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少爷疯了
花明沁醒来,发现素菀已然不在身边,自己躺在一张髹漆檀木床上,身上盖着一袭柔滑入骨的锦衾,那锦衾还带着淡淡桃花香,身旁之人却甚是生疏,不由大骇,猛地坐起身来:“你是谁?花良呢?”
那家丁一愣:“什么花良,少爷,你不认得我了?我是司马独。”
“司马独?”花明沁一怔:“你怎么进来的?我家没有叫司马独的人啊。”
家丁心中暗笑:“我在司马府已经二十多载,每日照顾少爷饮食起居,殷勤伺候,少爷竟然说家中没有叫我名字的人,真会开玩笑!”
花明沁向四周一望,只见屋内桌椅皆雕龙刻凤,十分富丽。木床旁的长桌上笔砚镇纸俱全,桌旁的墙壁上则挂着一幅钟馗驱邪图,画中钟馗手执七星宝刃,画风写实,十分生动,显然也是大户人家,与自己家中陈设截然不同。
“少爷,你是不是病糊涂了?”家丁司马独见花明沁四处张望,眼神有些慌乱,不禁有些担忧起来:少爷若是病笃,老爷怪罪下来,可怎么担当得起。
“这不是封意城,花府?”花明沁突然问道,他本来就是个敏感的人,他会因花而哭,因月而笑,因水而忧,这种陌生的环境突然令他很不适应。
“什么封意城,这是落阳城啊。”少爷看来病得不轻,或者少爷在跟我开玩笑?家丁拿捏不准花明沁话中涵义,暗暗想道。
“大燕国,我要回大燕国!”花明沁突然从床上翻下来,衣袍散乱,连鞋也顾不上穿,猛地奔出屋外。
少爷怕不是疯了!这可怎么得了!
“少爷!”司马独边喊边追,连忙上前拉住了花明沁。
“云觞,你怎么了?”一个耄耋老者满面皱纹、白发白须,佝偻着身子,颤颤巍巍从正屋走了出来。
“你是?”花明沁一愣,怎么全是陌生人!
“我是你父亲啊,孩儿!”老者突然觉得自己的儿子有些可怜:每日处理一大摊事物,前几日累得病倒,请了好多大夫治病,都不见起色。现在虽然苏醒,却怎么连自己的父亲都不认得了?
父亲?我父亲早就去世了啊!这,这?花明沁突然有些畏惧起来,额头冒出冷汗,难道自己来到了阴曹地府?
“大燕国在哪里?我要回去!”花明沁心内悲戚,大喊了起来。
“大燕国?你说的是一千两百年前的古国?那只出现在史书里,早已灭亡了。”老者惊慌地说道,他不明白,自己的儿子怎么总是说这一句。
“什么?已经过了一千两百年?可为何自己感觉只有短暂的一瞬?难道素菀说的是真的?我已经死了?那只是我的前世?”花明沁心中一惊,这难道确确实实都是真的?
“云觞,你病刚好,怎么尽说些胡话?”老者见花明沁低头思索,焦急地说道。
“云觞?自己又有了一个新的名字?”花明沁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不过既然从前世过来,总归要有一个新的称呼,他现在可以完全确定自己已然重生。
花明沁往怀中一摸,惜缘宝石已不在身上,不禁有些怅然若失:那是他心中至爱留给他的,怎么就没了呢?
想到自己难以和心爱的人在一块,花明沁顿觉十分悲愤。继而心内波澜卷扬,这种愤怒像被风暴卷起的巨涛,越来越大,撞击着心中那块敏感锋利的岩石,情感终于抑制不住地爆发了!
“天帝,你埋葬了我的感情,把我最爱的人带走,我不杀你,我要羞辱你!”花明沁突然望空高喊起来,随即哭翻在地。
“少爷疯了!快请大夫为少爷治病!”老者一边派人将花明沁扶起,一边连忙向司马独喊道。
司马独闻听,立刻狂奔了出去:老爷年迈,无法料理派内事务,少爷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落阳城里的名医华大夫最擅于治疗失心症,听说空衡派少当家司马云觞病重,连忙背着药箱赶了过来。
“少当家,你先躺下,我来为你医治。”华大夫劝解道。这得失心症的人最忌四处游走,不能安静。得了此症,轻者终日乱说胡话,重者则破坏财物,打砸家什。若要医治,必先使其冷静下头脑,继而辅以宽心药物治疗,少则几个月,多则一年,方可有些效果。
“我没有疯,我只想知道,我——是——谁?”花明沁突然一字一顿,他显然对自己的身份还不够了解,但心内却甚是急切。
“你是司马云觞啊,空衡派大掌门。”华大夫一惊:看来司马掌门病的不轻,这要是治不好,恐怕会砸了自己的好名声。
“你不用为我治疗了,走吧。”花明沁不耐烦地说道,他已明了一切。
“这?”华大夫一顿。
“快滚!”花明沁怒喝一声。
华大夫悻悻地退了出去,不过心中也是暗喜:司马掌门病笃,非我医术不行,他不让我治疗,我又有什么法子。
我叫司马云觞,我是掌门!花明沁不得不接受这个新身份。但他心中的怒火却越烧越炽烈,他要隐忍,要奋起,要推翻天帝的统治!
