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斗法
这是！黑衣道人！
确实身量很高。他那宽大的纯黑色没有任何纹路设计的袍子，被剧烈的风吹得鼓鼓的，不断舞动，压根看不出掩藏在衣服下之人的身材，是单薄瘦弱、还是壮实孔武有力。
他面上戴着的面具不知是不是换了新的，倒是和故事里的不同。
那是个银质的、毫无任何花纹修饰，也没有为五官留出位置，近乎半球体的严实而且无比厚重的一张面具。
比起他如何，转嫣柔二人第一眼看到，也是深深被震撼到错愕呆滞的，是他正在进行的事。
先前转嫣柔的猜想还真没错。确实是黑衣道人带来的紫荆花和那尸气。
此时，黑衣道人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
他的面前，密密麻麻悬浮着数不尽的婴孩腐烂生蛆的尸体。
他本人所在位置的头顶高度处，有一圆形的区域，那是无数幽幽绿色的尸婴灵魂，聚集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浑圆紧实、表面无比光滑平整的灵魂球，不停地缓慢旋转着。
那些尸体的数目还在不断增加，在空中同一水平高度上起伏摆动的样子如同潮水般，汹涌的很。水面似乎在高速扩大着，翻倍、翻倍。
庄怀辞眉头紧锁。太多了，这个数目，连她都觉得有些过了。这黑衣道人造下的杀孽未免太深了些！
但二人经过仔细思夺，暂且没有跳出来插手。
因为直到现在，明明已经躲在暗处不敢懈怠的紧盯着观察了许久，她们仍是完全看不出，这黑衣道人使用的术法到底是什么来头。
而自己贸然插手，又是否会导致目前正在仪式中的婴孩，遭到什么更坏的局面。
尸婴之浪潮仍在继续翻涌着，那些腐尸上污浊的气息不断散发着，这便是那股子刺鼻的尸气的由头。
可那明明黑衣道人身处恶臭的中心位置，却泰然自若，还是对周围的景象毫无察觉般，继续双手推着向前施展术法。
他口中喃呢的咒语很复杂，发音古怪暂且不说而且速度变换很快。转嫣柔竟然听不懂一个词，她都快怀疑自己与当地语言不通了。
术法展开，那些冲出的污浊之气，被源源不断的吸引到灵魂球中，消失不见。
而那些前头的的尸婴靠得近，被净化后，便继续翻涌着向远处扩散；后头的尸婴见状立马顶班交换，无比熟练自如的凑近接受这净化。
机械的重复许久，直到所有尸婴身上都没了一丝尸气，那黑衣道人才右手二指并拢，缓缓从高处自眉心向下，最终指尖停在了下唇处。
术法解除。那些尸婴和魂体一瞬间凭空不见，连同那恶臭之气，都一瞬间无影无踪。
庄怀辞这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掷出一连串薄而长的弯弯金属刀片，在空中展开成水痕涟漪状，飞刺向那黑衣道人。
黑衣道人有些猝不及防，闪身堪堪躲开。
激烈的动作让头上的兜帽被甩了下去。他一头青丝披散，没梳任何发髻。
他立刻转头看向庄怀辞二人方向。
隔着厚厚面具的遮挡，都能察觉出那毫不掩饰的肃杀之气。他开口了，声音经过遮掩，听起来时粗时细，像是互相回答的两个人般。
转嫣柔从另一个方向攻击而来，金红色火焰化作一只只雀鸟，飞向黑衣道人，同时，口中是字正腔圆，铿锵有力的咒语。
黑衣道人这次早有准备，只是侧了侧脖子躲开，又手心对着转嫣柔，发出红光。紧接着，无数丝带般的不知真实构造的东西，立即绞成粗细不一的线或绳子，冲向转嫣柔二人。
庄怀辞抽刀，一刀砍断所有。
那黑衣道人这次起了兴致，沉沉一笑，无比笃定，“你不是人。”
庄怀辞的面部依旧波澜不惊，同样言之凿凿，平静如古井水面般，“你倒是人。只是不知是活人还是死人。”
黑衣道人又笑了，这对他而言不是什么秘密，便爽朗一笑，坦率告知了，
“我非死非活，即使死的，又是活的。是游离于六界之外，是个被遗忘的、不清不楚的东西。”
他歪了歪头，“当然，你们觉得我是什么都可以。我不介意呀。”
转嫣柔挑了挑眉。呵呵，还真想把他那张面具拿下来啊。
随着她一根裹满倒刺的藤蔓再次抽向对面，三人又一次继续打斗起来。
又是一股风吹来，还没结束，相反的，战况随着时间推移，反倒是愈加焦灼。
黑衣道人和转嫣柔二人身形彼此交织重叠，快出残影，在城郊丛林中空出的区域间，奔走追逐着。互相不断见招拆招，都是不肯退让半分的凌厉肃杀。
眼见久久不能定出个胜负，黑衣道人被搞得似乎有些烦。
黑衣道人一把跳到树尖，高高在上，睥睨着地面的二人。罢了，没什么掩藏的。
他开始快速结印，手中指头翻动，气势如虹，周身迸射出一股无比强大的耀眼的白色光辉。
很明显，他蓄势待发，准备放大招了。果然下一瞬，那方才刚刚收回的尸婴之浪潮又一次出现了。
那婴孩们发出急促刺耳的一声声悲鸣，此起彼伏，机械重复，聒噪吵人得很。
庄怀辞脸色一变，连忙一手拍在转嫣柔转嫣柔背后。随着那股金色的温热力量涌入，转嫣柔面前逐渐变得清明。
再一看面前的景象，变了副样子。
那翻涌的尸婴之尖被细如银丝般的东西连接着，随着它们的移动，那丝线也疯狂生长粘附。和其他东西一接触的瞬间，下面掉落的无数丝屑便得了养分般，疯狂窜涨。
转嫣柔一低头，自己脚下不知何时已经有所沾染，此时那些东西已经涨到了小腿部位，像发霉的菌丝。
她脸色一变，刚欲用火，远处的庄怀辞连忙大声阻止，“不能是火，五行基本都不可！用雷电试试！”
转嫣柔点头，手中变幻出一打雷电符，用灵力催动闪出电光，飞向包括她脚下在内的好些方向。
雷电接触银丝瞬间发出无数噼里啪啦的巨大响声，还有头发被烧灼的臭味。
尸婴发出悲慠痛呼，忽然，那声音变了调，变成悉悉索索的轻轻婴孩笑声。
无数童稚轻盈欢呼雀跃的笑声，在这幽暗黑夜和空荡的环境里，反而比方才那大声的哭喊来得更加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