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鬼王娶亲(4)离魂之症
夜幕深沉,主街道上已是人烟寥寥。
路边的的红灯笼,透出微微的烛光,照亮着夜行人脚下的路。
这本该是个宁静的夜晚,与过往一般,镇子上的每个日夜都是这么过的。
一个身影从巷子里跌跌撞撞跑了出来,嘴里念叨个不停。
惊慌失措的身影埋头瞎跑,直到被撞到什么,像是受惊的蚱蜢惊跳起来,瘫坐在了地上。
“鬼 ,鬼……”他根本不敢抬头,只是抱头瞎喊。
“是像我这样的鬼吗?”女子清亮的声音在他上方响起。
那抱头的人听到这戏谑的声音,哆哆嗦嗦地从手臂中探头瞄去。
女子艳若荼蘼的笑脸映入他的眼瞳,恐惧突然像一阵风,散了。
“白,白姑娘。”他发愣地唤道,他常去酒楼讨点饭食,与这些日子去打酒的白姑娘有了几面之缘。
“小麦子,”白姑娘拎着小酒坛,看着这个脸上长着雀斑的小乞丐,笑着打趣,“这么大了,还怕鬼了。”
那小乞丐一听,瞳孔猛地一缩,又想起刚刚的场面。
忙指向巷子,直道:“白姑娘别过去,那里有鬼。”
跟随他的话,小白抬眸望去,幽暗的巷角,一团黑影飞速掠过,直接窜上了屋檐。
“喵……”野猫踩在屋檐边缘,如履平地,对着两人唤了一声,又闪身离去。
小白沉默了会,戌时不早了,她也得回去了。
“白姑娘,”见她不当回事,小乞丐踉跄站起身,试图阻止她走过去,“真的有鬼,很多很多的鬼,像抬着一顶轿子从那里走了过去。真的。”
他说的绘声绘色,而小白正站在巷口,望着黑黝黝空空的深巷。
抬轿子的鬼?带着奇妙的感觉,她看向了不远处的一户人家。
这个镇子并不大,一条内河就贯穿过整个镇子的主街道。
远处一户宅子突然亮起了灯火,人声沸腾,瞬间惊动了整个镇子。
“出事了出事了。”嘈杂的声音从那里传来。
小白拎着坛酒,脚步一转,直接往那户人家走去。
出事的正是白天刚开了喜宴的袁家,此时门户大开,院子里站满了慌乱无措的一群下人。
“老太爷来了。”这镇子里有个村落宗族,是一起迁移到这处镇子定居,被叫老太爷的这位算是镇子辈分最高的一位了。
从人群里走出了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声音洪亮如钟,在门口呵斥:“袁老二,我早警告你,这婚宴不可开。你却一意孤行。”
从内院慌慌忙忙跑出的袁老爷,到了这老人面前,只敢低头嘟囔:“我就那一个儿子,总不能绝了我的根吧。”
那老人叹了口气,“那道长去了,你就该立刻停办这婚宴,虽说退婚不好,也好过丧了性命。等找到转机再结亲也不迟。”
“老太爷,我们从故乡避到这里,好不容易平稳两年才敢办喜事,若是找不到有能耐的人,难道要等上五年,还是十年?”
这袁老爷遭了事也是伤心了,话里不禁含枪带棒。
老太爷有点着恼,“袁老二,那你就非要看到现在的局面吗?”
