第105章 我，我
又一次回到了最初的，苏妍梦的居所。
两人一前一后，苏妍梦好像有些奇怪的激动，路上，一直说着各种各样的自己的见闻。
苏妍梦一手拉住庄怀辞的手，将她带入自己的房间坐下。闭上门，她忽然转过身去，后背紧紧靠着门，抬头看向庄怀辞，
“呐，现在，可以把那些记忆给我了。”她的任务结束了。
庄怀辞与她对视，好久，忽然叹了口气，“……我想带你去一些地方。”
苏妍梦却莫名的执拗，摇着头，果断拒绝，“不要。你可以换了那个前世之后，带着她去。反正依旧是这具身子，内里还换成了个你熟悉的人。”
庄怀辞上前，握住她的双手，无奈的很，“到现在你还不肯相信我吗？”
——一副悲惨的、赴死的样子。
苏妍梦垂下眸子，未直视她的眼睛，“……我敏感多疑、固执己见，你当初一上来就告诉了目的，我不信你。”
“对不起。”庄怀辞忽然抱紧她，“我想和你去一些地方，就和你。不是转嫣柔，与转嫣柔无关，可以吗？”
她放开苏妍梦，这一次二人终于对视。
苏妍梦眉头紧皱，手心攥着衣袖，那声音很轻，“我已经不想做什么了。我没有遗憾与期待，我只需要休息。”
……口是心非。
庄怀辞叹了口气，“那不是为你，你能陪我去吗？这些日子的相处我们也算朋友了吧，最后的最后，不能陪我吗？就算做我的请求！”
“……走吧，之后就必须交接了。”她熟练地抱着庄怀辞的胳膊，低着头，让人看不到表情。
“这里是伏余照司，我和前世的你初遇的地方。”庄怀辞挽着苏妍梦，边走，边介绍着。很快便到了第叁拾柒组的房间。
“我们最初是被分到一起的搭档，编号三十七，这便是属于我们的房间。”她另一只手推开门，里面的布置很简单，桌上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当初，你给我做了点心，很好吃。唔，很甜、很甜。今生的你倒是没有太多口腹之欲，基本是辟谷的状态，这是与前世很不同的地方。”
苏妍梦坐在垫子上，面无表情，那双赤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庄怀辞。她在认真的听着庄怀辞回忆那些往事，没有拒绝。
“这里是枫虹石堤山谷，你的宗门就在这附近。但请先等等，我想先带你去另一个地方。”她们走在半腰高的花草丛中，庄怀辞在前，拉着苏妍梦，不断回头。
苏妍梦一怔，忽然开口，“……好大的石像。”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她们站在石像头部附近，仰面躺倒的石像依旧很大，看不到面上的表情。
“这是巨神石像。是我们接的第一个任务。有些波折，最终任务升级，从玄到了地，我们因此成为排位第一的一组。”庄怀辞面上带着笑，这一定是美好的回忆。
庄怀辞轻轻扣响木门，很快有人过来。木门发出“吱哑”的声音，开门者是一个模样俊俏的少年。
“这是娉姜。是他帮我们一起解决的第一个任务，他也是我们的好朋友。”庄怀辞解释道。
娉姜笑了笑，似乎看出了两眼空空的少女尚未取得记忆。他伸出一个拳头，笑着开口，“呦，好久不见！记得得到记忆后再来找我！”
苏妍梦下意识的与他碰拳，放下手才惊讶的张开嘴——自己在做什么？
“啊，记得带点好吃的！”他补充道。
……
冥界漆黑的天幕下，庄怀辞一手提着灯，一手牵着她。灯很明亮，黄光照亮了地面的路。
“这是师霜，是个很厉害的鬼族。比我更强。这是我们的最后一个任务。”
师霜就坐在两人对面，正为二人倒茶，闻言有些惊愕，“啊嘞，她还没有取得记忆吗？”她完全没有察觉到。
苏妍梦眨眨眼，有些生涩的开口，“你好。”
师霜笑着，看起来亲昵了许多，“你也好！要记得我哦，我很想你。”她眼中带这些忧伤，“我也很抱歉。”
苏妍梦看向庄怀辞，她便继续回忆，“这是一桩复杂的高级任务。我们出乎意料的与神界最强者，六界第三的顾续对上了。”
庄怀辞直到现在，尚且无法说清，“……而且不知为何，他要杀你。那不是误杀，我到现在都未知晓缘由，抱歉。”
苏妍梦点点头，安慰道，“这么强大的敌人，自然是没办法的。你们能从他手里活下来，就足够了。我想，她也会安心的。”
“不。”师霜忽然开口，嘟着嘴，“是他最后又寻死。唉，他死了一了百了，留下一大堆未解的谜团，让人不得不一直记得他！”
苏妍梦更不会懂，“是吗。”她喝着茶水——是甜的。
“这是最后一站。岳崇宗。”庄怀辞自己也像是下定决心，“里面有你的家人，你的师兄弟，你的一切回忆。”
庄怀辞握住她的手，这次，两人并肩。
转炀和尚熹云看着她，有些恍惚。
苏妍梦察觉对面之人强烈的情感波动，她有些不知所措——因为自己也被影响的胸腔中带这些酸涩激动的古怪感觉。
“这是你的父亲，你的师兄。”庄怀辞提前告诉了他们苏妍梦尚未取得记忆。
转炀注视着她，好久，才终于开口，“你好。”这不该是父亲对思念已久的孩子说的话。但像是近乡情怯，他不知说些什么。
尚熹云也是如此，千百般感情，最终只留下一句如此普通的话语，
“我很想你，师妹。”
苏妍梦握着她的手，心跳的声音好明显。
在苏妍梦的要求下，她们又一次去往迷月墟苍崖，那是今生她们初遇的地方，也是离开洛媚儿的陪伴，转向庄怀辞的开端。
地上的花草早已长出新的，苏妍梦弯下腰，轻轻采起一朵。轻嗅花香，她缓缓开口，
“就在这里吧。这是我们初遇的地方，我希望，你们能在此地再度相逢。”
——那双眼睛里只有平静、如水的平静、从未有过的平静。
苏妍梦生的漂亮，她还有一颗敏感又柔软的心。明明该被爱着，她却诞生起便注定是个工具。
传言总是越来越夸张，六界太多人忌惮着她的特殊——那是连谢奉都只能跪地毫无抵抗之力臣服的人，而这个人复活了她。
觊觎着、观望着，又因为未知而尚且不敢出手。一切的一切，似乎都离不开利用与利益两个词。
——现在，一切要结束了，她又一次流下了泪，释怀的泪。
庄怀辞这次没有阻止。
她伸出右手，二指点在苏妍梦的眉心，赤红的光不断流入她的身体里，苏妍梦闭着双眼，额头碎发被风吹起而凌乱。
很久、很久，红色的光已经流尽。庄怀辞抬手，指尖再次举起金色，冲着苏妍梦额心一点，放下。
再次睁眼，依旧是漂亮的红色。
“好久不见。”
转嫣柔温柔的笑着，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