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详谈
“布布你没受伤吧？”铁历看着面前这个脸上脏兮兮还带着两道泪痕的少女心疼地问道。
“我没有，但是我弟弟我爸爸都被打了呜呜……”布布颤抖着声音说道，旋即像是打开了情感的阀门，一发不可收拾地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现在没事了。”铁历轻轻地抱住布布的肩膀安慰道。
“我真的好害怕……他们一开门就砸我家，还打我爸爸和弟弟……满地都是血……”布布抽泣着。
“现在没事了，再不会有人来欺负布布了。”铁历想摸摸布布的头，但举起的手又缓缓地落下，改为拍了拍布布的后背。
这时一个脸上受伤的肥胖中年人走了过来，眉宇间和布布有三分相似，看来这应该是布布的父亲了。
看来这位老哥，是要过来跟自己说说话了。
“呃……老哥你好。”铁历有点不好意思地松开了布布，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称呼布布的父亲。
“嗯，你好。”布布父亲的鼻子和嘴唇都肿了起来，说话都有点费劲。“方便说两句话吗？”
“方便方便……”
铁历轻声地对布布说道：“我和你爸爸说两句话，你别乱跑，等我回来。”
布布抹着眼泪乖巧地点了点头。
铁历和布布父亲走到一辆装甲车后面，两个中年人沉默着。
虽然说面前这个中年人跟自己的年龄相差不远，话题应该也差不多，但现在的气氛实属比较诡异，让铁历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个……”沉默了半天，铁历还是选择先开口：“老哥你的伤没事吧？”
“嗯，不碍事，鼻子好像断掉了，去一下医院就好了。”布布父亲回应道。
“那……来根烟？”铁历从口袋中摸出一包烟，递了一根过去。
“谢谢。”
铁历帮布布父亲点燃了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了一根。
狠狠地吸了一口烟，顿时感觉两人之间的气氛没有那种窒息的尴尬了。
“铁历，你搬来我们这边住已经挺久了吧？”布布父亲开口道。
“是挺久了，应该有一年多了。”
“我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我跟我老婆吵架吵醒你了，然后你拎着棍子过来让我们闭嘴。”布布父亲吐出一口烟雾。
“呵呵，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铁历尬笑着说道。
布布父亲一说，铁历就尴尬得鞋子都要被抠穿了。
“我没在在兴师问罪，我也没说你不对，换作我被人吵醒了我也有脾气。”
“不过见你第一面我就知道我们是同类人了。”
布布父亲看着铁历，眼睛中只有平静。
“怎么说？”这时候铁历倒有点好奇了。
“因为你身上没有贫民区烂仔的野蛮和傲慢，这么说吧。”布布父亲又吸了一口烟：“那时候的你看起来像是一只被逼急眼了的兔子。”
“你先别反驳，我看人很准的。”布布父亲笑着说道。
“我以前也是混道上的，看不出来吧？”
“看不出来。”铁历摇摇头。
“我以前在03卫星城的一个小帮派混，那时候还年轻，感觉能够凭着自己的一双手打出一片天。”
“可能是我的性格不太适合混帮派吧，虽然帮里的人对我也不错，但是总感觉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不过终究是年轻人，我凭着满腔的热血在帮中倒也混得人模狗样，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布布的妈妈，很快我们就坠入了爱河。”
“那时候我们都还年轻，干柴烈火的，没考虑太多就结婚了，那段日子我最盼望的事情就是在外面砍完人之后回家有热腾腾的饭菜，那段时间也确实是我人生当中最美好的回忆。”
铁历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虽然是鼻青脸肿，但是眼里有光，看来那真的是他极为美好的回忆。
“直到那一次，帮里惹了官家人，需要一个人入狱顶罪，那时候我还是义字行头，一上头，就主动顶罪了。”
“其实帮里面的老大没承诺我太多的东西，但那时候我天真，我有义气，觉得真男人就应该顶上，于是我连老婆都没见着面就入狱了，判了四年。”
“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帮派早就被连根拔起了，死的死散的散，什么都没了，还好帮里的人还算义气，给了我老婆一笔钱作为我顶罪的报酬。”
“不过也有好消息，就是我入狱之前老婆就怀上布布了，还好有那笔钱，布布也进入了教育机构里面生活，总算是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那后来呢？”铁历认真地听着布布父亲的话，又递了一根烟给他。
“后来啊，我就用剩下的钱做点小买卖，也能赚到钱，够养活我们一家人了。”
“赚到钱就遭人眼红了，风华科技那群狗杂种眼红我的买卖，于是就联合市政厅，把老子的商铺全部扫了，还要判我刑。”
“急得我又是跑关系又是送钱，后来把配方交出去了承诺不再做买卖，那群狗杂种才不追究。”
听到这里，铁历偷偷地瞄了一眼布布父亲，发现他甚是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怨怼，平静得很……麻木。
“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我知道这个世道变了。”
“行，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所以我才带着全家人来到这里，改头换面苟延残喘下去了。”
说完，布布父亲看着铁历说道：“知道为什么我说你像我吗？”
“因为你和我本质都是一样的，是一个普通人。”
“纵使我们怎么放下身段怎么下作，也不会像防暴警察那群狗一样做出丧尽天良的事。”
“但是我们又无力地去反抗这个操蛋的世界，这个被下作无底线的人控制着的世界。”
“高不成低不就，夹杂在其中，苟延残喘着。”
布布父亲似乎有些口渴，艰难地合上嘴咽了口唾沫。
“当然了，现在的你和我还是有些不同的。”
布布父亲继续说道。
“之前看到你的时候，你的眼里和我一样，都是得过且过和麻木，但是现在，你的眼里有火，而我的火已经熄灭了。”
“这一点我很庆幸，你不是像我一样的烂人。”
铁历沉默着。
他没想到布布父亲还有这样的经历，但不得不承认，他看人的确很准。
如果自己没有在偶然之间得到虚数空间这样的大杀器，或许他现在还是一个在贫民区里混吃等死的黑市医生。
运气好的话可以养活自己，顺便再谈个恋爱结个婚；运气不好的话可能就不知道什么原因惹到特权阶级，下场就像今天贫民区的邻居一样，任人鱼肉。
是啊，这就是被资本控制的世界，等级森严的世界，操蛋的世界！
“其实，我早就看出来布布和你之间不仅仅是邻家小妹和邻居大哥哥之间的感情了。”
布布父亲的一句话又把铁历拉回现实，甚至不经意间还被这句话吓出一层细汗，仿佛自己做了什么不见得光的事被发现了。
“不不不，老哥，你误会了，我没有……”铁历慌忙地解释着。
“行啦，你不用解释了，我也没说你们什么，更何况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只要是真心实意的我也不会说什么的。”布布父亲笑了笑。
“你可能是把布布当作妹妹又或者是一个普通的异性的朋友看待，但是你是布布成年之后接触得最多的一个异性，她难免会有一些特殊的情感在里面，这一点我希望你知道。”
“布布她呢，没见识过社会的阴暗面，单纯得像一张白纸，所以我很担心她。”
布布父亲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表情认真的说道：“布布以后的选择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想你把事情的严重性真实地告诉布布，让她明明白白地做出选择。”
“无论是怎样的选择，我都会支持她。我可能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但我是一个开明的父亲。”
“还有一点就是，我希望你不要欺骗她，她很单纯，很容易上当。”
“如果你骗了她，让她陷入险境，我会绑着炸弹来找你。”
布布父亲丝毫不隐藏语气中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