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这里,更适合埋葬我
“为什么进不去?上次我还可以的啊。”一个衣衫褴褛的人站在小城门下,对一个拄着长枪防卫的官兵问道。
官兵身穿着一身暗黑色的盔甲,冰冷的眼神从头盔之中流出,他无情地伸出手,拦住了这个乞丐模样的人,从头到脚扫了一眼,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冷冷的回道。
“对不起,我们受到命令,最近土匪又作乱了,最近日子除非你有通关凭证,否则不得入城。不要为难我们。”
说着士官伸出一只手阻拦这个乞丐一般的人,眼神之中已经有寒光闪烁。
他心里觉得这个人不可能能拿出凭证,为了让这个人早点离开,省的闹事,他毫不客气的下了驱逐令。
不过令他比较意外的是,这个乞丐似的家伙并没有像其他人一般死缠烂打,反倒是在原地愣了几秒后神色慌张,往另一个方向跑去,离开的速度之快让士官本能想起了修仙者,后脊不禁一阵发凉,那实力恐怕真的是有什么背景的大人,不过好在他看上去有更着急的事情,兴许不会在意自己这个无名小卒的无心之言,假使真的找自己寻旧账,那就是自己的命不好了。
蓬头垢面的人自然便是孔林震,原本他准备先来武馆这边回来看一眼,慰问一下几位导师的同时询问下事情的真伪,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影响到苦牙城,明显已经有些人心惶惶。
他的内心焦急无比,之前在星月森林都没有一点逗留,难不成即便这样自己还是来晚了吗?惴惴不安的心情让孔林震不敢多想。
“不会吧,不会真的这么倒霉吧。只是个噩梦啊,只是个梦啊。”
飞驰的身影在辽阔的道路上依旧那么渺小,即便当初孔林震就是在这条道路上因为无聊睡着过,但是熟悉的感觉还是勾起了现在的他的回忆,不是因为那熟悉的景色,而是无心顾忌的四周的感触。
他心中的焦急更因此加剧了一番,自己因为在这条路上睡着才认识了似乎来自其他世界的樊仁,原本他已经认为这便是自己机缘了,虽然他现在还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他却觉得假如他再晚一点知道樊仁也不是不行,至少这样他能和父亲一起共处更多时间。
可是举目的破败摧毁他最后的希望,遍地的黑色残骸,分不清是骨骼还是木头的灰烬,空气之中散布着令人作呕的焦味,脚掌踏在地面发出咔咔的碎裂声音,孔林震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的生命力随着这一片场景消失掉一些,在他精疲力尽好不容易撑到自己家位置的时候,四周的寂静让他大感不妙。
“老爸?爸?父亲!”原本试探性的询问到最后的呐喊,迎来的答案只是声音扩开之后的宁静,没有回复,他抱着最后的侥幸准备检查一下房间,尝试给自己最后一线希望,可是那映入眼帘的一具焦黑的枯骨却击碎了他所有的希冀,悲痛瞬间淹没了孔林震,痛苦的嘶吼从他嘴中钻出。
他的眼中挤不出一滴泪水,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父亲已经死去的现实。但是他的心脏插满了尖刀的感觉却那么的真切,那声嘶力竭的恸哭仿佛想要把那心脏吐出来来减轻疼痛一般,凄凉之极让樊仁都缄默不语,心感哀伤。
不知过了多久,满脸涨红的孔林震脱力的跪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面前黑骨依旧静静躺倒在那,一言不发,空气又再次回到了寂静。
时间被小心的研磨着,直到最璀璨的那些时光变成粉末。
直到黄昏的金光洒满孔林震的身体,他才像被再次赋予了生命一般缓缓爬了起来,脸上挂着不知何时的落下的泪痕。
他小心的用罡气包裹住双手把那具与各种东西烧融在一起,散发着恶臭的尸体抬起,一点点小心移动到庭院外,轻轻的安放在地面上。
双膝跪地郑重地行上一礼,失魂落魄地摔进屋内,一顿翻找过后才搬出两把勉强还看得出是椅子的黑块,又回去搬了一块很大的石头,没有清扫上面的黑灰搬了出来。
“父亲,委屈您在此静候一会,我去为其他十几口安葬便过来。”孔林震将黑乎乎的骸骨放在一张椅子上跪拜说道,随后在夕阳的落晖之下挨家挨户将那些尸首一个个排列集中了起来,其中不少已经面目全非,有些更是残肢断臂,甚至尸首分离很远,孔林震甚至不敢去辨认。
随后他又拿起一柄铁锹去往不远处他曾经喜欢去的那片森林附近,即便还有些距离,但是选好那片空地已经可以看到森林了,每天到了黄昏孔林震将要离开的时候,他都觉得覆盖着金毯的森林是一天之中最美的景色,总会还想驻足一会,希望死去的他们也会喜欢吧。
粗糙的木柄在孔林震的手掌上不停摩擦着,汗水不断的涂抹在木柄上,一层层的油皮随着他起伏的动作,一点点被剥离。
钻心的疼痛没有能让孔林震停下手中的动作,他甚至都没有使用罡气,只是一点点的用肉体来挖凿着这方方正正的墓穴。
