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悲剧
傅若安头戴面纱,来到秒春堂,看着老者一脸沉重的神情,安慰道:“我这身子还是清楚的,大夫你且直说吧”
老者重重叹了口气说:“老夫摸着,这是喜脉,但这脉象又透露着古怪……倒像是血块堆积在体内了”
“我近日咳过一次血,溺过一次水,这孩子还能平安降生吗?”
“哎,老夫建议喝活血化淤的药,否则这什么堆积的多,老夫也无能为力”
出了医馆后,傅若安呆呆的站着,太阳炙烤着大地,让她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眼前叫卖的小贩,看不清自己的未来。
傅若安漫无目标的游荡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让她无比烦躁,她漫无目的飘荡在小巷子里,她该怎么告诉三皇子,她怀了他的孩子,可她生病了……
忽然,当看到一个躺在地上女人,女人的腹部流淌出鲜红的血液时,傅若安惊讶的睁大双眼。
她伸手探向少妇的鼻息,感受到微弱的呼吸时,傅若安激动万分。
可小巷里空无一人……
傅若安拍拍少妇的脸颊,可她毫无反应,只是嘴唇蠕动着。
傅若安立马从香囊里取出银针,在少妇头顶扎下,刺激穴位。
随即,傅若安将手指放在少妇鼻尖,试图听听她的呼吸声。
少妇缓缓睁开眼睛,努力的抬起手,艰难的抓紧傅若安的衣服:“救救,孩子……”
傅若安赶忙握住少妇的手,柔声道:“夫人,我会救你的”
不得已,傅若安吹响玉哨,不久数名暗卫从小巷翻墙而来。
傅若安和几名暗卫把少妇送往医馆。
她们离开后,街角转角处走出一抹白色身影,女子眉头轻蹙,捡起少女落在地上的药方,仔细瞧了瞧,眼神深邃的凝视远去的背影,嘴角笑起一抹弧度。
“师傅,师傅,有人要生了,我她头顶穴刺了一针,止住了些血,您看接下来怎么办”
“先把她抬进房间里,再准备热水、干净衣服和产婆”
准备就绪后,傅若安坐在里头紧紧握住少妇的手,安慰道:“没事的没事”。
随着一阵婴啼响起,屋内众人都松了口气,大夫擦拭了额前汗珠:“恭喜各位,母子平安,是个男孩。”
“哇~”又是一道洪亮的哭声传遍了整个秒春堂,少妇虚弱的睁眼:“这个臭小子,差点要了老娘的命。”看孩子的眼里满是温柔,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傅若安看着孩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来到大堂,和师姐顾柔寒暄一二,便离开了。
忙着忙着,竟然是月色浓重,谁知刚走到丞相府,便看见母亲的贴身丫鬟,萃桃。
在门外哭喊着,“小姐啊~您终于来了,快去看看老爷吧。”
傅若安一边往里走,一边疑惑的问道:“父亲怎么了?”
