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小金鱼
这日，苏篱来到清莲池，看到师玄音正站在池子旁发呆，眉头皱起，好像是有些不高兴。
她往池子里望了望，发现小金和小花肚皮翻起，浮在水面上。
“小金，小花，你们怎么了？”
苏篱用手搂起一条小金鱼，那鱼完全不动弹，她道：“师姐，它们是死了吗？”
师玄音道：“你这几日给它们喂了多少吃食？”
苏篱指着旁边篮子里被放得齐齐整整的几小袋鱼食，道：“每天喂了一袋。”
师玄音沉默片刻，道：“一袋是它们三天的吃食。”
苏篱愣了愣，她莫不是把鱼给喂撑死了？
她低下头去看池子里另外一条鱼，肚子鼓鼓的，嘴里似乎还留有一点泡沫。
她突然想，不知道这两条鱼是红烧还是清蒸好吃。
见苏篱一直不说话，师玄音道：“你无须难过，生命无常乃是自然。”
随后，她又道：“走吧，把鱼装进篮子里，随我来。”
苏篱欢呼一声，以为终于可以吃鱼肉了。
百草园内，司马麟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那老人凳摇摇晃晃，一顶帽子遮住了阳光，他闭着眼，惬意得很。
苏篱晃了晃他，司马麟便道：“月儿，别闹了。”
“老二。”
师玄音的声音让司马麟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大师姐，你今天怎么来了？”
心道，这个时候她不应该是在清莲池教小六修行么，可千万不是来突击他修为的。
“今日让小六来你这里学习培植灵草和制作丹药。”
司马麟松了口气，然后看到师玄音朝他递过了两条小金鱼，心中疑惑：这莫不是犒劳他教小六的奖励？
师玄音道：“你看看，还能救活么？”
司马麟狐疑地看向师玄音，那面纱之上的眼神清冷，根本看不出异常，这种灵鱼九天瀑下到处都是，重新去抓两条不就完了？
但他还是道：“我尽力一试。”
“有劳。”
然后，师玄音就离开了百草园。
司马麟边研究那鱼，边嘀咕道：“有古怪，大师姐有古怪。”
苏篱被晾在一边，见他半天不理自己，便自己在院子里逛看起来。
这百草园离清莲池不过几里，有两间小房子，一间用来炼丹，一间用来制药。
她盯着那炼丹炉瞅了好会儿，又敲了敲，从那炉嘴里便吐出来两颗药丸，她好奇的摸了摸，那药丸竟跳进了她的嘴里。
嘴里是一阵火辣辣的疼。
她挣扎着爬向屋外，那司马麟正对着那鱼施法，听到哐当一声，转头一看，苏篱正躺在地上口吐白沫。
司马麟眼睛顿时放光，笑道：“我正愁让谁来试药呢，你可不赶巧了，小六。”
苏篱还存着意识，根本没意味到司马麟的意思，只觉得肚子痛死了。
“二师兄，你那炉子里炼的是什么毒药？”
“欸？这可是我找了上百种灵草才炼成的上品丹药，叫淬骨丹，可以把人的全身筋骨都洗一遍，专门给那些修行资质差的人准备的。不过，只是试验品，没想到它的副作用是肚子会中毒啊，看来我还得改进一下，下次你再来试试？”
苏篱脸上是一阵苍白的笑，便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司马麟正笑眯眯的端着一碗汤药，苏篱忙往后缩了缩。
瞧着碗里黑乎乎又粘稠稠的一坨，苏篱难受道：“二师兄，你这碗里是什么？”
“小六乖，这是解那丹药之毒的汤药，快喝了。”
司马麟一脸期待的看着她，苏篱捂着嘴，狐疑得很。
司马麟索性施展术法掰开了苏篱的手，苏篱控制不住的张开了嘴，汤药如鼻涕般的流入口中。
一阵恶心过后，苏篱疼得一阵直打滚。
“二师兄！我要告诉大师姐，你谋害师妹！”
“哟，还能骂人，敢情是好得差不多了。谁让你没事去摸我那丹炉的，你这是该。”
“话虽如此，你也不能毒害我啊。”
司马麟戳了戳苏篱的脑袋，骂道：“你个没良心的，我那丹药里至少有五十种毒药，你再不喝这解丹药，迟早肚烂穿肠。”
从此，苏篱再不敢轻易靠近司马麟的炼丹炉。
只是师玄音道百草园的丹药和灵草可以帮助提升她的修为，她只得每日来帮司马麟除草浇水，学习一些培植灵草之事。
而司马麟则每每见到苏篱却很是兴奋，变着法儿让苏篱给自己试药。
从此，苏篱见着司马麟出现都有了阴影。
两个月后，望着司马麟端过来的一个小木盆，苏篱丢下手中的水瓢，拔腿就要跑。
可她那点修为，怎地敌得过司马麟的阻拦灵光。
“小六，你跑什么呀？你还没看我这是什么呢？”
“二师兄，师妹我今日身子不适，不能再为你试药了。”
“臭丫头，要没有我的丹药，你以为你那初瞳境那么好晋升？你再好好看看？”
苏篱闭着眼，仍是不敢睁开。
司马麟道：“是鱼。”
苏篱睁开眼，疑惑道：“鱼？”
望着木盘里两条拇指般大小的小金鱼，苏篱又道：“今天该吃鱼了？”
总不见得二师兄已经能把丹药做成鱼了吧？那也太逼真了。
司马麟用君子扇敲了敲她的脑袋，道：“大师姐之前让我救的灵鱼，已经救活了，你给她吧。”
耶？可是那鱼她记得有一个人的巴掌大小啊，这怎么救活了还缩小了？
苏篱道：“这鱼怎么变小了？”