小白听了一耳朵,知道这婚宴果然大有问题。
那老太爷急喘了口气,道:“这三日你不如想想还有什么办法将他两救回?不然这喜事只能丧办了。”
那袁老爷一听,眼睛都急红了,“那道长会不会留下点有用的东西,不然我们去看看,也许能找到法子。”
小白心里登了一下,这是要去自己家里抄家的意思啊,这可不行。
“袁老爷,不知道能否让我看看情况?”白姑娘从人群里走了出来,面色平和,“老道士说我命格奇特,也传了我一点玄门之术,也许能帮上什么忙。”
老道士当然没这么说过,不过人也走了,自然没办法对口供。
这袁老爷现在是病急乱投医,有根浮木也要抱上的,还真把小白往婚房领。
小白刚踏进婚房,就被这屋里的红惊到了。
虽说新婚大红吉利,但这满屋的红绸带,红帷帐,红铺盖,实在涨眼睛。
而这一片红里,新郎官和新娘子也是一身红衣红裙,齐头平躺在红艳艳的婚床上,面容平静。
胆大如小白,也觉得瘆人。
她将视线从昏迷的新人身上移开,落在了八角桌上一根燃掉半截的红烛上,已经熄灭了。
“为何这根蜡烛是熄灭的?”小白虽然不懂成亲之事,但这屋里另两根红烛一看就是新点的,而这根明显之前是点着的。
袁老爷上前,解释道:“这是之前老道长赠予的,说成亲之日从新娘子入门起就要点燃,可以一直点到过了子时,如果子时之前熄灭就要来探看。”
这也是袁家能及时发现异常的原因,烛火熄灭的瞬间,就有人来查看情况。
小白心里诧异,想到老道长平时喝的晕晕乎乎,竟还真有些本事。
将屋里查看一圈并无异常,她直接走到床头,伸手去探这对新人的呼吸。
“白姑娘,”袁老爷见她动作像是被惊到,忙唤住她。
那白姑娘根本不听他的,试了下两人的呼吸,气缓而短,不是普通人昏迷的症状。
——人有三魂六魄,气绵而长为生,气缓而短为离。
“离魂之症。”她想起那本书上曾经有过的描述。“魂离体太久,则肉体不可保,必陨。”
本对她还有点猜疑的袁老爷,一听她的论断,连连颔首,“对对对,以前那些人都只能保住三日性命。”
“以前?”看来这事还有些渊源。
那老太爷在一旁一直没吱声,这会儿倒是接了话茬,“看得出白姑娘确实有些能耐,为了后辈,我也不遮掩了,把这些年的怪事给白姑娘讲讲。”
五年前他们居住在村子里时,不知从哪天起,村里有新人办婚宴,就会偶然出现新人双双昏迷沉睡的事情。
当时本以为是出了怪病,到处请医问诊也无济于事,昏迷的新人到了第三日就会全身僵硬呼吸骤停。
刚开始他们还藏着掖着,怕引起村人恐慌,但不想事态蔓延的越发严重,只要办婚宴就会出现这种怪事。
后来得人告诫,说是村里糟了诅咒,他们才决定举族迁移,从最南侧迁到了这个镇子上住下。
最开始也有点用,许是与这镇上的人通婚,安顺了一年,但不想怪事又再度复发。
直到两年前老道长到了这镇上,让他们改了喜宴时辰,又授予了一些克制之道,他们才能安逸的过了两年。
却不想道长却突然去了……
小白听了半天,只觉得玄妙,她看了眼新娘子胸前那块铜镜,她随手一翻,背刻菩提树,是一面驱邪镜。
再想到小麦子提到的鬼抬轿,这家怕是招惹上了不得了的东西。
“所以镇上未嫁女子不愿参加婚宴的原因是何?”
袁老爷似乎没想到她竟然知道这事,顿时想起自己早上编排的那些谎话,老脸尴尬道:“实在对不住白姑娘,因为说是有未嫁女子在场,能扰乱气息,可保新娘子……平安。”
他说的吞吞吐吐,小白可不傻,什么扰乱气息,说难听点就是以气挡煞,让这些邪物一时认不清目标。
这等凶险之事,寻常人家的闺女都不会愿意送来充人头,倒是把没有依靠的女子迫来了。
她想到那位玥儿姑娘,难怪会怕成那样。
这个父亲心可够狠的,就算是庶女那也是亲女儿,竟然能把自己的亲女儿往火坑里推。
小白心里不齿,言语上也不客气:“所以我和你女儿能坐在主宴席,想来是靠着新娘子越近,越能起到混淆的作用吧。”
“对,不,不是……”那袁老爷百口莫辩,虽然这白姑娘愿来婚宴是个意外,但他一片私心蒙蔽了人家,如今有求人家,又不能撒谎只能低头认错。
“做了就认,袁老爷这把年纪了,别丧了做人的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