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结婚了
“我想住校。”
下车后俩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临到入室门的时候，素素终于承受不了这沉默开了口。这句话从内而外的在抗议，也在小心翼翼的试探。从前的有恃无恐不复存在，素素以自己对他的了解，这次好像是真的了。
“为什么？”于晚成侧身看着她。
“我想学校学习环境好一点。”
“真的？”于晚成深深的看着她，让她的谎言不攻自破。
“也不想打扰你谈恋爱。”
于晚成的眼神暗淡了些，整个人看起来突然像个无助的大孩子。他拉着她的手腕进了屋子，把她的包放下后，缓缓拉着她走向沙发让她坐下。
手始终没放开。
于晚成在她的身边坐下后，手肘撑在腿上看着她，转而牵住她的手，低着头看着她，他们是怎么了？如今近在咫尺，却似乎越走越远，明明感觉相互在努力靠近，却好像要失去。他的脑海里不断回想那个晚上，就是这张嘴亲了他，那绵柔的感觉让他时至今日依然能热血沸腾。转而一想到今天父母的谈话，便又如浇了一头冷水，可一又想到学校里还有那个小子，刚想同意住校的话又憋了回去，只能假模假样的说：“你不要想太多，我从来没想过对你不管不顾。”踌躇再三又补道：“我从没觉得你的存在会影响任何，你在我这里是最重要的人。”他将她的手放在心窝上。
素素听这话更是欲哭无泪。这大概就是哀默大于心死吧，有哪个成熟稳重事业有成的男人会曾想到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孩子喜欢自己？还是表姐的孩子？他只是认为自己是个小孩子而已，需要照顾，害怕被抛弃而已，根本不曾影响他任何。一个重要的亲人家人而已。
也许就这样埋在心里直至烂掉最好，也许他知道自己有这样畸形的情愫会厌恶，也许自己应该学着喜欢别人，也许作为晚辈应该表现的替他开心。
素素尝试着笑，肌肉拉扯了几下，点点头。
此后素素一连几天跟着拉拉队陪篮球队训练，以前她从不参与这些，但如今不同了，她必须让自己忙起来，不让自己有空暇的时间。终于迎来了决赛日，六班和八班的冠亚赛。为此素素参加了拉拉队，穿上了短裙，她虽比不上向雨细眉杏眼的惊艳美，也比不上八班班花朱羽斐五官深邃的异域美，但她自有一份独特的淡如菊的氧气美，本来眉宇间略带英气，穿上短裙后反而显得娇憨。
心里越是哀默，外表越是要张扬。
看的张立新都忍不住向她吹口哨。
比赛的下半场倒计时已经白热化，比分非常接近，双方根本不敢懈怠。王勤趁对方不备，断掉对方边线发球，张立新见状反攻的绝佳机会，立刻折返。对方防守死磕，王勤利用身高优势将球快速传给张立新，张立新顺利接球，对方如狼似虎扑过来，张立新面对俩人防守纵身起跳，空中高难度拉杆上篮，最终篮球刷框而出。
“犯规！”周思源急红了眼，向着裁判怒吼，早把裁判是教导处主任这事儿给忘了。此时裁判哨响，八班8号推人犯规！
张立新罚球，一记空心入网，全场鼎沸！第二记，又是刷框而出，周思源飞快跳跃抢下篮板。此时比分拉开八分，赛场进入倒计时。双方体力耗的差不多了，坚持就是胜利！
一声哨响，比赛终于落幕，六班得冠。六班全队队员相拥欢呼！青春意气奋发的朝气和胜利的喜悦感染着每一个人，素素也是很撼动，曾经三心二意的看球都不觉得有什么，现如今终于明白云朵儿为什么那喜欢篮球队队长。
放学后，素素很自觉的在校门口等着张立新，看着他一撅一拐的出来，忍不住上前：“阿立，脚怎么了？”
“不小心崴了。没事儿。”
素素蹲下仔细看了后，他的脚腕真的肿得厉害。“都崴了，那么拼命干嘛？”
“这是团队荣誉感。已经处理过了，喷了药。没事的。”张立新看到了她的关心，顿然心生甜蜜。
素素看他如此，扶着他，也任由他手肘在她肩上撑着。但没走几步，她就吃不消了，这人高马大的确实沉。她停住站路边拦了辆出租车送他回去。
