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秽土转生
是夜，夜黑风高。
编外封魔使们结束一天的操劳，有的走出封魔司寻求更深刻的操劳，有的返回住所沉湎夜的深刻。
叶清一身便装走出封魔司，向着夜间沁州城里为数不多的繁华街道走去——照婉坊长街。
摸了摸自己的脸，易容术催动，调集真元改造骨相。
几息过后，一副肤白细腻的鲜肉面容跃然项上，相比他的真实相貌，少了几分清秀，多了几分俊俏。
掌中凝出一面真元光镜，叶清打量自己现在的脸。
眉如墨画，鬓若堆鸦，一对梨颊微涡，一双皓齿明眸，寇玉似的容颜让叶清困惑了。
龙行虎步走，安能辨我是雌雄？
于是。
他控制着自己的姿态，尽量俊美一些。
譬如。
想象自己是小爷。
鼻子闻着食指，故作冷酷。
skr～
这感觉对了。
今晚借这副阳监装扮，除了体会体会容貌特权之外，叶清也要办一件大事。
杀人。
经过几日的沉淀，红袄女鬼生前的案子，在府衙有了决断。
女孩养父未经其生母允许，私卖幼女，罪同拐卖，判处磔（zhé）刑，杀而分尸。
罪魁祸首自有律法惩治，叶清要杀的人，是逍遥法外的帮凶。
经查，十二年前，女孩丢失后其生母曾报案，然在女孩养父的暗中贿赂下，府衙法曹赵四压下案件，以致直到叶清上禀辛门村鬼物案件，府衙转手，这桩积压了十二年的丢失案才重见天日。
蛰伏在封魔司的盛威之下，沁州府衙的官员勾结得紧密，自家人审察自家人，犯下弥天大罪的法曹赵四，竟只落了个办案不力的罪名，罚俸半年。
为官者包庇恶人的行径，在叶清眼里简直万恶不赦。
赵四，当杀。
经过几天的摸排，赵法曹的生活习惯已被他摸清。
府衙、照婉坊，两点一线，专注且精干。
今夜，叶清便打算给他来个了断。
徐步在人寂街巷，微风轻摇衣衫，要去领略封建社会最引人入胜的旖旎风光，叶清的心情很放松。
大千世界，众生皆是苦相。
黎民百姓有茶米油盐的苦，皇家贵胄有腰膝酸软的苦。
若是一直执念于苦人之苦、恶人之恶，不日自身也便深堕于苦海恶渊。
叶清觉得要做以杀止恶的善良人，必须超脱物外，有个超然的心性，谨防矫枉过正，杀念过重。
因此他是为小女孩而杀，为人间惨事而杀，内心却是无比轻松。
甚至玩心一来，给自己变了变装。
从路边关门的扇子铺里借一把折扇，从绸缎庄里借一身锦绣华服。
叶清摇身一变，变成一个风度翩翩的世俗公子哥，摇晃着折扇，脚步虚浮的样子，一看就是照婉坊的老熟人。
邻近照婉坊长街，行人慢慢多了起来，夜色好像也变亮了。
夜风吹来花粉的香气，耳畔涌入欢愉地喧闹，一片朦胧艳光，衬着灯红酒绿的楼影。
这一晚的醉生梦死，这诱人的盛世浮华。
唯先知能解，而烈士敢接。
再走几步，迈过白玉石造就的照婉坊牌坊。
借助坊市中花楼亮起的灯火，一众行人终于看清了叶清的样貌。
“嚯！”几声惊叹，当即有几个醉汉作势搂向叶清。
叶清声音低沉：“你们特么想死吗？”
那几人被叶清充满磁性的声音吓了一跳，一身醉意十去七八，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呆滞地看着叶清走远，而后互相对视。
“妖怪？”
“见鬼了？”
花街上经营的皆是些艳楼、酒楼和赌楼，光明正大行走的女子并不多。
仅有的几个，无非是些搀扶着醉酒的市井大爷，转战家中或野战一夜的傅粉女子。
也就这些自行揽客的艳俗女人，才会看到叶清骤然停下脚步，口齿微张，神色怡然，最后羞赧地低下头，目视叶清的俊俏背影蹁跹走远。
其他的男人们，看到叶清先都是猛然一滞，惊骇着多看几眼，之后往下瞟瞟，确定些什么，再而便只有鄙夷了。
叶清被鄙视多了，突然不太自信，经验不多，哪懂得他人那都是嫉妒，轻鄙的本质唯有怜悯。
停下耍帅，忙走进一栋花楼。
花楼上题名春风居，照婉坊里一处普普通通的权贵天堂。
耳边传来娇喘声和觥筹交错声。
入门正对一张戏台，戏台上上演着不可描述的一出好戏。
台下则铺一面织皮，外为月白色边，内作浅黄色地，四边填折朱红枝花，织心衬月白诸色，上绘清凉舞女图。
几十张小腿高矮的紫檀桌案，雕刻松锦纹饰，摆满了玉盘珍馐，达官贵人们就于其后席地而坐，左拥右抱品着极乐。
春风居的艳丽场景腌臜不堪，叶清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我堂堂叶清，怎么会是羡慕脏臭的人呢！
他的身体各部，也同他的心念相称。
心，很是正直。
身，很是正直。
眼，很是正直。
只有余光不太听话。
小出轨，不用理会。
这时，一位风姿绰约的丰满女人找上了他。
“呦，什么仙风把公子您吹来了我们春风居啊。”
丰满女人穿着梅红纱衣，内衬素色薄衫，露出的肌肤雪花花比猪肉还白，身段极为曼妙，该丰腴的丰腴，该清癯的清癯，眼波流转间，有一股与生俱来的的妩媚。
一双妖娆的媚手，幽幽攀上叶清的胳臂，更过分的是有意俯身，一磨一蹭，勾得叶清混不自在，眉眼中有些深意，似乎在说，你看我是谁。
正直的叶清不忍直视，暗骂一句恶俗，一把就推开了丰满女人。
从怀里摸出二两银子，纨绔子弟般扔在地上。
“该干嘛干嘛去，小爷是来找人的。”
女人花容失色，惊叫着后退，站定后看都没看地上的银子一眼，直勾勾盯着叶清的脸，复又赔上笑容。
“公子您误会了，您要找哪位姑娘随便找，奴家可以附陪。”
“今日不谈俗物。”
妓坊里哪有不要钱的买卖。
叶清被这怪异的话语吸引，这才注意到丰满女人的妆容，蓝玉石点翠花簪，琉璃叶嵌丝耳坠。
眼神微眯，心道鸨母这么赚钱？
“公子认得奴家？”丰满女人对上叶清狐疑的眼神，忽然羞赧地笑了。
“不会是金掌柜当面吧！”叶清卸掉扮演的嚣张，迟疑说道。
金琇云金掌柜的芳名，可谓遍传沁城的大街小巷，他也是有所耳闻。
花魁出身，赚得盆满钵满为自己赎身，而后创立春风居，叱咤照婉坊。
上至封魔司司玄，下到沁州城首富，都是金琇云的至交好友。
在这样的女人面前，以他现在的面容，最好莫装纨绔，否则很可能是羊入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