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机制
殿中的景色，倒真符合凡人故事话本里，对神界的向往：
云雾缭绕，无比明亮。周围全是朦朦胧胧的景色，只有脚下的道路无比清晰。
主殿殿门虚掩着，这次甚至不需要伸手，只是站在面前，那殿门便打开了恰好足够二人进入的宽度。
转嫣柔挑了挑眉。怎么总感觉有人在一直看着她们呢。
她的感觉没错。
正殿无比空荡，只有一张不大不小的胡桃色方桌，桌子只有三个位置，一个略高些的主人位置，和两个对面低一些的拜访者位置。
那个坐在主位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个，目光幽幽毫不掩饰的直勾勾看着二人的清冷女子，便是那雾真天女鸢凉了吧？
而她面前那一面面悬在空中的大大小小错落排布的镜子，上面的景象，包括从漫梛殿门口到这里的每一个地方。
转嫣柔不自觉咧了咧嘴角。该说自己感觉真准吗……
她很快调整好情绪，不动声色看了眼娉姜，交流眼神后，由她开口，“拜见天女，我二人此次前来拜访，是有事有所困惑，需要您帮忙看个究竟。”
鸢凉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开口，声音也是有些冷冽发干的中性声音，语气无比和蔼可亲，
“说吧，若是我知道，定帮你们解决。”倒是无比好心肠。
转嫣柔眨眨眼，面上也是笑意盈盈的样子，连忙拱手，感激道，“那便多谢天女！”
随后，二人便将巨神石像的事情原封不动的告知鸢凉。
鸢凉托着下巴思考着，脸色依旧淡漠，没说话，整个人安静的不像活人。
这会儿二人自然意识到了，好嘛，这位天女是个面瘫啊……
她终于开口，语气倒是无比惊讶，“哦？你们说的倒是挺玄乎的。只是我听着，怎么觉得你们说的那东西，我先前见过呢？”
这倒是意外之喜。转嫣柔眼巴巴看着她，等待下文。
鸢凉继续道，“哈哈，很简单啊！这不是傀儡术，而是造物术。”
“不需要你们想那些弯弯绕绕的什么权衡之术，只要最开始填充模具的时候，注意一次平衡就够了啊！”她语气荡漾。
娉姜疑惑，“造物术？这是什么？我从未听说过！”
鸢凉看了眼他，又快速收回视线，“哈哈，因为会这术法的人，整个六界怕是找不出六界之主外的第二个人了！”
“这个术法早在数百年前就失传，就连施术需要的材料，如今都早已得不到了。当然啦，你要是有六界之主那种本事当我没说。”
“所以，依天女的意思，这术法应当是数百年前施下的？那么那施术之人，如今还能找到吗？或者术法能直接解除吗？”转嫣柔乖巧地问道。
“啊，这个嘛，也不是什么难事！你给我从那石像身上薅点灵力源，用我最新创出的追查术试试，易如反掌嘛！哈哈。”
娉姜早已等待多时，恭敬的将那样本递给云淡风轻模样的鸢凉，乖乖退下。
鸢凉手中浮现一张碧绿符纸，很厚，比寻常的符箓厚上十倍。绿色符纸接触那灵气的瞬间，冒出金色火花，噼里啪啦响了起来，然后很快，二者都变得黯淡。
“找到了！最后一次现身在妖界，步月墟湖山，时间是，咦？等等！！一千五百年前？”
鸢凉有些尴尬和疑惑，“咳咳，怎么说呢，乐观点，这背后之人，应该是在闭关？但更实际点，大概已经没了吧……”
转嫣柔和娉姜对视，“了解。那请问这术法应该如何解除呢？”
鸢凉有些不确定，“我光听描述，也不能下定论。要不带我去接触一下那石像吧？现在就可以。”
事不宜迟，三人便火速动身。
有庄怀辞盯着，巨神石像倒是一点乱子没出，一直安安静静躺在地面，像再次陷入沉睡一般安静的一动不动。
鸢凉用了个神奇的传送符，定点传送。一瞬间，三人便回到了娉姜洞府。