于是借着学习为由，天天在张立新家蹭吃蹭喝不晚不归。周末不是躲在张之闻那里练琴，就是拉着张立新云朵儿在浣月居猛吃点心。就连暑假都直接和张立新报了希望奥数夏令营去北京。几个月下来她没想到自己刻意对他的不理不睬非但没有给他应有的惩罚，反而在入秋的时候接到了他要结婚的消息。她以为一切像着从前，她只顾着读书，他只顾着赚钱，但她忘了她忙着长大的同时，他已经成熟多时，而自己一直却是作茧自缚。
是的，他终于结婚了。
尽管素素都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直到老宅开始张罗起来，挂上了红色绸缎，随处可见的一抹抹红色从眼睛刺到心里。
外公身体的关系，他坚持在老宅办酒席。连李惠玥都赶回来参加于晚成的婚礼，还带来了新的男朋友。素素本就伤心，却不得不微笑着以礼待人，直到见此终于可以不用在假面维持笑容。她从前到现在对她自己这个家庭一直几乎都一无所知，她拒绝跟妈妈一切沟通，其实她根本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她躲在他的房间，闻着熟悉的味道，思绪已经脱离了她的躯壳，听到鞭炮响了，新娘子应该到了。
所有人闹着去门口迎接了，只有忙前忙后的吴倩终于停了下来。
“你不去看新娘子吗？看看你的小舅妈。”吴倩看着窗外，问素素。
“我怕挤不进去。”素素若有所思的回答，她怕是忍不住要嚎啕大哭吧。
“你怎么做到的？”沉默一会儿后，素素问道。
“嗯？”
“你怎么做到连小舅的婚事都亲力亲为帮忙？你不是喜欢他吗？”
吴倩望着窗外，楼下真的很热闹，脸上的笑终于挂不住了，这个问题击垮了她所有的伪装。
“你都看得出来，他怎么会不知道。”吴倩气若游丝的回复着。
“我以为你会是新娘。”
“他是我的恩人，我无以为报，并不奢求什么。”
他是我的恩人？
这句话给素素当头一棒，他也是她的恩人吧？
她看向吴倩，发现背对着她的吴倩，双肩微微颤抖，她哭了。她突然很羡慕吴倩，至少她可以正大光明的站在他身边，连伤心难过哭泣也可以不那么顾忌，而她自己连哭的理由都没有。
素素拍了拍吴倩的肩膀，“没事，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还是会这么难过。”吴倩扯着笑说。
是啊，从前她怕长不快，怕看不到他，想快点长大，以为这样站在他身边。后来她怕长的快，怕他有女朋友怕他成家怕他远离而去。她想过一万遍他结婚的可能，每每想到就好像无法呼吸，后来不敢想，他也一直说不会找对象，她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以至于她都忘了时间是这么快。也以为自己做了无数次预想作为心理准备，而眼见为实的时候一切都破防。
吴倩立马收拾了心情，然后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拉着她走下去参加婚礼仪式。
一共也就十来桌，来的都是至亲好友，吴倩安排好座位，确认好人数，打电话赶在路上的人，又跟酒店请来的总厨确认菜品，等到她坐下的时候，仪式都结束了。
素素看着今天的他特别不一样，一套手工定制的丝绒西装显得他更加肩背挺拔气度非凡，缎面平驳领衬的他下颌直至颈部线条分明，下身缎面西裤更显腿部修长，缓缓步入中央，温柔的给新娘带上戒指，然后拥抱亲吻，真是特别的刺眼。这恐怕是她这一辈子渴望却无法拥有的画面。
吴倩她赶紧吃了几口垫肚子对素素说“你自己吃，待会我叫人送你去学校，也许还能赶上夜自修的课。你小舅最近胃不好，我去看看。”然后吴倩叫上于晚成的几个兄弟伴郎去敬酒了。
素素看着她跟着于晚成一桌一桌的敬酒，伴郎不行的时候，自己接替他一饮而尽，陪着笑喝着酒尽心尽力演好得力助手的样子，而他除了面对德高望重的客人几乎没喝酒。
于晚成，你到底心里装着是谁，自己可能连一席之位都没有，素素心里想着，手里的筷子几乎都没动过，。
