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端倪
“弟子孔林震，拜见老师。”换上一身和刚才那个学徒一样简朴的布衣后，孔林震恭敬的对座上的李泰深深一拜，李泰点了点头。孔林震向前准备倒茶，李泰却起身说道：“这套现在就不必着急了，过两天馆长回来了你再弄吧，虽然在我们这也学习不会太长，但是我们肯定认真教只要你认真学。随我来吧！”
魁梧的李泰起身的身高落差还是让孔林震小惊讶了一下，但心中不免也有些欣喜，因为他感受到一丝亲近感，也很期待着训练内容，快步跟上李泰的脚步，那个原本的学徒也默默的重新回到自己日常在的位置。
从侧门，绕过一个小巷，入眼便是所谓的练武场了。只不过，相比他平时游玩的那片草原，这个练武场感觉有些狭小，兴许是因为周围有石墙围绕，也兴许这里面的小孩太多了。
木桩、水井、缸、石锁。不同的训练器材放置在不同区域，里面小孩大约也有数十个左右，看上去都比孔林震年轻许多，但是他们的肤色更显深沉，身体也更加结实。
都是一些临近的家里街坊的孩子，心想闲暇之余不如让他们来练练武，增加增加身体素质，务农的时候自然也会让其归家帮忙。
但是，这么一对比。加之，孔林震的到来引来他们无数眼光的汇集，孔林震不知为何，心中有一股莫名的不舒服。
“这位将在后面一些日子里和你们一起训练的新生，大家一起加油！”，李泰声如洪钟，即便感觉声音还未到最大，但是训练场中每一个人都是听得一清二楚，李泰还随手推了推孔林震，弄得孔林震一个踉跄。
刚才的负罪感一瞬间被紧张感、陌生感盖过，他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但是同时他也很不愿意去干，只得结结巴巴道：“大家好，我叫孔林震，很高兴见面。”这是他人生第一次的介绍，连最简单的开场白都显得格外的尴尬，关键的是，这件事，孔林震本人十分清楚的意识着。
他打颤的双腿以及狼狈的样子不由得让所有学员都笑了出来，毕竟他这副模样，根本不是什么“大哥哥”，倒像是个“小妹妹”。不过，这也就一笑了之的事情。
可是，有时候，我们就是过于在意自己了。那些学员看到孔林震的表现，并没有什么嘲弄孔林震的话语之类，他们当初不少可比这个还要胆小，而且他们面对新人到来可是十分开心的。与朋友在一起的氛围往往让很多压力与不适荡然无存。
李泰和李剑看到这番见过无数次的场景，只是默默含笑，李剑也轻轻推了孔林震一下，“去吧。另外，不要太刻意记住他们的笑你这件事，他们很可能只是在你身上看到他们曾经的影子，他们在对过去的自己打招呼。”
孔林震看了看含着温和笑脸的李剑，抿了抿嘴，这一番话让他好过不少。
向前踏出一脚，虽然此时的脚因为陌生与紧张不住的颤抖，但凡有谁轻轻踢下他小腿，指不定他都会顺势跪下来。可是，这一步跨出，让他能继续他的下一步，有时候事情的成功就是开始的一瞬间。
李剑和李泰无言的跟在身后，就像看待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一般。
孔林震一开始都没想过去哪，也是在逐渐习惯了前进之后，更在意识到他两位师傅一直都没有上前的意思，才开始寻找他的目标，四围似乎每个人都清楚的有着自己训练目标。孔林震四扫八扫之后，看向了一处角落处的没人的空地，就像特别为自己空出来一样，孔林震内心还是莫名有点心思要好好练的。
“我先教你基础拳法，一会我哥教你简单的剑法。当然，我们拿不出那些多好的功法，但是今天起就和他们一起训练了，我们也会倾囊相授。”见孔林震走到空地上，李泰沉声对身旁的孔林震说道。
见似乎没有进一步事情，其他人也就自然而然的重新继续刚才中断的训练，原本显得安静的庭院又逐渐回到日常的样子，人浪的喊声一声紧接一声，无形的渲染起一种氛围。
