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难以开口
大殿被如纱般的薄雾淡淡缭绕着,光线反射下营造出宛若仙境的氛围,隐约之间,让人有些找不到方向在何。
准备来找宋颜玉的朱敏止步于阶梯之前,她原本想过来询问一下孔林震的情况,可透过雾气,隐约看到一大一小的模糊身影正在殿中央,朱敏料是宋颜玉和人正在商议事情,自己便回身默默离开,准备过会再来。
朱敏明白自己晋级大概是无望了,她知道自己可能后面就没法留在风雪宗,父母也可能会让她回家的。
因此,她希望在此之前,能够向醒来后的孔林震好好道谢一番。
除此之外,她的内心还隐约惦记着当下不知何方的楚禾,希望将来有日再逢能来居所小饮一杯。她断然不知,这一转身将她从一场纷争之中拉离。
那一大一小的黑影不是别人,正是宗主宋颜玉以及田青,田青笔直站在宋颜玉面前,没有丝毫的谦虚之态,全然是一副胜利者的样子,与坐在宗主椅子上的宋颜玉气场不相上下。
正沉浸于描绘禁地的经历,可是他没有注意到出现在台阶前的朱敏,但当他发现宋颜玉的眼神似乎飘转了一下,也就止住了嘴,直到宋颜玉再看过来的时候,才又要开口。
“刚才有人路过殿前了。”宋颜玉打断田青,田青咽了口口水,简单的一句话提醒了他作为弟子的身份,更关键的是实力。于是他默默放低了一点姿态,拱双手准备再说话,却被宋颜玉再次打断。
“按照你的说法,孔林震无故杀了许多弟子,甚至周扬和刘恒的死都和他有关系。最近其他宗门传来的死亡消息也是他干的?他杀了那么多人?为什么呢?”宋颜玉一只玉手撑起下巴反问道,寒冷的气息浮起,门槛附近升起一层浅浅的薄冰。
她内心虽然还是很重视田青的,但不代表会允许田青肆意妄为的,如此态度在总宗只怕可能会被针对。
随着一口口白气的吐出,田青有点微颤的双手抱拳,礼貌地行了一个礼。宋颜玉一挥衣袖,起身转过身子,扔下一句:“我会跟其他长老商议一下情况。另外,除了有人会评判你们在禁地的结果,还会有人监视你们在禁地的所作所为。我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
此话一出,田青身上一下子便布满了冷汗,他无暇顾及宋颜玉离开的背影。
假如真的有人看管,他不怕有人发现黑气,毕竟去勘探的时候的人都没有发现,他不觉得这些看戏的会认出来;他同样也不怕宋颜玉发现他说谎了;他害怕的是那个女的,他可以感受到谢雨的背景绝对不同,万一真的惹上了不该招惹的,自己的黑气恐怕会提前暴露,思考再三田青叹了口气默默的离开,毕竟自己并不能改变什么了,和三长老商议估计也没有作用。
“现在洛恩大概率是失败了,真是的,自己夸耀自己多厉害,竟然被孔林震处理掉。现在也就郭梓恒有点作用吧,也不知道那家伙撞了什么狗屎运,竟然晋级了,兴许还有点价值,不过应该没法有资格,不会为我所用太久。”田青一边下台阶一边想着。
不知不觉间田青已经走下了台阶,这才发现四周的薄雾还未散去,不禁皱了皱眉头,手中缠上几缕黑水向前方空气抓去,抓去的地方就像有着雾气的镜子被擦干一样,田青有些满意的扬起嘴角,那“镜子”却再次充满了雾气,一张脸瞬间又拉了下来。
一脚一脚,沉闷地踩踏台阶的声音有规律的响起,似乎在宣示着自己的威压。
没过多久,田青正走着便遇到两个黑影,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和黎园分宗一同出来的沈玉和许清。
三人并没有交流,便互相擦肩而过,可是田青走过时候注意到二人攥紧的拳头,心中原本那团莫名的怒气就愈发地浓烈,这二人不仅看上去毫无收获,并且竟然出来的时候还穿着黎园的宗服。“真是耻辱。”田青内心骂道。
