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狐媚
转嫣柔不明所以，蹙起眉头看了眼他。
但她明显能感受到狄江兆言语里的戏谑与恶意。她也彻底被惹恼了，冷声道，“啊？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
狄江兆擦擦眼角泪水，才停下了笑声。
对这种略有新意的骗术，他倒是终于能打起点兴趣，笑着搪塞，“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好奇，是什么鬼啊？”
他挪揄着看着二人，语气暧昧，“若是艳鬼，那两位道长可别抓走了！帮我降服就好！放在我身边赎罪，我定会好好看管，绝不让她再出去害人。”
这次庄怀辞都听出其中的糟糕意味了。
她觑了一眼狄江兆，没开口，而是右手一晃。
下一瞬，整间屋子里凭空冒出无数柄金色刀刃，齐齐冲向狄江兆，在他周身不到一尺长的距离停下。
狄江兆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没叫出声，直接一个踉跄，结结实实摔下了椅子。
转嫣柔也被吓了一跳。方才还以为庄怀辞冲动了意气用事呢。
还好，她尚有分寸。
狄江兆这会儿了，也终于意识到面前二人可能不是骗子。
他思绪混乱，结结巴巴口中嘟囔着，瞪着眼珠子一动不动，抬头死死盯着缓步靠近她的转嫣柔，慌忙抬手欲阻挡。
庄怀辞收了金刃。
转嫣柔并不友好，但还是沉着脸伸手将他一把拉起。他惊疑不定，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变换姿势，试图找回点踏实感和操控一切的游刃有余。
转嫣柔居高临下看着他，幽幽重复，“狄公子，我们来，真的是因为你撞鬼了。你如今身上死气浓重，这不是骗人。”
庄怀辞同样补刀，“而且不止一次接触过鬼，甚至和鬼有过好些次的往来。最早的时间至少可以追溯到三年前。”
狄江兆终于反应了过来。他立马被吓得毛骨悚然，惊恐万分，“啊？这这这？三年？”
他真发憷了，忙掏出一把银票砸在桌上，好言乞求，“那该如何是好！两位道长，还有没有解决的法子？救救我！钱不够还可以再加！只要能救我的命！”
转嫣柔心中冷哼，总比方才的模样好点。
她礼貌性扬起微笑，“事情没解决前我们也不敢妄加断言。但狄公子若是愿意好好配合，那最终顺利解决的概率，肯定是比您有所隐瞒和有意阻挠要好。”
她睨着眼，看着面前眼巴巴等她下文的狄江兆，
“现在，烦请狄公子好好回忆下，是否三年前，乃至更早前，有开始接触过什么怪异之人，或者三年前开始这枫池镇上，是否发生了什么变故呢？”
转嫣柔不悦时，便摆不出那副体贴可靠的、凡人眼里的仙人模样。而是毫无共情，只会机械又毫无波澜，开口诉说自己所需要交代和得知的内容。
其言语态度，比那冬日里的石头还要生硬冰冷上几分。
庄怀辞悄悄看了眼她，又收回视线。
但面前的狄江兆这会儿如坐针毡，他正绞尽脑汁在搜寻三年前的记忆，自然没发觉面前人的态度。他一手扶额，眉头打结的做了好半天。
最终，神情凝重的摇了下脑袋，语气笃定，“没有！莫说三年前，哪怕追溯到五年之前，都压根儿没发生过什么大事！”
“那段时候国泰民安，大家难得过了好久安稳日子。”
“连往年里，苛捐杂税闹得民怨四起的情况，都没怎么发生！兵役都是出点钱来抵，官府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说明前线不缺人。”
