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在暗恋你呀
陆谨在短暂的失神过后，便恢复了理智，他眼里的光芒慢慢的褪去，又恢复成了一片死寂，他陪同夏蓁去了医院，却并不打算做任何检查。
夏蓁向老师请了假，因为他们来的早，医院里还没有什么人。
在医院大厅的一个角落里，他说“我在这里等你。”
“那我先去帮你挂号。”转头要走的夏蓁突然被人抓住了手，她回头看他，“陆谨？”
陆谨很固执，“我不要紧，不需要看医生。”
夏蓁想了一会儿，她在他的面前蹲了下来，“你是不是觉得失望过很多次了，所以这次也不用抱有多余的期待？”
陆谨垂眸看着她的脸，许久都没有说话。
八岁那年，医生告诉他再也站不起来了后，他的家人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现实，但他没有。
他很努力的在攒钱，往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才能攒够一次去医院的钱，每一次的满怀期待，到了最后都是失望。
失望的次数多了之后，他便习惯了不再抱有希望。
就算他的腿有感觉又怎么样？也许这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夏蓁见这个少年是钻牛角尖了，她心底里生出了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怒气，可是转念一想，这也不能怪他。
她眼珠子一转。
陆谨知道她肯定是要打什么不好的主意了。
果然，夏蓁突然看着他身后说:“文老师，你怎么在这儿？”
陆谨没有动。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叫做尴尬的东西。
夏蓁的唇慢慢的抿了起来，一双眼里的委屈都要化成实质性的东西跑出来了。
陆谨沉默了一会儿，眼底里慢慢的浮现出了无奈，最终，他还是转头看向了身后。
夏蓁眼底里流露出喜色，她伸出手指重重的戳了戳他的大腿，猛然间就被人抓住了她的手。
陆谨脸上微烫，却是冷声说道:“你做什么？”
男人的大腿是能随便碰的吗？
好吧，即使他现在还是个男生，那也不能随便被人碰。
夏蓁一点儿都没被他吓到，她笑眯眯的说:“如果你的腿没有感觉的话，你怎么知道我在偷偷的碰你？”
陆谨微微晃神。
夏蓁抓着他的手摇了摇，“我保证，这不是你的错觉，你的腿是真的有感觉了，就算全世界的人说你的感觉错了，说你的腿没救了，可是你要相信自己，他们说的不对，陆谨，你就信自己这一次，好不好？”
陆谨的手微不可察的有了点颤抖，他低垂的眼帘遮挡住眼底的情绪，“你为什么要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
这个问题是他很久以前就想问的了，却一直没有勇气问的出口。
他怕听到这位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说出来的答案是一时兴趣，因为没有见过他这样的怪物，所以她才会如此有兴趣。
自尊心强的他，肯定无法接受这样的人的靠近。
可是已经习惯了热闹的他，又会害怕回到那个安静的世界。
他担忧自己会陷入一个矛盾的境地，如果她真的说只是把他当成一个玩具，那么他该怎么做才好？
夏蓁不懂他的这个问题是怎么来的，她单纯的眨了眨眼，疑惑的问:“我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难道你都没有看出来吗？”
他问:“看出什么？”
“我在暗恋你呀。”
陆谨身体僵硬，“你说……什么？”
“我在暗恋你，所以我想对你好，你听懂了吗？”
信息量太大，她的答案也太匪夷所思，以至于陆谨在想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又出现了幻听。
他怔忡的看着还在喋喋不休的女孩。
夏蓁一手摸着下巴，碎碎念般的说道:“我是想好好的不动声色的悄悄的暗恋你的，可是我又很担心万一别人也喜欢你怎么办？所以我才稍稍的表现了明显一点，这样别人就算喜欢你，也得掂量掂量一下能不能抢过我……”
她究竟在说些什么东西？
他哪里值得被人暗恋了？
又怎么可能会有人和她抢他？
她说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
陆谨莫名觉得一阵阵的口干舌燥，他的理智在随着她的声音几度浮浮沉沉，每当理智要在她的甜言蜜语里沦陷时，心底里又会有一道声音提醒他:
谁会喜欢一个坐着轮椅的怪物呢？
是啊。
谁会喜欢呢？
陆谨的身体越发的僵硬，他知道自己应该抽出被她抓着的手，打断她那些虚伪的话，可他没有力气。
从来没有人会这么握着他的手，和他说这么多的话。
夏蓁说完了一大通，总结一下，无非就是她决定要把那些试图和她抢陆谨的人，将她们脑子里的苗头给掐灭了，一抬头，却见少年正沉默的盯着自己。
他浑身僵硬，眼尾泛着红，唇色几乎泛白，脸上难过的神色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
夏蓁愣住了，“陆谨？”
他为什么要露出这么脆弱的样子？
陆谨的眼尾红的厉害，泛白的唇紧抿着，不发一语。
夏蓁摆出了严肃的脸，“你总是这样，有什么事情都喜欢闷着不说出来，什么事情都要看我猜，就算我冰雪聪明，可是猜来猜去的也会累的，这样会很影响我们的关系，你知道吗？”
莫名就被教训了。
陆谨无措的看着她的脸越来越近，她的双手捧住了他的脸。
夏蓁无奈的叹了口气，“真拿你没办法，喂，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浑身透着晦暗的气息，女孩离得太近，他想要躲闪，也应该躲闪的，偏偏身体像是不属于他自己的，他现在过于迟钝。
她好像是一团火，将他仅剩不多的理智燃烧殆尽。
少年终于发出了低语，“你的这些玩笑话，会让我很害怕。”
夏蓁睁大了眼睛，“我刚刚那么认真的在和你说话，你却说我说的是玩笑话？难道我做人有这么失败吗？”
“不。”他说:“失败的是我。”
哦，他这是自卑到不愿意相信会有她真的会喜欢自己。
夏蓁站起了身，她板着脸，神情肃穆。
陆谨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抓着校服衣角的手过于用力，手背上青筋暴露。
女孩忽然弯了腰。
陆谨眼里瞬间失去了焦距，空洞无物。
因为他被人抱住了。
“陆谨……”她在他的耳边说:“悄悄地告诉你，光是凭我对你一见钟情这点，你就可以做这个世界上最骄傲的人。”
她的声音很小，却偏偏在诉说对他的喜欢时，是那么的震耳欲聋。
花了十年的时间筑成的防线，在这一刻全部碎裂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