孔林震点了点头，虽然他也已经做好接下来会比较辛苦的觉悟了，但是在这个气氛下，也不由得精神一振。
“来吧，我先教你最基础的。”李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拿了两个木剑，并且一个背在身后，另一个把手面向孔林震递过去。孔林震当然也知道含义，赶紧接了过来，紧跟着李剑的脚步。
李泰此时却愣在一旁，“不是，刚才我不是说了我先教的吗？”，但是毕竟是兄长，李泰也只是怀着一种埋怨默默在一旁看着。
心中已经准备好嘲弄嘲弄孔林震了，毕竟兄长他可不敢惹。而且，当年要不是兄长为自己挡伤，今天的他也不会站在这里，兄长也不会和自己一样只有现在这点境界。
这已经不是一条命的账了，何况这也不是用钱能还清的，这一点李泰心知肚明。
“孔林震，你先看一遍。”李剑说着便舞起剑来，神情不再像之前那般温和，眼神之中多了些许如剑锋一般的凌厉。
“刺剑，主要剑与手臂一线。”李剑飞快刺出一剑，仿佛此刻他的眼里只有剑锋，身旁的孔林震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
“劈剑，由上而下，力至剑身！”一道黄色的影子在空中划过，孔林震确信如果是真剑，这一下一定十分漂亮。
“撩剑，兵刃相交，力达剑尖。”因为没有参照，孔林震看着李剑这一招，看上去远没有前两招那么有明显的感觉。
“挂剑，贴身挂出，力传前簇。”这一招不同于之前，自身位置并没有发生变化，单纯看上去甚至甚至像一种退守的感觉。
“点剑，瞬息而发，力聚尖端。”李剑提腕，剑尖下点，幅度不大，但是李剑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爆发出来的速度却是最快的，明显腕部使上了很大力气。
“崩剑，沉腕有力，力集前部。”与之前一般，但是方式截然不同，孔林震愣了一下，逐渐发现发力、手法的细小差别对招式整体的关键影响。
“截剑，止步于前，力汇前端。”这招作用非常明显，孔林震不知不觉已经同李剑的眼神一般，此刻他的脑中一边接受着新的剑招，一边重新演练之前看到的招数。
就是李泰都惊奇看着孔林震，他眼中的光可以让任何一个想要真正传授知识的老师都感到高兴。不仅学员会为有一个好老师而高兴，老师们其实也会为自己有一个好学的学生而快乐，李泰默默地笑了下。还有最后一剑了。
“云剑，灵活自如，绕环似云。”虽然剑谱上这招并不是最后一剑，但李剑还是决定最后演示，再强大的个体也需要有东西把他们联结起来才是一个无敌的整体，才能创造出无限的可能，而且这招相对平和，更有道骨韵味。
他知道身旁的这个孩子，一定会去比自己之前见过还要广阔的天空，他不需要他只是为了追求力量之类而去学习，去修炼。他更希望他活着能活出一种风韵，也对剑术奥秘有所产生兴趣。
世界上永远不缺天才，而天才也是一个中性词。
李剑微笑着看着孔林震，此刻的他似乎还在回味那基础八剑，不一会孔林震也意识到已经结束了，回归常态。毕竟，哪会站着不动的剑招呢。孔林震眨巴眨巴眼睛，有些紧张的说道：“我试一下一下。”
虽然有些紧张，但是话都说出来，哪怕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脱口而出，孔林震还是要试一下的。
只见孔林震缓缓将自己脑海内的画面演示起来，他的动作很慢，因为很怕自己出错让老师失望。手虽然刚开始还有些抖，但是随着几招下来，师傅似乎十分满意的默认给了自己不少心理安慰，这才逐步稳定下来，把全部的剑招演示完毕。
放下木剑，孔林震深深的舒了口气，压力在一瞬间全部荡了出去。完全没有看到李剑在他手不再抖之后，在收剑的时候李剑脸上一闪而过的震惊。
