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辞而别
萧澜旗向北平王提出要离开清河州，回到京都的时候，程墨黎并不在场。
那一天，程墨黎听闻吴向不知从何处觅得两只白色梅花鹿。
传闻见白鹿乃是祥瑞之兆，但凡是白鹿经过和休憩的地方，定会五谷丰登，草木茂盛。
程墨黎一早便前往县衙，向吴向索要。
吴向也是没见过这稀罕物，稀罕的紧，趴在篱笆外面欣赏。
“程墨黎，你我相识多年，我倒是从未见你对女子如此上心。”吴向嘲笑程墨黎。“听说这几日她老相好来了，把你晾在一边啊。”
“胡言乱语，我从未从旗旗口中听到此人名讳，旗旗心中定是没有他的。”程墨黎狡辩。
“你我年龄相仿，醉红楼的姑娘，蓬莱阁的酒，我尚且流连忘返，你怎么甘心余生围绕一人转？”吴向反问。“论才学，论相貌，论家世，往日名门望族的小姐，都在这萧澜旗之上，况且以萧家现在的窘境，萧澜旗并非良配。”
“我程墨黎娶妻，从不看重家世，以我北平王府如今的地位，饶是陛下钦点的驸马，我也可以直言拒绝。”
程墨黎继续说道。
“未见到她之前，我以后官居何位，从文从武，娶妻何如，仿佛都仅听从我父兄的规划即可，我想生活大抵如此平淡。但是见到她之后，我知道何为心中起涟漪，我知道何为心动，知道何为牵挂。”
“但是你从未想过你北平王府的处境。”吴向站起来，面向程墨黎，义正言辞。“你没有想过北平王府需要做出的牺牲。”
“想过，我可以离开北平王府，抛弃这小王爷的身份。”程墨黎言辞笃定。
“那如果，陛下不认，又以此做文章呢？”吴向继续问道。
“也想过，”程墨黎低头摆弄手上的扳指，“想的太多，规划的太多，但是无论哪一种规划，都必须有她在。”
“程墨黎，我曾经以为你不食人间烟火，我们去醉红楼，你只是听歌识曲，姑娘哭闹几声，你又心疼不过给人家赎身。”吴向揶揄他，“一开始我们都以为你买回去做通房丫头了。”
程墨黎笑笑，“几两银子，便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多好啊。”
二人说说笑笑，没人注意到萧澜旗已经被仆人接到了县衙，这些对话便叫萧澜旗听了个大概。
萧澜旗更加不知应该如何与程墨黎道别。
萧家出事至今，她虽然努力查找真相，但是获得的线索却少的可怜，而迟准的到来，更像是一面镜子，她看见逐渐在程墨黎的保护中逐渐迷失的自己，便开始陷入深深的自责中。
父兄尸骨未寒，自己怎可为了儿女私情忘却萧家的仇恨。
迟准官居御史台，此次前来，为萧澜旗带来了很多有关萧驰一案的消息，萧澜旗必须同迟准回去，在京都，调查起来更加顺手。
只是，此案既然已由陛下定夺，再查起来必然困难重重，而且，昔日在京都，萧澜旗便对王公贵族的公子小姐不甚友好，如今一落得罪臣下场，便少不了被刁难。
萧澜旗泛起一丝愧疚，可压在身上的责任感与使命感逼迫她不能再被儿女私情牵绊，她转身离开了县衙。
程墨黎回到王府的时候，心里憋屈的很，想想一定又是那迟准牵绊住了萧澜旗。但是自己又不忍心对萧澜旗发脾气，仍然买了她喜欢的甜食，去她的房间找她。
一边思索着怎么表达自己的委屈，让萧澜旗心疼，一边去敲萧澜旗的房门，敲了许久没人回应，忽然觉得很蹊跷，慢慢推开房门。
房间里空空荡荡，除了之前陈列的家具，早已没了萧澜旗的迹象。
程墨黎心里一惊，火速扔掉手里的甜食，快步走向了程前的房间。
程前自然对程墨黎的到来并未感到惊讶，反而是端起了茶杯，慢慢品了一口。然后开口对火急火燎的程墨黎说道：“萧澜旗随迟准回京都了，我们北平王府没有权利阻拦她。”
“可是为何我毫不知情？”程墨黎反问。“您大可以让人通知我一下。”
“墨黎，你无须自欺欺人，从迟准踏入北平王府那一天起，你便猜到了有此一天，你只是抱着侥幸心理，认为萧澜旗可以为你留下。”
程前继续说道。
“我倒是对她的决定刮目相看，她一柔弱女子，本可以依附于你，留在这相距京都甚远的清和州，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此时京都对她来说，可谓是龙潭虎穴。”
“龙潭虎穴，我便是更不能让她一个人去闯。”程墨黎说道，快步走出程前的房间，骑上一匹快马，朝京都的方向追去。
程前望着程墨黎离开的背影，陷入沉思。
此前他去面圣，陛下对程墨黎表白萧澜旗一事显得十分在意。他甚至有些怀疑，萧家蒙难，是否与此有关。
如果当真与此有关，那便是陛下忌惮他与萧驰的权力，恐于两家联手，威胁他的江山。但是此前，陛下从未表现出对程萧两家的猜忌。
所以，如今萧家没落，只留的一双女儿，陛下表面宽容，不再追究萧家姐妹，如果程墨黎执意要娶萧澜旗入门，那便是要与陛下对着干啊。
即使程家愿意交出所有兵权，即使程前愿意放弃异姓王王位，那陛下便也容不下程家，必定赶尽杀绝。
他可以为自己的孩子放弃一切，但是那些半生追随程前，定居在清和州的部下，那些在清和州安居乐业的百姓，又该何去何从。
程前从不强迫程墨黎什么，程墨黎长相随母，清秀挺拔，即使知道他天资聪颖，能文善武，却总是念在妻子离世时，程墨黎年纪尚小，觉得对他愧疚至深，况且程墨川身为长子，方由继承王位的资格，所以他从不强迫程墨黎读书与操练，任由他喜好生活，虽然程墨黎平日表现的清心寡欲，但他也知道这孩子心思及其深沉，性格执拗，自己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程墨黎会在感情上如此偏执，像极了他母亲年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