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大户人家的快乐
搬去新宅的前一夜，二人在小院的樱花树下坐着聊了天，身旁放了只炭盆，使得周遭有些许暖意。
此时已入了冬，空气寒凉冷冽，龙井拥紧了柳一一，又将披在她身上的厚披风拢了拢。
柳一一静静靠在他肩上，眼内是晶亮晶亮的光。
“泽一，我舍不得小院，我们在这住了这么久。”
龙井细细看着小院的一景一物，脑海闪过与柳一一生活的片段
他的声音温润柔软：“嗯，我也舍不得。我已经跟沈掌柜说了，将这处院子留给，日后我们买下它。若是想了，便来走走看看，住上一住。”
“真的？”柳一一转头看他，眼内更加流光溢彩起来，她以为这个院子日后便与自己再无干系了，却未想到龙井已经提早做了安排。
龙井伸手轻拂开了挡在她眼前的发：“自然是真的。”
他从袖内拿出两张一尺见方的笺纸：“沈掌柜一并将这个给了我。”
柳一一接过一看，赫然见到入目的“卖身契”三个大字，落款处还有自己的署名。
她喉头有些发紧，从前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此刻却不愿龙井轻看她一分。
“这是从前初来此处时签下的，当时身无分文，只想找个落脚的地方饱腹。不过即便我签了这个，我也只卖艺不卖身，一直守身如玉的。”
龙井笑了笑，将他重新揽进怀里，眼里的光亮闪了闪。
“与一一相处这么多时日，我怎会不知。纵是你我相处下来我不知，你深陷敌营自毁容颜保名节我不知，到我中神龙散那日，我总该知晓了罢。”
柳一一认真听着，听到最后发觉他竟在打趣自己，不免有些羞涩，只好红着脸缩在他怀里，柔声道一句：“讨厌。”
这倒惹得龙井笑意更深起来。
他拿过柳一一手中的两张卖身契，从前一张存在雅春楼、一张存在官府处。
如今两张都在自己手中，她便再不受桎梏。
他将卖身契撕碎成两半，顺手扔进脚边的火盆里。火苗跳跃起来，很快将它烧成了灰。
翌日，小院中的四人早早起了身，共同在小院里吃了一顿早膳。
因为新宅里什么都置办得齐全，小院中的四人只收拾了贴身细软，便锁了小院的门，坐着马车到了新宅。
新宅一如他们前次过来时的气派，又因为有了侍卫侍从，更添了人气和热闹。
他们在新宅前下了马车，走上石阶到了大门前。
门口护卫的几名侍卫有礼的向二人行礼：“参将大人，夫人。”
柳一一面上有些不自在，只得求助般看向龙井。
龙井眼神温柔的回她一个淡笑，握紧了牵着她的手，平静威严的让侍卫起了身。
众人跨过了大门、穿过了廊道、绕过了院落、经过了许多行礼的侍卫侍从，终于来到了属于二人的起风楼。
一路上他始终紧握着她的手，小桃和太郎则紧紧跟随在二人身后。
搬进新宅才半月，柳一一充分体会到了大户人家的快乐。
宅院各处都有侍卫把守，起风院外更是被护卫得严实，自是再不用担心自身安危。
每日不用再堆着笑，招待来找自己的各种人，只用在宅子内外吃吃喝喝、逛逛玩玩、涂涂画画，再在日暮时分等着龙井从那条石子路上快步回来。
她一见到他的身影，便会大声唤他的名字，惹得侍卫侍从侧目，她却毫不在意。
她唤一声，他回答了，也会唤她一声，她回答了，又继续唤他
“泽一~”
“哎，一一。”
“哎~泽一~”
“”
柳一一知道这幼稚可笑，可他却始终愿意与自己一次一次做着这个游戏。
他会在那条路上走得飞快，顺着路七拐八拐，令他身后的太郎甚至小跑起来。
每日晨间伴着自己醒来的不再是长街上的喧闹和小贩的叫卖声，而是鸟叫暖阳。
屋子的床榻似是特意计算好了位置，每日晨间的暖阳恰好能照到床榻上。
暖阳每日只照到自己脸颊，照得脸上温热舒适，却不会晃到双眼，扰了自己好梦。
她本以为都是凑巧，却在今日才发现缘由。
今日清晨，她比身侧的龙井先醒了过来，见他动作起来，她急忙闭眼装睡。
他的手在她脸上轻抚了会，又凑到唇上浅啄了口，便再没了动作。
她心下好奇，微眯着眼找他，却见他正在认真摆弄着床边的帘幔。
摆弄一阵，冲她的方向看一会。
她这才明了清晨时只会照到脸颊，而不会晃到双眼的暖阳是如何来的了。
她心下一暖，蹑手蹑脚摸到他身后，自他身后环抱住他，身子也紧贴了上去，双手也没闲着，在他身上不安分起来。
她的声音极尽娇柔：“夫君竟起得这样早呀~”