看着对面妈妈的男朋友，一看就知道是个老毛子，长的跟书本里的契科夫太像了，还有络腮胡，听说她要跟着他去俄罗斯了。这次来就是顺便跟素素说的，希望她毕业后能去俄罗斯念大学。
素素不愿和她说话，觉得自己更像一个外人，说走就走的母亲，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离婚再恋爱，她从来都不知情。
素素看到于晚成很快敬完酒了，终于轮到他们这桌了。
就很随意让大家一起碰个杯就过去了。任务算是完成，素素挨到这一刻真是不容易，一直如坐针毡，放下杯子立马起身进去跟外公外婆说比较着急回去上课，晚上还有物理课要上，找了这个理由道别后拿了书包准备走了。
“我送你。”吴倩说。
“我来送。”于晚成说。
“你是新郎，怎么可以走？我找人来送。”吴倩准备打电话叫人。手机当即被于晚成摁下，“没事的，我来送，我跟文文说一下。”
只见于晚成过去跟新娘讲了两句，就回来推着素素出去了，急匆匆的拿着外套往外走。
远远的素素还听到外婆说：“这孩子是阿成带大的，比较心疼，又快到了高考，功课比较紧张。我们继续吃，继续吃。”
素素被于晚成推着上了车后，于晚成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眼眶发红的素素。
素素看着车，这是他为结婚新买的轿车，棱角分明动力十足，是他的品味，看着窗外，马路两旁的梧桐树好似谢幕一个个后退，漫天的黄色叶子在黑夜里肆意落下，电台里缓缓穿出磁带噪声，播放的是风靡一时横扫各大奖项金曲，夜曲。
于晚成又看了一眼素素，她依旧是看着车窗外，犹如雕塑，面色苍白一动不动，伸手切了一个电台。
巧了，切台后还是他的歌，他太红了，嘶声力竭地唱到最后一句：缓缓飘落的枫叶像思念，为何挽回要赶在冬天来之前，爱你穿越时间，两行来自秋末的眼泪，让爱渗透了地面，我要的只是你在我身边。
于晚成一个反手立马关掉电台，习惯的伸手握住她的手。
她退缩想抽出，他却握的更紧。
于晚成转了一下方向盘，着急的靠边停车，烦躁的扯开领带。
“万素秋！”
“小舅。”
一个扯着嗓子，一个气若游丝。
于晚成却被这声飘渺清淡的小舅刺痛的无法说话。他不知道从何说起，也不知道如何解释，从未觉得如此无力。
“素素。”
“我知道。”素素努力撑起微笑，继续：“总会遇到喜欢的人合适的人想要结婚生子。我懂得，我也长大了，也会遇到喜欢的人合适的人，也会结婚、生子。”
可不知怎么的，说着说着泪水就像掉了线一样。也许一想到那样的人生旅程里不再是他，不再有他，那该要多么痛哭？
于晚成捧着她的脸，慌忙擦掉她的眼泪。
“可是我真好怕，以后不再有你。”素素哭喊着心里话。
于晚成紧紧握着她的双手，连连说道“不会的，相信我好不好。我会一直陪着你，一辈子。”于晚成心疼的看着素素。
素素看着他，嘴边差点嘶吼：我并不要要你这样陪我长大。
但她只是抽回手，愤愤的想要开门下车。
可是车门落锁，她忍住不让声音颤抖，冷静的说：“我要下车。”
“你这个样子我不会让你下车的。”
“我要下车！”素素加重声音重复这。
“万素秋！”于晚成压制着心里的烦躁和怒火。
“我说我要下车！”素素瞬间崩溃拍着车门。
于晚成见状立刻解锁。
看着她下车奔跑，疾步追上紧跟着。等她没跑几百米就停下扶着膝盖弯着腰在那儿大声的喘气，于晚成来到她身后将她拉起来抱住她，将她埋在自己的胸口，他也害怕，害怕从此失去她。
“听话，好不好，好好读书，你说过听我的话。”于晚成停顿了一下，想说的话实在烫嘴，“你现在还小，以后等你长大，你就会懂得就会明白就会知道就会理解。等我们到那个时候，你就知道我不会离开你的。给我点时间。”
“我们？”素素听到这个词后好像又被什么击溃了，没有我们了。
素素推开他，“祝你新婚快乐。”深深地看了一眼他，然后转身离开。再多一会儿，她会更割舍不了他的怀抱。以后那里就不属于她了，或许，以前也没有属于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