这实在是一个伟岸的目标,一个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他告诉自己,这一世,必不会窝窝囊囊地白活!
“孩儿拜见父亲!”司马云觞走进堂屋,向他今世的父亲——司马误说道,他要证明自己已经完全健康,可以处理帮内事务了,对他而言,这将是一个新的开始。
“啊,我儿,你病好了,终于不说胡话了!”司马误不由十分欣喜:云霓他娘死的早,我把他拉扯大不容易,没病没灾那是最好。
府内众人见司马云觞恢复了正常,也都暗暗高兴:这一劫,少当家算是渡过了。
第二日。
“禀掌门,沁阳城城主独孤休前来拜访。”护法司马锥走到司马云觞身旁,手一拱,说道。
“独孤休?”司马云觞一愣,这又是个什么陌生主儿?
“这独孤休奸诈无比,路人皆知。今日突然来访,想必没有什么好事情。”司马锥见司马云觞有些迟疑,善意地提醒道。
“哼,我倒要看一看这独孤休能奸诈到何种程度!”司马云觞面不改色,只缓缓道了一声:“请他进来。”
聚忠堂内,独孤休坐在下首,望着司马云觞,有些讨好地涎着脸缓缓道:“欣闻司马掌门病愈,特来探看。”
“是啊,我病好了。不知独孤城主还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吗?”司马云觞直接将话语拉进主题。若是没什么事情,他可不愿意浪费自己的时间陪一个奸诈的人谈话。
“哦,那升阳城城主段惊施计强夺了我家传至宝白魑虎,我弟独孤权前去索要,不想被其囚禁在了地牢中,生死不明。司马掌门豪侠仗义,江湖上尽人皆知。今日还请司马掌门帮忙,辅助我救出堂弟,夺回白魑虎。”独孤休连忙说道,虽然司马云觞今日让他坐下首,并非待客之道,但只要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就是下跪,他也舍得。对于独孤休这样的人来说,现实高于一切,利益重于泰山。
“哦?不知那白魑虎有何神妙之处,段惊为何要强夺呢?”司马云觞突然对白魑虎产生了兴趣,自己也不知为何,突然说出这句话来。
“这白魑虎通体白色,光润无比,可映出人的前世,并且可以实现人与神的交流。”独孤休说起家传宝物,不禁面露得意之色,可一想到被他人豪夺,不由又有些气愤。
司马云觞心中一动,暗暗想道:“我若得到这白魑虎,就可以与素菀妹妹相见了。”
“也好,若独孤城主准备停当,我这边随时可以相助。”司马云觞答应得很干脆,这也是他一向的行事风格,说做就做,不做的话,九头都无法拉回。
“多谢司马掌门!”独孤休大喜:没想到这么快就达成了自己的意愿。
待独孤休走出,司马锥忧心忡忡,上前道:“那独孤休无情无义,十分狠毒,我们还是防备着点好,免得被人利用。”
“没关系,见机行事而已。”司马云觞淡淡地答道,他早已心内有数。
是夜,没有风,没有云,天上依然是那枚时圆时缺的月亮,它洒下淡淡月华,如脉脉情丝,萦绕在离人的心头。司马云觞立在月亮下,一如他千年前看月的时候。他定定地站着,想着母亲,想着花府,想着素菀。
“素菀说她现在在天上,叫旋瑶。她现在是快乐还是忧愁?她现在也在看着我吗?可我已经是司马云觞了,样貌都变了,如果此世有缘相见,恐怕她也认不得我了。”司马云觞一边想,一边两眼泛泪,不觉已是两个时辰。
第二日,这位掌门开始处理派内事务,虽然起始有些生疏,但也慢慢熟练了起来。空衡派为江湖中声名远播的名门正派,不仅经营押镖、茶叶、丝绸、瓷器等事务,而且还有自己的饭庄、药铺等,派内弟子约有千人,规模甚大。掌门司马云觞精通剑术、刀法,虽然已是四十多岁的中年,却依旧雄姿勃发、英气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