而沈玉和许清也同样记得孟擒对他们所做的一切,周扬的死状在他们脑内已经记忆犹新,夜晚睡眠时都会感觉他在向他们倾诉,为何他们还活着,自己却不白死去。
问道相关事情,朱敏也只是说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不知道真假,他们的恐惧以及怒火渴望发泄到田青身上,但看到田青那想杀人的眼神,二人只能吞下了他们的恼怒,默默擦肩离开。却不知道他们晚上那难以平息的噩梦何时消散。
与此同时,金沙岭的孟擒战栗地跪在大殿上,看不清面庞的身影围坐在四周,本是风沙遍地席卷的地方,此处地板却干净的如同平静的水面一样,一尘不染,其内更是鸦雀无声,阴寒刺骨。
“禁地试炼本是无论生死的。可是新生不少有资质的都跟了你,而他们都死了。”为首的黑影沉声说道,浑厚沙哑的声音在殿内回荡着,孟擒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一滴汗滴落在地板上,孟擒盯着那滴汗,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狼狈的样子。
被叫过来孟擒内心早有预料,毕竟三个都是新生中数一数二的人,都还和自己一起行动,结果全部没回来,虽然自己详细交代了发生的事情,但是责罚肯定是躲不过的。
“请宗主恕罪!”猛的一磕头,地板又如流沙般吞掉了他沉闷的声音,只有逐渐渗出的血迹似乎才能证明孟擒的真意。
“你的黄骨沙蝎,以及单席的金拓锥呢?”为首沉默了一会继续问道。
“都带回来了。”孟擒颤颤巍巍的说道,丝毫不在意自己头上愈加粘稠的血液已经开始流到自己的身下开始浸透自己的衣衫,缓缓地取出一个戒指双手捧起。
殿内静悄悄的,只有轻微得不能再轻微的液体流淌声,以及愈加沉重的喘息以及呻吟,孟擒感觉自己的眼前正在逐渐的模糊,但是一直死死咬着牙关让自己清醒,脑中全是孔林震以及田青的声音,憎恶声此起彼伏。
“退下吧,她的那些东西都归你了,去了总宗不要让我们失望。”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孟擒缓缓爬起拜谢之后起身退去,额头的血管鼓的像要随时爆开。
“真的不收回来吗?”次座一位黑影问道,首座只是摆摆手,“那些东西都不碍事,我只是想知道一个能连杀我们三个好苗子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对了,之后你和老三去帮助一下孟擒的修行,他进入总宗已经是内定好的了,到时候看他怎么处理了,兴许那个小子反而对孟擒修行反而有助力效果呢。除此之外,不处理掉那小子,也难解我心头之恨。”说着首座怒气冲冲锤了一下椅子的扶手。
而走到门外的孟擒,拿出一颗药丸放入口中嚼碎,额头还有些血在往下流淌,但是伤口在鲜血变得粘稠之前便愈合了。
沙尘袭面,孟擒眯着眼睛,但是他丝毫不感觉到难受,这才是他熟悉的感觉,他抹了一把血迹,身影逐渐消失在沙尘之中。
告诉他黑气消息的人已然没了踪迹,那人有如此消息,自己大概是寻不到了,只能再与田青周旋,有机会将他的独一份夺来。
“爹,你们在聊什么?”正准备抱怨着路途上的各种不满,竟然也不准备一些点心之类的给她,速度也慢的很,可是一看到老爹正在下方和一个眼熟的爷爷在热烈的聊天便将烦恼置于脑后,直接从数米的地方直接从仙鹤背上跳下,一蹦一跳的跑到老爹面前问道。
“雨儿啊,你们是不是这一次试炼有个人杀了很多同级的?”谢雨的父亲弯下腰宠溺的问道。
“没有吧,我感觉我几乎连个死者都没见到,倒是这禁地怎么那么多恶心的怪物。”谢雨白了一眼他父亲,中年人连忙尴尬地摸了摸脑袋,连声抱歉:“那你有没有遇到一个风雪宗分宗的孔林震?”
