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蔚国公
“这是光宗耀祖的事情,自然要记在心里挂在嘴边,省得我钟家的后人忘了本。”
回想起当初在蔚北当巡抚的日子,钟庭远的眼中又多了几分忧虑。
“当年璃火与厉蛮联合来犯,将士们都在前线拼死抵抗,可前朝那兴文帝却不将战争之事放在心上,东月朝堂上的官员们连军饷都敢贪!还是都指挥使的先皇也因此想要主动出击,速战速决,但那兴文帝竟在宦官与文臣的怂恿之下写了篇《劝降诏》,呵,他还以为东月是从前那兵强马壮,万敌莫侵的东月国吗?”
“没有军饷,士气也萎靡不振,先皇立刻上奏,和兴文帝据理力争,但仍未动摇他的心意,甚至连奏疏都未能呈到兴文帝面前,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钟庭远再不受控制地眼含泪光。
“五十万将士粮草耗尽,忍饥挨饿也要抵死守卫北方三省,最后几乎全军覆没……”
“先皇自成为大将军起,便从未吃过败仗,那五十万弟兄都是他一仗一仗打出来的,然而就是这一次败仗,我们丢了承林、天卫、蔚北三省,五十万弟兄命殒黄泉,先皇身受重伤,在仅剩的兵士们掩护着他且战且退之时,那份从奕京城中八百里加急的《劝降诏》也被摔到了眼前。”
“兴文帝根本不知道前线都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这片土地上的五十万好儿郎在一夜之间全都死了!”
“也便是在那《劝降诏》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先皇他从未如此坚定地跟我说过一件事。”
“造反。”
“国土不可失,五十万弟兄不能白死!”
“后面的事情,世人也都知道,大靖开国三年,厉蛮退兵,收复承林省,但璃火仍占据着天卫、蔚北两省。”
“蔚国公的这个‘蔚’字,是我执意向先皇求来的,顶着这个称号,我便是不想让自己忘记初心。”
“只要我在一天,失地便必要收复,蔚北的百姓,还在等着大靖的旗帜,为他们带来冬衣和粮食……”
他沉默了下来,钟朔羽知道,自己的父亲半生都留在了蔚北,他甚至记得蔚北省许多百姓们的名字,至今未曾忘。
“曾经和先皇一同打天下,幸存下来的将士们,都是个顶个的好汉,可这些人的数量也终究再组不成一支正规军了,但先皇不肯将他们埋没于其他的军队当中,于是便组成了现在的吞狼卫,负责保护大靖皇帝的安全。”
“驱虎吞狼,这又何尝不是先皇留给小皇帝的警示。”
“他不会忘记这些的。”钟朔羽开口说道。
钟庭远像是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一般,将手上的弓箭都放在了一旁,于钟朔羽的一侧坐下。
“最近李战不在京中,小皇帝可是又出京了?”
“前阵子他同我说了要动朱砂楼,然后便留信回青竹观了。”
闻言,钟庭远沉默了一番,忽而道:“他这是要动真格的了,朱砂楼楼主谢轻尘,有着天地境的实力,若想杀他,可不得去青竹观请肃云观主过来嘛,朱砂楼渗透朝中官员这么多年,也是该处理了,前朝历代皇帝都贪恋女色,这才给了他们发展的机会,但这奕京乃是朝政主持下的重地,不能容忍江湖势力就是不能容忍,不会有例外。”
“此次的朱砂楼也是犯了大忌,竟然和另一江湖势力集英会结盟,朱砂楼掌握着这么多官员和朝政的信息,他们便只能在奕京城中,若是想将消息传到外面,那下场也可想而知。”钟朔羽道。
“捂好消息,等小皇帝再回来了,立即封城。”
“这朝堂,该用某些人的鲜血来洗一洗了。”
-
入夜,城外野坟地中。
江夜看着面前那几只精力充沛的蜂蛊,唇瓣不由弯了起来。
这果然是个养毒蛊的好地方。
一月之约已到,蛛女前辈也离开了,现在的江夜正在慢慢消化她留下来的知识,隐约间触摸到一些由养蛊到修养自身的奥秘。
从自己对唯一会的轻风步的掌控变得愈发强大便可以看出来了。
如今的唐俊彦在登玄境之中绝对是佼佼者,若自己再次遇见他的话,该有一战之力了。
正准备继续养蛊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前方悠悠走来。
还以为是唐俊彦出现了,江夜刚刚戒备起来,便发现那身穿黑衣的并不是他,而是楚慕真。
楚慕真看着四处的坟包,地上的白骨和树上的夜鸦,觉得有些渗人。
再向江夜看去的时候,她却并无任何不适,反倒在这种环境中怡然自得。
“你回来了?”
“才回来没多久,不想你竟然会在这种地方,”楚慕真悠然走上前来,直接拉住了她的手,向着奕京城的方向走去:“不过现在,该回城了。”
“回城就回城。”江夜的目光定格在他紧握着自己的手上,眉头皱了皱。
搞这么亲密是作甚?
他的步伐不紧不慢,但每一步,每一秒,那奕京城中都在经历着一番风云变幻。
一直到城门口,楚慕真都未曾再开口说一句话。
江夜从后面看着他,忽然觉得他今日的情绪似乎有些沉重。
“青竹观出什么事了吗?”
她的声音落下,楚慕真恍然回过了神来,摇了摇头,无奈笑道:“大概是又犯病了吧。”
“我给你看看?”江夜试探地说道,毕竟之前他也从没让自己给他看过病。
但这次楚慕真却没有拒绝。
“回家再说。”
等到了住处,江夜这才开始给他把脉,心情稍微有些激动。
毕竟是这么长时间都没机会了解的病人,现在终于有机会看看他这怪病到底是什么了。
但在把脉的时候,江夜的心情又开始奇怪了起来。
不是疾病,也不是中毒。
他体内的气息很乱,经脉全是碎裂的,却又在一股气机的影响下迅速修复、然后再次碎裂……
江夜愕然地睁大双目看向他。
他一直以来都在忍受这种痛苦吗?
在生与死的边缘不断挣扎,若换作寻常之人,只怕早就为了免受这种痛苦,而选择结束自己的性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