一见到转嫣柔，庄怀辞有些惊讶，还没开口，便见到了紧随其后的冷面女子。她有些僵住，不知该怎么反应，或是该离开。
鸢凉看到了她，很奇怪的冲着她摆了摆手打招呼，不像对着的是一个陌生人。庄怀辞回礼。但心中疑惑更甚。
鸢凉走到了巨神石像额头面前，伸出一只手，探了上去。
水波纹样蓝色光亮包围着她们一圈，鸢凉又掏出一柄漆黑的女子手掌长度的袖珍匕首，像切豆腐般丝滑的刺入石像眉心。
匕首拔出，石像额心飞出无数蝴蝶轮廓、扑闪着翅膀、太过刺眼的白光看不清真正模样的东西。
鸢凉便一把插上匕首，那东西也消失不见。
鸢凉转身，看着三人，“哇，神奇！这是一种还愿机制。我自己也是第一次见到。同样早已失传，书上甚至只是提了一嘴。”
“你们可以这样理解，就是制造者制造出了一个玩偶向她附加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指令。当然大概率是好心，为了带来幸福而制造的，所以基础形式是白蝶。若是本就怀着恶意，那该是黑的了。”
“但很明显吗，有人给了她恶，于是她就要将这些恶再度排出去。这算是这术法的最大弊端了，反应有点慢。”鸢凉摇了摇头。
“恶是上一轮受恩者施加的，却要待她下一轮苏醒才能复仇。然后此轮复仇完毕，下一次再醒来的巨女神，又将是制造本意的施恩的器具了。”
原来如此。转嫣柔举手，“那如何才能终止这轮恶的继续进行呢？”
鸢凉一手托腮，慢悠悠开口，“只能彻底解除术法，而不是阻断某一轮。若是一轮被阻断，那她背负的严格缜密机制出现混乱，可能引发暴走，或者崩坏直接爆裂。”
“你们来定夺吧，解不解除呢？”
转嫣柔点点头。她也并不想让这样的机制继续下去了。
人心是不好评估的，变幻莫测，却又是如此一成不变。总会有作恶的人。若是他们知道自己肆意作恶却不会被报复，那便会更加猖狂。
而无辜者，却要背负恶人的罪孽而被白白报复，那未免有些荒谬。
当然这也不怪巨女神。毕竟她被制造的意义，是为了帮助旁人。至于复仇，只是她的保护机制而已。
娉姜开口，“解了这术法吧。”
鸢凉没有异议，拔出那把匕首，在上面缠绕了好几圈赤红符纸，她高高跳起，右手握住匕首，从巨女神头顶正中处开始，拿着匕首一直滑到了她的脚底。
巨女神分成了两半。她仿佛是纸糊的外壳，内里中空，只有胸口处有一颗鸡蛋大小的透明石头。
鸢凉将其取出，将手心摊开冲着三人，“这就是巨女神的‘心’了。我带走了。那巨女神以后，便真的只是石像了。”
随即，她将两半巨女神靠拢，又拿出一个小瓷瓶，将其中液体倒在巨女神面上，石像合拢，完好如初。
鸢凉将东西收起，“那没我事了？我先走了？”
转嫣柔忽然想到枫池镇那老板娘，连忙阻拦，“等待！我还有一事不明，希望不会冒犯到您。”
鸢凉看着她，满眼疑惑。
转嫣柔挠了挠头，硬着头皮发问，“不知您和那环姜国太子是否有什么不合？”
鸢凉回忆后，坦诚得很的看着她，
“不认识啊，他好像被什么邪祟侵染了，我那日恰巧下来看看我的信众，正好遇上。本来想救救他，结果那邪祟离奇的很，连我都解决不了。”
“就没管了。结果那小心眼的玩意还砸光了的的庙！呵呵！我白白少了那么多供奉！等我再研究研究，总有天这个仇要报，我要重新寻回我那些信众！”
她一手握拳，势在必得。
“啊？这样嘛……”和娉姜猜想的爱而不得的小故事八竿子打不着。
转嫣柔也鞠躬，再次深表感激，“多谢您的解答。也多谢您今日的帮助，有缘再会！”
鸢凉左手举起示意，这次倒没有用那珍贵的传送符，而是自己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