“遇到了啊,他似乎看上去傻傻的,整天还脏兮兮不打理,还整天不在宗门里面,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谢雨听到父亲提到这个人,双手抱胸埋怨了一番,中年人见女儿如此不待见也就不准备继续询问下去了。
“我先回去了!”谢雨见父亲不说话便准备离开,中年人连忙让那驱使仙鹤的人去护送女儿,看着女儿的身影离开至看不见,身旁的人才继续说道:“谢宗主,这事要继续下去吗?这个新生目前至少杀了十三个新生以上啊,会不会是对头安排来的。”
沉吟了片刻,宗主继续说道:“还是观察下吧,留个心眼以防万一就行了。但是给我一份详细的伤亡情况以及如果他真的杀了那么多,我要看他怎么能做到甚至低一级情况下杀了那么多人的。这手段的狠辣指不定比那个新生之中凶狠出名的孟擒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说着也回身离开,刚才与他站在一起的老人行了一礼,手插入袖中默默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另外,现在据说其他分宗现在有人开始称呼他为‘血禁卫’了。”
“还有其他事吗?”
“有,有一位和他关系看上去不是很融洽的同门弟子,似乎在禁地之中获得传承,是当时那场屠戮之中最后活下来其中一人。”汇报的人做了个辑。
“不管如何,给他们两个开绿灯,新生之后让他们两个过来。”宗主的声音消失在远处。
天岭峰处,孔林震一脸轻松的回到了自己住处,适才跟风老人和袁老人商量好让自己先回家探几天亲,然后回来边做做事边培训培训。
不过他才走到门口便发现自己的房门似乎有被动的痕迹,也就是意味着自己的房屋内可能有人!
脸一下子严肃了起来,谨慎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什么其他不对劲的情况。这才抽出三柄飞刀捏在手中,身体都迅速绷紧了之后,猛地踢开了房门。
“啊!”一个女性的尖叫随着响起,孔林震及时收住了手,可是还没能做到隐藏所有意图,看着朱敏侧头想要看自己藏在背后的手上有什么的时候,神色有点尴尬。
“多练练,另外你们这世界应该有那种御宅的阵法吧?有空去看一看吧。”樊仁插嘴道,他还是很清醒孔林震心情有所好转的,但是既然朱敏出现在这,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已经很明了了,他很期待孔林震的回答。
“请问你过来有什么事吗?”孔林震动作小心的放回了飞刀后伸背着的手,朱敏看到拿手上也没什么。
于是回归正题,她动作有些扭捏的说道:“我想谢谢你们在禁地里面救我,另外估计之后我可能就没法继续在这修炼,要回家了。你和楚禾有空的话可以来找我玩的。对了,楚禾没事吧?”
听到这话,孔林震脸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但幸好朱敏没有看到。孔林震挤出一抹笑容转到另一个话题问道:“你要回去了?你父母不希望你继续修炼吗?你的想法呢?”
“我父母更希望我回去赶紧嫁了,但是我希望修炼这样我能去更多地方,也能够自由点。”朱敏说道,眼神之中也流露的是果决。
“这样啊,放心好了,楚禾他没事,他先回去了。不过他和我都挺希望你继续修炼的吗,假如我能晋级,我到时候去找他,带他一起回来玩。”孔林震安慰道,既然朱敏不知道,那还是就不知道吧。
“小子,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可能要用一万个谎言来圆?一辈子可能都要瞒着。”樊仁不禁问道。
“没事。”孔林震平淡的回答道。
“换我也会这么做的。”樊仁说道,此刻二人不再言语,看着脸上挂着笑容和自己告别的朱敏,他们觉得满足的同时,内心其实也为未来哪天谎言像肥皂泡一样戳破的时候,那美丽之后,那份失落应当如何应付,即便那只是可能的未来。
“你不怕哪天她知道真相之后找上你吗?”
“希望你杀得够多,足够让人足以忘记你为何而杀吧。”孔林震淡淡地说道,现在的他哪怕在梦到具体的死亡画面,他也不会有任何的反应。
“这是不可能的事。”樊仁喃喃道,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他自己后面想来,自己都杀得太多了,关键是他不愿意杀不相关的,等于除了黑木谷和金沙岭以及他们后来的盟友之外,他没对其他宗门有意图的进攻。
这其实反而导致,人们每次想到孔林震杀了谁的时候,不免会冒出一个“他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