黑夜逐渐笼罩了天空,孔林震一擦额头的汗水,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奋力往下挖掘着,全身的肌肉酸胀疼痛,手中更是已经起了一颗无法忽视的血泡,对此他只是抽出一柄小刀戳开了血泡,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坟墓的扩大,更多的大大小小的血泡磨伤遍布手掌,孔林震便不再理睬只是一股脑的挖着,他似乎并不想迎来将他们亲手埋葬下去的时刻,似乎心中一直在骗自己这个墓穴还不够大。
可是他的力气已经耗尽了,他手中的铁锹再也握不住了,他仰躺在泥土里,上面是璀璨的星空,他觉得这里比禁地的夜空要好看的多,甚至比星月森林都要美丽。
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这个墓地似乎更适合我自己。”
“那些土匪还会继续祸害下一个无辜的村落的。”
孔林震一个机灵从墓中跳起,将他们一一安顿于此之后,找到一块木牌插在土堆之上,默默跪拜之后,胸中却翻腾一阵恶心感。
捂着嘴巴跑了十几米才敢松开,一团不可名状的浓稠物倾泻而出,整整呕吐了一盏茶的时间,最后只有一些液体吐出来的时候才有所缓解。孔林震调息了好久这才一抹嘴边残余的酸液,慢慢走回到自己家中。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不需要光芒,不需要马匹,不需要指引。他摸着黑也可以回到这片地方,但以后却也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家了。
“我回来了,爹。我先休息一会再安排您,抱歉了,孩儿实力低微实在吃不消了。”孔林震略带歉意的说了句,随后累瘫在椅子上,这椅子也是质量上佳,虽坏了表面却里子依旧坚固,他这么一坐竟然没有散架。
“我会为您报仇的,请再等我一会,我都完成好了就在这陪您。”迷迷糊糊之中孔林震有些哽咽的说着,随之便孔林震便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沉重的鼻息从急促慢慢变得平缓下来,他看着远方,脑子之中蹦出一个念想,“喝酒。”
可是他又想到自己身上连最糟糕的酒都没有,只得遗憾的放下这番念想,扭头看向那具黑骨,自己都没察觉的流下一滴泪水,心中不免问道:“爹,您为何那么爱喝茶呢?”
“我再陪你喝一壶吧!”
一不做二不休,孔林震双手撑起了自己的身体,寻探一番之后,从箱柜之中发现了一罐黝黑的铁盒,用手指小心的拨开那些无用的茶叶,孔林震捏起几搓内心还完好的铺在手中。
这是他父亲最喜欢的喝的茶,经常保存在箱柜里,不过这种茶却极为常见,更因为其苦涩难咽,甚至比寻常的打尖冷菜都要便宜。
拿出黑黝变形的水壶,倒入水袋之中余水,用出才学的火系功法,极为寻常,也就只能随处能升起火的那种程度。
火焰包裹着水壶,孔林震看着那团亮光,心中却没升起一点温度,直到壶嘴嚎叫好一番这才了收回罡气。
将茶水倒入简陋的小杯之中,冒出的蒸腾水汽让孔林震的脸颊变得潮湿,似乎没有感受到炙热感一般将茶水浇在黑骨前。
自己端起另一杯,一口含入嘴中,滚烫难耐,却依旧一口咽下,余热过后一阵苦味回头,没有丝毫回甘。
“好苦啊。”泪水在孔林震眼眶之中打转。
“却没有生活苦啊。”不知如何安慰的孔林震的樊仁坐在灵识空间之中,呆呆的看着虚无,叹了口气说道。
看着对面的虚无,默默的拉过冰冷的她搂在怀中。不过没有温馨的情景,樊仁还因为变扭,支支吾吾地补充道:“拟态成剑。”
昼白的镜面空间也就是可能未开辟的灵识空间之中,蜷缩着的樊仁就像一块漆黑的石头,嘴中喃喃说道:“我也口渴了。”
“老爹那出麻烦了?”田青放下书信,幸灾乐祸的哼笑一声,丝毫没有担心之余还暗自有些窃喜,这刚好给自己借口继续留下来。
简单勾写几笔于另一张信纸之上放回信鸽,便背着双手看着信鸽慢慢飞行到远处。
“孩儿正欲突破大关,请容许父亲给孩儿数些时日突破,待我突破成功定会回乡探望,以纾解您的繁忙。”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又让那群贪得无厌的土匪做事了,也不知道这次几个村子?”田青一边神色轻松地自言自语,一边拿起一壶茶开始悠哉悠哉喝了起来。
信鸽消失在天边,似乎从来没有来过。
田青转身不紧不慢的躺倒在一张崭新的床单上,屋内熏香飘散,拿起床头摆放着的糕点,咬了一口咽下便将剩余的扔了回去,掏出才从琅琊阁偷出来的一卷纸页。
不得不说,郭梓恒倒是忠诚,自己喊他过去替自己望风,好不容易翻到一点蛛丝马迹的,来不及细看先撕了下来,无用的其他部分则让郭梓恒拿着替他掩护。
不出所料,马脚全露的郭梓恒的确一跨门便被看出了不对劲,即便因此要被关禁闭,却一直全招揽在自己身上。
虽然现在没有一点黑气的记载,但是煞力的记载的书籍还是有零星几点的,但更详尽的必定在总宗,以及一些具体的信息可能更是秘闻。
“要对那个女的展现友好一面。”
不过那个琅琊阁的老头却依旧看着让他心烦,要不是不能,他实在很想跨出门槛那刻拿出纸页然后好好炫耀一番,然后跑开,哪怕还是被他逮到了也不亏,没逮到,那绝对是舒适的让他好一阵反复品尝的回忆。
看着那泛黄的纸页,田青原本闲逸的表情却开始收敛,最后却蹙起了眉头。
“到总宗要再去找一趟孟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