丫鬟哽咽着:“奴婢也不知道,老爷今日没有上早朝,而是去了当铺,回来后便在床上躺了一天,不食不语,小姐快去看看吧。”
傅若安皱眉,心里不安极了
傅丞相房内灯火通明,傅丞相卧病在床,屋内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药味儿。
傅若安走进屋,发现屋子里除了两位嬷嬷和管家外,再无其他人。
两名嬷嬷见傅若安走来,纷纷行礼:“拜见大小姐。”
管家则对傅若安恭敬道:“大小姐,您终于来了。”
“父亲呢?”傅若安焦急问道。
“老爷在里屋休息,大夫说需静养,谁也不准打扰”
傅若安点点头,迈步走进内室。
傅丞相躺在床榻上,面容憔悴,满脸胡渣,显得苍老无比,看样子,他真的病的很严重。
傅若安顿时泪眼朦胧,她到父亲一日之间似是苍老了数倍。
她坐在床沿边,握住傅丞相的手,担忧的唤道:“父亲……”
此时,傅丞相醒了过来,望着女儿,欣慰的笑了笑,想要抬起另一只手,抚摸傅若安的脸庞:“为父对不起你,看走了眼,让你嫁给了白眼狼。”
“父亲……三皇子待……待我极好,父亲不要再替我担忧,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父替三皇子做事,暴露了……从此为父再也不是你的靠山了”
“父亲……”
傅丞相摆摆手:“若安,答应为父,一定要好好活着”
傅若安用力的摇着头,泪水簌簌的滴落:“父亲,你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不要抛弃我……”
“傻瓜,你是为父的掌上明珠,哪舍得抛弃你,只是……你若是留在三皇子身边,恐怕会有性命危险,所以父亲请求皇上收回了赐婚,答应父亲,永远不要嫁给皇室。”
傅丞相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般砸在傅若安脑海中,她整个人僵硬在那儿,久久都不曾缓过神来,她该怎么告诉父亲,宫宴那日皇帝同意赐婚的那夜,她便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
傅丞相看着失魂落魄的傅若安,眼眶湿润,愧疚不已。
可他却不忍心再看下去,强撑着最后一丝精神,颤抖着手从枕头下拿出一块玉佩递给傅若安:“若安,你是爹唯一的骨肉,也是我这辈子唯一疼爱的女儿,希望这枚玉佩,能够保护你”
傅丞相说罢,又虚弱的咳嗽几声,两名嬷嬷赶紧倒了杯温茶递到傅丞相手中,傅丞相接过喝了两口才止住咳嗽。
傅若安握着那枚玉佩,心痛欲裂,眼泪控制不住的滚落下来,她扑在傅丞相胸膛,泣不成声道:“爹,女儿一定要嫁给三皇子”
傅丞相气的说不出话,“唔……唔……”指着门让她滚。
回卧房的路,不知为什么会变的如此漫长。
宫宴那夜,喝了点酒的她一人来到凉亭吹风,有人抱住了她。
“延彦是你吗?”
借着昏暗的月色,男人月白的发簪熠熠生辉,是皇子才有的发簪。
她慢慢不再反抗,主动搂住了男人:“延彦哥哥?”。
男人没有否认,他沉默着,她继续问:“延彦哥哥,你真的会在下月娶我吗?”
“嗯”男人低下头。
半时辰的云雨,男人离开了,临走前说:“等我回来,我便娶你。”
傅若安强撑着,浑身酸疼,脸颊倏地烧红。
她穿戴整齐后,谁料,却撞上迎面而来的傅丞相,傅丞相一愣,继续向她走来。
傅丞相看她慌乱的表情,不禁问道:“安儿,这么久不再宫宴,你去哪里了?”
她张嘴,却因为恐惧,说不出话来。
傅丞相拉住她冰冷的手,关切的问:“安安,你怎么了”
傅若安咬紧牙齿,拼命压抑自己的颤音:“爹爹,女儿……女儿……”
傅丞相微怔,不解的问:“女儿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她双目通红,仿佛随时都能流出血泪,却倔强的抿着嘴唇不肯说。
“安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说啊!”傅丞相焦急的追问。
“没、没什么”傅若安抽回自己的手,低垂着脑袋。
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三皇子再也没来过……
翌日清晨,傅若安睁开眼睛,昨晚的记忆涌入脑海,她猛然惊醒,一阵眩晕袭来,扶住额头,心脏砰砰直跳。
“小姐,您醒了”芍药端着热水,服侍傅若安洗漱,傅若安坐在梳妆台前,任由芍药摆弄她乌黑亮丽的秀发。
芍药将傅若安的头发挽成松垮的发髻,插上金凤衔珠步摇,并为她描眉化粉。
“芍药,我父亲呢?”傅若安问道。
“奴婢不知”芍药淡淡答道,手法娴熟的为傅若安描绘腮红。
听到芍药的回答,傅若安心情复杂。
今日便向父亲坦白。
“芍药,我爹爹有没有说什么”
芍药顿了一下,说道:“老爷和夫人去了江南,让小姐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傅若安立马警觉的问:“不可能,再有几日我便大婚了,父亲母亲怎么可能说……”走就走……傅若安一颗心揪作一团,连忙起身,疾步冲出卧房。
“小姐”芍药在后面喊道。
傅若安发现府里空无一人,
她心情更加烦闷,抓着丫鬟问:“其他人呢?人呢?”