她听见他喉头上下滚动的声音，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
他学着她的称呼：“娘子若再不放手，便睡不成懒觉了。”
她在他耳边轻笑：“那便不睡了，陪”
话还未说完，便已被龙井拦腰压倒回了床榻上，帘幔一并散落下来，遮掩了无尽春光。
直到他再不能耽误，才魇足的自床榻上起身，穿好衣衫匆忙出了屋子。
临走前还不忘替她掖好被子，又在她唇上轻啄了啄。
“娘子辛苦，再睡会。”
柳一一哪里还睡得着，裹着被子跳到窗边，见着他匆匆出了起风院，又领着太郎急急顺着石子路出了宅院、上了马车。
为了方便照顾柳一一，龙井安排小桃住进了起风楼二楼另一头的房间，隔着与他二人既不远，也不近的距离。
太郎则被安排在了起风院外挨着的另一处小院子。
他觉得离众人远了些，虽然并不情愿，却不会忤逆龙井的意思。
小桃如往常一般，从楼下后院的膳房打了水，进到柳一一的屋子为她梳洗，却见柳一一只兀自对着窗外的起风院笑着发呆。
她忍不住伸手轻推了推她：“姑娘，姑娘？梳洗了。”
柳一一这才收回思绪，捂住绯红的脸颊点了点头。
二人到了一楼，桌上已摆了各色菜肴，荤素搭配，颜色也多，看来便令人食指大动。
柳一一正预备大快朵颐，却在闻到荤腥后泛起阵阵恶心，忍不住干呕起来，喝了好几口温水才压制住。
她蓦地呆在原处。
自己最近得口味有些变了，变得爱吃从前不爱得酸辣。
月信也已两月未来了，因为从前并不总是准时，她并未太在意。
可如今这状态，不会是，有了吧？
她低头看了看小腹，手忍不住覆了上去，心下竟生出几分欢喜和期许来。
泽一若是知道了，是否会欢喜？又是否会期待他的到来？
小桃到底小了几岁，从前也从未接触过这些，正在兀自念叨。
“这食材果然还是得自己清早出去采买才能放心，姑娘反应这么大，许是食材不甚新鲜”
用完膳后，柳一一便急匆匆带着小桃出了门，在侍从的护卫下，来到了长街的市集上。
她打发小桃去集市上挑些新鲜食材，这才来到了城内有名的医馆——回春馆。
“你们在外面等着，我去瞧瞧大夫，是些妇人常见的毛病，你们不便跟着。”
柳一一轻声对着护卫在身侧的一众侍卫开口。
侍卫交换了眼神，这才称是。
“是，夫人。我等就在馆外候着，若有情况，夫人出声呼唤一声。”
“好。”
柳一一惴惴不安进了回春馆，很快又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
她想着方才大夫斩钉截铁的话。
“夫人已有两个月的身孕，胎儿脉象平稳，好生将养着便好。”
往后几日，柳一一也变得忙碌起来，她画了许多画，每幅画中都有俏皮的小儿，却并不是客人定的。
她将那些画带去了木匠铺，嘱咐木匠照着画的模样雕了些木雕画，又命人将带着木雕画一一装在了起风院中间廊道的顶端。
那处廊道自是极好，可她总觉得廊顶有些空洞单调，如今装了这些木雕画，更显得生动活泼起来。
她笑盈盈看人安好了最后一处木雕，细细打量起来。
她在这些木雕里藏了秘密，如同这个起风院一般，内有乾坤。
她想象着龙井发现其中奥秘时的惊喜。
若是他不能洞悉内里的秘密，她也会在他得封副将那日，亲自带他解开秘密
一双手自身后轻轻拥住了她，龙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声音里竟有些失落。
“一一今日怎么未在二楼唤我？”
她转过身，对他笑得沁甜：“弄这些木雕呢，没成想竟弄到如此晚了。日后一定日日唤你。”
龙井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尖，这才注意到廊顶的木雕。
“一看就是一一手笔，灵动活泼，栩栩如生。”
他注意到了每幅木雕上的小儿，笑着打趣起她。
“一一竟如此喜欢孩童？”
柳一一脸上浮上了红晕，眼光温柔的点了点头。
“泽一也喜欢孩童吗？”
龙井将她拥进怀里，二人共同看着头顶木雕上的俏皮小儿。
“自是喜欢。心下虽想与一一生上十个八个，可女子产子终究凶险异常、痛苦不堪，我舍不得一一吃那么多苦，我们便只生一个。”
柳一一心下一暖，几乎要将秘密脱口而出，却仍是忍住了。
泽一，再等等。
等你升任副将之日，我便亲自将秘密说与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