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替身
第二天起床时,淮忻好似被抽干了力气,他的身体提不起力气,脑袋昏昏沉沉还带着阵阵抽痛。
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杂乱的念头太多,让淮忻根本无法入睡。他只能强迫自己麻木地刷着手机,直到身体终于困倦得眼皮都抬不起来时,才终于昏睡过去。
入睡前,淮忻告诉自己,睡一觉就好了。
是的,不管发生事情,只要睡一觉就好了。
淮忻感觉自己好多了,也终于有余力来慢慢理清自己的思绪了。昨夜的信息如同一个大棒敲在淮忻的脑袋上,强行将淮忻从那种热恋的甜蜜状态中脱离了出来,让淮忻能够好好地审视自己和顾崖的这一段感情。
他其实一直不明白顾崖对他的喜欢从何而来。
从第一次的偶然相遇之后,顾崖就对他展开了称得上狂热的追求。主动要了他的微信,在得知他妈妈的病之后主动帮忙联系了最好的医院,承担了所有的治疗费用。带他约会,看电影,送花,送他回家……种种浪漫的举动,甚至还带他认识了身边的朋友。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而真挚,所以淮忻相信了,理所应当的沦陷了,还毫无保留地交付了自己的一颗真心。
可是现在想想,这份感情未免来得太过迅猛,在淮忻还未准备好的时候猛然袭来,直接将淮忻携裹进狂风暴雨的汪洋中,淮忻来不及思考,只能死死抓着顾崖的身影,如同抓住海面上唯一的浮木,直至沉溺其中。
顾崖爱他什么?
这张脸么?
淮忻知道自己不够优秀,没有过人的智商,也没有什么天赋,只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人罢了。他的脸或许算是一个优点,可也绝不是无可替代的。以顾崖的身份和地位,想要什么好看的人都能得到,为什么独独是他这张脸呢?
想到昨夜他见到的那条消息,淮忻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
心脏仿佛一瞬间被一只大手握紧,让淮忻脸色发白有些喘不过气,酸酸涩涩的感觉从心脏处蔓延至整个胸腔。淮忻蜷缩起身体,两只手紧紧捏住被子,咬着唇不让哭出来。
自从妈妈生病的这一年来,淮忻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不会再轻易为什么事动容。可这个答案还是轻易撕开了淮忻的心理防线,让他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心痛和难过。
他不愿承认也不愿相信,也许他只是一个替身。
一个顾崖对柳晚初爱而不得的替身。
更何况……
淮忻苍白的小脸露出一个惨然的微笑。他怎么能这么愚蠢,怎么会以为顾崖真的爱自己,难道他忘记了么,这份感情原本就是不纯粹的。
他以为的美好爱情只是一纸合约!
他怎么就刻意遗忘了这件事情呢?
曾经,在顾崖帮他安排好母亲的治疗后,淮忻十分不安。顾崖对他太好了,好到他不知道怎么去回报。虽然顾崖说不需要淮忻的任何回报,但淮忻还是坚持想要写张借条给顾崖,表示这钱他一定会还的。
顾崖没让淮忻写借条。
他向淮忻提了一个要求,当他三年的伴侣。
淮忻忘了自己当时为什么会答应这个要求,也许是他被逼到绝路没有别的办法,也许是不忍拒绝顾崖的请求,又或许是被那双认真深邃的眼眸所蛊惑。
总之,淮忻昏了头,签下了那一张三年的爱情合约。
后来的顾崖没有停止对淮忻的追求,再后来顾崖对淮忻表白,淮忻同意了。这一切都来得太过美好,美好到让淮忻刻意忘记了那张合约,全身心地投入进了这场恋爱里面,美好到让淮忻忘记了撕开这梦幻的伪装,里面包裹的只是一场冰冷的交易。
对啊。
原本就是一场交易,本来就不该涉及到感情。
一滴温热的泪珠从淮忻冰凉的脸颊滚落,湿润的睫毛颤动着,将残留的泪意憋回眼中。淮忻在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
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替身的话,合约结束之后他会离开的。
……
淮忻下楼的时候,顾崖已经走了。
昨夜发生的事情仿佛成了画板上无关紧要的几笔,被橡皮擦轻轻一擦就能抹去,顾崖没有做出任何的解释。
让淮忻觉得意外的是,他除了有些难过以外,情绪并没有太大的起伏。比起以往因为一次争吵就失望伤心的模样,淮忻现在的样子好太多了。
对于顾崖的不予解释,其实淮忻也预料到了。以往淮忻和顾崖也因为一些事情而意见不合过,但不论是对是错,到最后妥协的往往是淮忻。
顾崖性格强硬,像一把出鞘的利剑,眼角眉梢都带着锋芒,在他的字典中似乎没有“妥协”二字。而淮忻总是温顺柔软的,因为害怕和人起争执,所以哪怕自己不舒服也会试着去迁就对方。
在和顾崖的交往中,他一直是被“拿捏”的那一方。
所以对于顾崖的解释,淮忻不抱期待。没有期待,也就没有失望。
下楼时,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
淮忻把昨晚上剩下的饭菜热了热,打算随便吃点。他没什么胃口,却还记得妈妈的话,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当淮忻把饭菜都端到饭桌上的时候,电话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响亮的铃声在空荡荡的房屋显得格外刺耳和急促。
淮忻拿起手机,当看到来电人是他爸爸之后,淮忻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按了接听。
爸爸很少会在这个时间段打电话过来,除非是有特别要紧的事情。
“怎么了,爸爸?”
“喂,小忻啊,你妈妈中午晕倒了,已经送到医院了。医生检查过了,说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你不要着急,等你下班了再来医院看你妈妈。”
淮忻的心一下就揪了起来,他立刻道:“我现在就过来!”
挂了电话,淮忻立刻就朝着医院赶去。
淮忻跑出小区,匆匆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迅速报出了目的地。
开车的司机是一个中年大叔,听到淮忻说要去慈恩医院的时候,一边开着车一边透过车内的后视镜打量着他。
初冬的天气里,淮忻就穿着一件柔软宽松的咖啡色羊毛毛衣,毛衣是件阔口高领的,几乎挡住了淮忻的大半个下巴,露出了淡淡的樱粉色嘴唇,脸上的肌肤比牛奶还要雪白,那双干净透亮的眸子紧盯着前方,神色十分焦急。
司机大叔瞅了两眼,还以为是淮忻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需要紧急送医,立刻关切问道:“小伙子怎么了?身体哪儿不舒服?要不要我开快点?”
淮忻被司机大叔的热情三连问问得懵了一下,他有社恐,陌生人表现越热情,他越不知道如何招架。在短暂的沉默后,淮忻声音低落地小声道:“嗯,开快点,麻烦了。”
司机追问:“看你脸色白的,生什么病了?”
淮忻声音越发低沉:“不是我,是我妈妈。”
淮忻补充:“是白血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