“很不错，继续重复熟练就行了，但是要注意摸索，从这基础的里面创造不同的组合，要有自己的见解。”李剑深吸一口气，温和地说道，虽然孔林震看不到，李泰可能看不出端倪，但是李剑可以看出孔林震不抖之后，他的剩下来的几剑，不管是力度还是手法都与刚才演示几乎一样，因为他不确定是不是一模一样，但是太像了！
原本李剑准备如果孔林震失败的话，自己就将剑谱交给他，让他自己练熟再教一些步伐心得啥的，但是这样看来，书籍上的死东西只会拘束他，还是让他自己有所感悟的好，那些东西只能作为引子来用。
“真是个好苗子！”李剑开心地想着，默默退到原本李泰的味道，一脸愉悦的点了点头示意李泰可以去教了。
“嘿嘿，小子，准备好了没？”李泰咧开一张大嘴，露出一副豪迈的笑容，走过来时候还扭了扭脖子，发出一连串咯啦咯啦的响。
孔林震看着来势汹汹的李泰，缩着脖子点了点头，一副老实巴交的表情。
“看好了，小子！”李泰粗声粗气的说道，随后吐出一口气，拉开一个弓步，打出一技冲拳随后紧接着弹腿冲拳、马步架打、歇步盖冲拳、提膝仆步穿掌、虚步挑掌，最后双拳收回腰间深出一口气。一套行云流水，拳拳到肉，但是也因此没有一句讲解。
“小子，你来！”李泰虽然这么说，但是他也是留了一个心眼才一句没有讲解，他即便是剑术的门外汉，但是他老哥眼里已经很久没有放出那样的光了，就像人生又重新找到一个新的目的一样。
孔林震挠了挠头，“呃”。
李泰看这小子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心想着看来老哥看错了眼，准备重新再演示一遍，以正常教学方式看下能不能接受。但是，这念头还没来得及想完，孔林震便开始慢慢吞吞的操行起来，不过和之前剑法一样，动作十分的僵硬生疏，但是似乎与刚才演示的时候一模一样。
“厮”李泰倒吸一口凉气，此刻他和他老哥李剑一样，十分期待这个孩子是不是真的和自己想的一样，假如他真的接受能力那么强的话，那么毋庸置疑，教学方式不能和正常时候一样了。
一招一式，看过一遍假使就能学会的话，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十分令人羡慕的，毕竟有些功法心得，有些人参悟了一辈子也才有那么零星的一点收获。但是与之而来的这个情况也有缺点，假使不加以引导，可能以后他只能拘泥于自己曾经所学，并且所学过多而没有取舍，反而会在关键的对决之中乱了章法，这是十分致命的。
而他们两个很不愿意孔林震会遇到这种事。
孔林震看见两个老师站在一起，眼神斜视，似乎有什么心事。他也识趣的自己往里面再走了一些默默的演练刚才学到的东西，毕竟他也不会其他啥的了。
“哥，你说，我们还有机会报仇吗？”李泰默默释放了一点自己的修为，此时的他罡气虽然还有炼气七段左右，但是却显得支零破碎，不像是一块块拼图拼出了一块，倒像是一大块拼图被人打破，只剩下这一块残余。
李剑看了看李泰，没有做声，他自己虽然境界比李泰高一些，但是和李泰一样，当年一事，自己的修为可以说只剩四分之一了，而且估计以现在他的情况，没有可以恢复的药草的话，自己可能一辈子都在炼气期这个最末的境界了。
李泰不由得重新看向正在操练的孔林震，他自己一个人独立演练的动作很明显比之前要更加自在不少，没有了过度的刻板与僵硬。
“不，他有自己的人生，我们不应该强迫他做一些事情。不久之后，假如真的能加入风雪宗，而且还能时不时回来探望我们两就算万幸了。不过，不回来也没问题，至少有了个很好的徒弟。”李剑也看着孔林震，默默说道，说到最后不由得泛起一阵心酸，露出一丝苦笑。
那株幼苗是那么的翠绿，即便才露出一点幼嫩的芽儿，便让这片黄土感受到了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