芍药吓坏了,“噗通”跪在地上一个劲的摇头。
傅若安的心瞬间跌入谷底,一股寒意袭遍四肢百骸。
傅若安深吸了口气,平稳心绪,让自己尽量保持镇定,转身向书房走去,刚进书房,傅若安便呆住了。
房内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布匹,衣柜中堆满了琳琅满目的首饰,还有几箱珠宝,以及案桌上的一封信:
她伸出颤抖的手打开,上面写着几行字:
“安安,从今以后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勿念”
傅若安呆滞片刻后,突然崩溃,撕心裂肺的嚎哭起来。
她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傅若安有些崩溃,她撕碎信纸,愤怒的朝院外跑去,她必须找到父母,她要亲口质问他们。
却看见芍药跪在傅若安面前,颤颤巍巍的说:“今日一早,宫里……宫里来了圣旨,丞相……丞相府……满……满门……抄斩。”
傅若安瞪大双眸,不可置信的看向芍药:“怎么会?”
芍药哭着摇头:“奴婢昨日便觉得不对,今日皇上便颁布旨意,让刑部即日处决丞相府满门”
“嘭”傅若安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那……那我呢?”
“老爷,用先帝留下的免死金牌救了小姐……给奴婢还了卖身契……”芍药蹲下身子,替傅若安抹掉眼角的泪水。
“不,我不相信”傅若安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往门口跑去。
中午烈日高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和他的亲眷被扣押在刑场上。
坐在高堂之上的男人,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
眉宇间透露着威严与狠戾,“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勾结逆党,谋害太子,实属欺君罔上,其罪当诛,丞相你可认罪”
“老臣,认罪”
刽子手挥舞的斧头,喝了口酒,就要动手之际,传来少女嘶哑的呐喊:“慢着”
所有人循着声源,望去,只见一位披头散发,神情憔悴的少女冲向刑场边缘,眼神绝望的盯着高台上的男人。
少女一身简单的素衣,脸庞苍白如纸,眼眶微红,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大口的喘着粗气。
傅丞相皱眉:“回去安儿,快回去,成何体统!”
傅若安充耳不闻,一步步挪到刑台前,仰着脖子望着高座上的男人,哽咽道:“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男人轻挑剑眉,薄唇微扬,似笑非笑:“若安,你怎么来了。”
“延彦哥哥,不要,不要……求你,救救丞相府”傅若安泣不成声的哀求。
傅丞相叹了口气,劝道:“安儿,别胡闹”
傅若安跪下磕头道:“延彦哥哥,安儿求你了,求你放过父亲好不好……安儿求你了”
说罢便重重的磕头,额头硬深深的磕出血渍,她跪着向前拉住沈延彦的衣角:“求你了……”
沈延彦蹙眉,抬腿避开傅若安的碰触,语调带着冷漠和疏离:“这是父皇的旨意,我做不得主。”
说罢扔下令牌:“午时三刻到,行刑”
“不!”傅若安不敢置信的回头,她转而向刑台扑去。
手起刀落,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她的衣服,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沈延彦站在原地,神色晦暗不明。
“不!父亲!母亲!”傅若安痛苦的呼唤,眼泪止不住的淌下,直接扑倒再刑台上。
沈延彦冷静的扫了一眼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少女,吩咐道:“拖下去吧。”
“好疼”傅若安觉得全身像火烧一般,剧烈的痛楚蔓延至五脏六腑,她痛的蜷缩成一团,双臂抱膝,视线逐渐模糊,眼皮越来越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