他咬了咬唇，“反倒是相反的，近半年才又生出了些天灾人祸，闹得又乱起来了。”
但庄怀辞否认了他的说法，她话语毋庸置疑，“不可能。”
“只一个祭典，我们便遇上了三四十个撞鬼之人。他们身上死气浓度，都远远比你更甚。能引起这么大动静，肯定会让人有所记忆。”
转嫣柔也赞同，“不错。或许这个鬼的能力更弱，你可以想想，会不会是更早之前就出现了某个新鲜事。”
等等！
转嫣柔忽然意识到有更快捷的途径，她连忙侧过身子，忍不住有些激动，“小辞，既然标记了那么多人，干脆直接将所有人聚在一起！”
她解释道，“或许，这真的是很普通的事！一个人哪怕经历了也很难注意到，自然难免反应不过来。但若是找来更多人，聚在一起来找交集，就易如反掌了。”
庄怀辞认可她的看法，于是站起身来，就要带着转嫣柔去往另一处标记地。
转嫣柔看了眼被忽略的狄江兆，礼貌性笑了下，通知道，“你现在这里等着吧！”说完头也不回，快速从窗口跳出，跟上庄怀辞的步伐了。
庄怀辞总共标记了三十二人。前三十个人都在家中，待二人说清情况后，便赞同的答应一会儿就动身前往景阳斋楼。
只剩最后一人。
尽量避开凡人视线，二人在屋顶轻快地疾走穿梭，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城西李家。
二人轻轻从屋顶跳下，落地。
一到这时候，自然要转嫣柔出来交涉。转嫣柔轻车熟路，三两步便走向门口，轻轻敲响房门。
“大晚上的谁啊？”一声花甲老妇的沙哑声音，立刻从里面的远处传来。紧接着，轻重不一的脚步声开始缓慢又稳定地逐渐靠近。
因长久磨损的缘故，大门发出长长的一声“吱哑”，才缓缓拉开一道一手宽的缝隙。
屋内之人提起一盏不太亮的灯笼，欲要看清来人模样。
而借着昏暗的灯光，门外的转嫣柔也看向了屋内，依稀看出，这是一位装扮朴素的衰老妇人。
那老妇一见面前两张花容少女脸，原本无攻击性的疑惑脸立即变得凶狠。她眉头拧起，扬声破口大骂道，“杀千刀的，骚狐狸都找上门了？”
还没等二人回应，直接变本加厉，呛着声，“快滚快滚，别给脸不要脸的妄图讨要名分！只要有我老太婆一口气在，你们就别想进我家门！”
说罢，便狠狠地准备合上门，却被转嫣柔一把抵住门，拦住。
转嫣柔有些无语，忙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解释起来，
“老人家，您误会了！我们只是外出云游的道士，眼见一缕鬼气飘进您家中，才欲过来问个明白。并不清楚您说的那些事！”
可那老妇满脸狐疑，一副遭受诓骗的样子，准备再度开腔。
转嫣柔连忙叫停，无奈地再次变起那个术法。她指尖闪出一团明亮火焰，一下子照亮了此处。
借着光，老妇也彻底看清了门外二人的装扮。
最重要的，是看到了庄怀辞腰间挂着一把，一看就沉甸甸的刀。那看起来，可不是寻常女子能挂在身上，还摆出一副一脸轻松、双手抱胸的无所谓模样的物件。
那老妇立即换了副神情，双手作揖，有些心虚地轻咳两声，说了句抱歉，“这，方才是老妇莽撞了些，冲撞了二位贵客，实在是请多包涵呐。”
她立刻扬手，恭敬的欲将两人请至屋内。“来来来，外头不太方便，二位道长先进来喝口茶！”
二人对视一眼。转嫣柔拱手道谢，接受了她的邀请。
随即，二人便亦步亦趋地，跟着那妇人一同进入府中，跨过长长的前院，一路被引到了正厅。
一坐下，一个手捏一张绢帕的年轻妇人缓步靠近。
她面色苍白，即使打扮的明媚艳丽，浑身上下堆砌着与年龄样貌并不相符的大把珠宝，却仍由内而外地散发着一股颓丧感。
那老妪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