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家破人亡
翌日，子时将将过，萧澜旗便从床上摸了起来，这一夜她实在无法入睡，听着川海发的呼噜声，好不容易挨到子时。
川海倒是也配合，二人就着月光粗略梳洗过后，便去了村口等待王家父子。
王家马车上的蔬菜盖着厚厚的被子，竟然比萧澜旗穿的更厚，早秋的清晨寒风刺骨，萧澜旗不禁裹了裹衣服。
到达镇上时，天刚蒙蒙亮，萧澜旗将仅有的一点碎银分了一分，多的一些，便给那王家的亲戚，让他帮自己给北平王府带一些东西，这北平王府管控森严，定然是不可能让他们这些陌生人进的，哪怕是靠近也不容易。萧家遇截杀一事尚未有定论，她也不敢轻易露面。
她将荷包交给王家亲戚，嘱咐他一定要交给程墨黎的书童程陆。
老王头嘲笑她，“以为你以前有个什么了不起的夫君，原来不过是小王爷的书童啊。”
程墨黎并没有多解释，而是拉着川海离开了。
如果今天不顺利，她还需要回到川家，至少川家是个安全的落脚之处。
少的那一份碎银，她准备在镇上买一只发钗，发钗普通一些，但是一定要买一个精美的首饰盒，有个成语叫做“买椟还珠”，包装高级一点，自然让人觉得里面的物件也贵重。
街道两旁摆满了叫卖的小贩，萧澜旗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如此车马喧嚣的烟火气了，川海倒是提不起兴趣，二人缩在一家酒楼的墙外等消息。
“你以前的夫君是程家的亲戚？”川海忍不住发问。
“差不多吧。”萧澜旗心不在焉。继而转过头问川海：“你是怕我这一来就走了么？放心吧，我们约好了，除非你愿意，否则会把这假夫妻陪你演下去。”
“不是，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我之前参加乡试，有人偷了我的试卷……”川海嘟囔着。
“听说了么，吾皇宽容，叛党萧驰那些密友，但凡有过而愿改之，陛下便是扣些俸禄，贬了官就放了，之前与他交好的官员，只要自书书信一封，表明态度，并保证与萧家余孽再无瓜葛，便不再追究，这不，那程墨黎之前在中秋宴上当众表白萧家小姐，程前就被召到京城了。”有两位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向酒楼走去。
萧澜旗心里一惊，她听闻立刻站起来，却感觉双腿踩在棉花上，一下子瘫了下去，还好川海扶住了她，“怎么了？”
萧澜旗踉跄着跑过去，拽住那男子：“您二位，说的可是骠骑将军萧驰？”
“自然是萧驰将军啊，这天下有几人名唤萧驰？以前人人当那萧家父子耿直忠义，现在看来不过是恃宠而骄，他家那小姐还学人做生意，想想真是自不量力，靠着父兄的名声赚了不少钱呢。如今二人皆以身死，听说那小姐也已经药石无医昏迷不醒，姑娘你要是也与那萧驰曾联系，也快修书一封，送到御史台备案，用以明志吧。”
二人说着，摇着头大步走开。
萧澜旗定在原地，仿佛中了梦魇，那人说的话句句都传进了脑子，却又仿佛一个字都没有听懂，叛党，身死，这些字眼仿佛一把把利剑穿胸而过，她回头望去，街道上喧嚣的车马一下失去了声音，她的耳朵里挤满了刀枪剑戟、战马嘶吼，她无助地捂住耳朵，紧紧闭上眼睛，想要逃离充斥整个身体的痛苦与无助。
最后，她朝身后跌了过去。
痛，
像是万只恶虫啃噬她的骨头，蚕食她的肉。
像是有人手持一把匕首，一寸一寸剜她的心。
像是被人抓住头，把她按在水里。
她没有办法挣脱。
“她怎么样了？”川海焦急地问道。
“没有大碍，就是之前腿伤没有好好治疗，腐肉有些溃烂，我为你开一副药，抓来给她服下吧，最近不要再随意走动。”大夫回到。
川海低头看着这个小小人儿，眉头紧锁，不停地摇晃着头，脸上，身上都是虚汗，大夫说是没问题，川海觉得问题很大。
川海端来凉水，这本就刺骨的初秋，在川家四处漏风的茅草屋里，他一遍一遍沾湿手帕，为她擦拭。
他也顾不得爹娘异样的目光，将家里所有的被子都覆在了萧澜旗身上，供她取暖。
和那两个路过酒楼的人说过话，她便晕死过去，等不及王家父子，川海花了身上所有的银钱才把她折腾回家，便急匆匆地叫了大夫诊治。
许是这腿伤虽小，但是并未调理好，留下病根。
许是，她与二人口中的萧家，有什么关联……
大夫嘱托，要是发烧，问题可大可小，一定要人无时无刻盯着。
川海娘心情不佳，这有钱人家的妮子就是底子薄，动不动就有病，不过是坏了一条腿，左右养几天就好了，再看看儿子焦急的模样，这也不知道是给儿子捡了一个便宜，还是捡了一个麻烦。
王家父子推门而入：“川海媳妇，你那便宜夫君没在府上，跑了个空，荷包我给你拿回来了。”
进门看见川海一家围在萧澜旗身边，才感觉到气氛不对。
川海娘一下子被点着了怒火：“好你个狼心狗肺，我当你是长了良心还要给我买东西，感情是趁机去找你那老相好了！”说着回头去端椅子上的凉水，一盆浇在萧澜旗身上。
川海阻挡不及，只能看见那一盆冷水将萧澜旗浇了个透，萧澜旗打了个冷颤。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她想自己一定是做了一个长长的噩梦，梦醒了一切都会恢复原样，父兄和依依都会因为找到了她而欢欣鼓舞，兴高采烈。
可是，冰冷的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入骨的寒冷和钻心的疼痛告诉她，这不是梦。
“娘！你这是做什么！她还生着病呢！”川海吼道。
“你个白眼狼，你媳妇出去找相好的你竟然还向着她，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吧。”川海娘气不过。
“不好了，川海娘，村外有官兵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