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人微言轻
程墨黎伸手弯曲食指，轻轻敲了一下萧澜旗的额头。
“程墨黎，你有什么愿望么？”萧澜旗忽然问道。
“你得了帮人实现愿望的法术，想要报答我么？”程墨黎好笑地说。“今日我不去，那寇青青也不会将你怎样，迟准不会允许，太子也会护着你。”
“但你还是来了，”萧澜旗低头，“我曾经认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我也认为自己有能力算计好一切并且处理好一切，是我太自负了。现在想想，不过是曾经拥有父兄的庇护，别人畏惧的也不过是萧家的权势，并不是我。”
“你曾经，是整个京都最有个性也最有能力的小姐。”程墨黎肯定道，“你制作烟花的本领，便是远在清和州的我也有所耳闻。”
“不过是一些工匠技能，既不能保家，更不能卫国。”
“是今天的事，让你害怕了么？”程墨黎担忧。
“我只是好笑，现在一个小小丫头受了伤，便可以轻易拿捏我。”萧澜旗自嘲。“所以你有什么愿望么？”
“我想娶你。”
“说点切合实际的。”
程墨黎双手互握，置于脑后，伸了伸懒腰倚在车上，“希望陛下不要因为我拒婚而砍了我脑袋。”
“我也希望……”萧澜旗低声附和。
“担心我么？”程墨黎忽然来了兴致。
“我只是觉得北平王府小王妃的身份，还挺好用的。”萧澜旗掀开帘子，看向窗外。
已经进了城，街道的繁华映入眼帘。
“我人微言轻，倒是也无甚作用。”程墨黎把脑袋凑到窗口，也向外探着。
好闻的清淡香气阵阵袭来，萧澜旗有些恍惚，时间仿佛回到第一次见面那一晚，月光，玉兔，宁静的湖水，还有相遇。
一切仿佛都变成了命中注定。
程墨黎忽地反应过来，转头看向萧澜旗，“你的意思是……”
“三公主你怎么交代？”萧澜旗担心道，“陛下你怎么交代？”
“打我父王开始，我程家就擅长抗旨。”
“可是陛下是否如你所想，宽仁于你，若是追了责，罚了你，罚了北平王府，甚至迁怒清和州百姓，我是无法自处的。”萧澜旗问道。
程墨黎来了精神，也不瘫坐在马车上，而是凑近萧澜旗的脸庞，“我来到京城，没有找你，你失望了吗？”
“我在与你讨论正经事。”萧澜旗有些气不过，伸手将程墨黎的胸膛推得远一点。
程墨黎顺势握住萧澜旗的手。
萧澜旗并没有躲开，这双手，这样的温度，这种熟悉的安全感，仿佛自从离开清和州，便没有再体会过。
以前只想着为父兄平冤报仇，却从未想过，逝者已逝，生者还需热烈拥抱生活。
“你现在像个浪荡子。”萧澜旗嫌弃道。
“你离开清和州的时候，兄长与我讲了许多，我怕你责备我，责备我一时冲动向你表白，才将萧家推向万劫不复之地，我怕你在清和州与我的种种皆是权宜之计，实则一心扑向迟准。”程墨黎说道。
“我从未喜欢过迟准，我借住在迟府才是权宜之计，我感觉他对我父亲一案有很多事情瞒着我，我想留在他身边多探听探听，满朝文武，现在都恨不得与萧家撇清关系，他是我唯一的消息来源。”萧澜旗无奈道。
“我第一次见你便对你一见钟情，我时常怀念那时高傲不可一世的你，而不是现在小心翼翼不敢言语的你。”
这一刻，程墨黎已经等了太久。
“以后，你在这京都一时，我便护你一时；你在这京都一世，我便护你一世。”
“我建议你还是先盘算一下，如何在三公主一事上自保吧。”萧澜旗问道，“你与我回趟迟府，我需要收拾一下细软。”
“你搬来与我同住，我刚刚买了宅子。”程墨黎兴奋道。
“你不是与尚书堂的学生同住么？为何要买宅子？”萧澜旗惊讶。
“我先同你回迟府，你再陪我去尚书堂。”
迟府一到，程墨黎便兴奋地跳下马车，呼唤樱桃，“樱桃，捡你家小姐喜欢的物件带着，其他的便不要了扔了，回头小爷再给你们买新的。”
樱桃似乎比程墨黎更加兴奋，一劲儿点头，心想小姐真是有福，迟准那再大也不过是个升斗小民爬上来的官，哪天被丞相大人抛弃了便什么都没有了，还是小王爷好，回了清和州，天高皇帝远日子别提多快活。
程墨黎将萧澜旗从马车上牵下来，皱着眉头说道，“你便在车上等着便是了，无需再踏入他家的门。”
萧澜旗四周望了一望，“我想迟准定是被那寇青青下了什么药，一时半会回不来，我想去一个地方。”
“我陪你。”程墨黎径直向大门走去。
“不必，”萧澜旗伸手阻拦他，“你在此帮我放风。”
“萧澜旗，你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程墨黎问道。
萧澜旗象征似的拍了拍程墨黎的肩膀，“你比樱桃靠谱，我看好你。”
樱桃回了萧澜旗住的小院子，程墨黎被留在了大门外，萧澜旗有一个想去却一直没去的地方，迟准的书房。
有很多个夜晚，萧澜旗都想偷偷潜入迟准的书房，她曾经看见过书房有一面墙，上面写满了有关御史台案件的纸张，想是迟准一个人在书房分析过自己经手的案件，有一面书架上罗列着一些誊抄的卷宗，也应是迟准留存的案件材料。
萧澜旗曾经偷偷去过，害怕被人发现，便匆匆翻找了一番，似乎并没有与萧驰案件有关的东西。
可是现在，既然已经知道迟准便是萧家一案的直接经手人，迟准不可能一点都没调查过，也不可能没有留下任何一丝痕迹，所以，这次，趁着迟准不在，她需要认真翻找一番。
迟家的家丁本来就少，只需要稍稍用点心便可轻易绕开。
尤其在小南落井之后，大家都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多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