司马麟停顿片刻，压低了声音，道：“这世上哪有什么起死回生之术，连鱼一样，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大师姐。”
苏篱心想，终于来了机会，趁机道：“只要你答应别让我再给你试药就行。”
司马麟无语片刻，道：“行吧，行吧，都依你。”
苏篱将两条小金鱼放进清莲池，又喂了点鱼食，抬头看到师玄音正站在亭子里望着她。
糟了，不会被大师姐看穿了不是原来的那两条吧，她可不想再吃二师兄给的丹药了，那有些还是半成品的丹药哪次不是把她折腾个半死。
苏篱只得强装镇定，跑上亭中，道：“师姐，二师兄把小金鱼治活了。”
师玄音淡淡嗯了一声，可苏篱却从她的眉眼间看不到笑容。
“师姐，我一定会好好养他们的。”苏篱又补充道。
师玄音点点头，似乎又是无动于衷的样子。
苏篱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师玄音皱起了眉。
师玄音道：“你可有何话要说？”
苏篱道：“师姐，我什么时候可以炼那《炼气决》上的东西？”
师玄音用灵力探了探苏篱体内的灵气，道：“老二给你喂的丹药已是生效了，你既如此着急，便明日吧。”
苏篱笑着道：“好。”
看到师玄音离开，鬼使神差的她也跟了上去。
黄昏下，师玄音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苏篱踩着她的影子一步步的朝前走去。
师玄音道：“你在做什么？”
苏篱道：“听说，若踩着一个人的影子走，那这个人就永远不会离开。”
师玄音背影顿了顿。
苏篱又道：“五师姐的话本子里讲的，她那里有好多奇奇怪怪的话本子，比如一株草和一块石头也能结为夫妻。师姐，你说奇不奇怪？”
师玄音没有回应。
苏篱便自言自语起来。
“还有一条蛇和一个人也结为了夫妻，可他们俩不是两个物种么，更奇怪了。”
“对了，师姐吃过山楂丸子没，尤其是阳洛县林家铺子里做的，他们老板生了个可爱的胖娃娃呢。”
两个人的背影被拉得老长，苏篱小小的身影摇摇晃晃的，叠在师玄音的影子上，像拥入了她的怀抱。
到了师玄音的小院，师玄音突然回过头来看着她，冷声道：“你怎么进来的？”
苏篱觉得她问得奇怪，道：“我跟着师姐一起走进来的呀。”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师玄音的小院有着极强的法阵，若非她本人带领，旁人是无法进入的，而刚刚师玄音明显不让她跟着自己。
师玄音皱了皱眉，并不是很想理她。
“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苏篱看着师玄音进了屋，望着院子里光秃秃的两颗树突然就来了主意。
过了片刻，师玄音便被一阵嘈杂声打断了冥想。
她望着苏篱在她的院子里上蹿下跳。
“小六，你在做什么？”
苏篱拎起一把铁锹，正在卖力的挖坑。
“我给师姐种花呢，等明年树上长叶子的时候，这院子可好看了。”
师玄音道：“别种了，回去吧。”
苏篱道：“五师姐说这野兰草是最好养活的。师姐放心交给我吧。”
“我说了，别种了。”
苏篱从师玄音的话语里听出了不快，但还是道：“那这丁香草，山丹红呢？”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让五师姐答应送给她了几株。
“种不活的。”
师玄音站在她的面前，身影孑然，很是寂寥。
苏篱笑道：“种得活的，我跟二师兄和四师姐可学了不少种草种菜的本事呢。”
她努力的想要笑得乖巧可爱，就像大家喜欢她的那样。
可师玄音却道：“在这法阵内，所有东西都活不了。”
她看见师玄音抬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的两颗枯树，苏篱突然不知哪里来的决心，道：“种得活的，师姐，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让这里四季如春。”
从此生机勃勃，向阳花开。
师玄音便不去管她，任由她折腾了。
过了几日，苏篱兴冲冲的去看师玄音院子里的花草，竟无一存活，她抱着死掉的野兰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韩月儿盯着那枯死的野兰草看了半天，道：“这玩意儿丢在土里就能活，你这怎么还种成了黑色。”
苏篱一直没敢说她是把花草种在了师玄音的院子里，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就是不想跟五师姐他们说。
苏篱道：“五师姐，你就说这是怎么回事吧。”
韩月儿道：“你去把土挖回来我瞅瞅。”
苏篱去师玄音的院子里又扒回来一抔土，又把四师姐的菜和二师兄的几颗普通灵草种了上去，若是花不行，可灵草和蔬菜应该可以吧。
可无一例外都死了，韩月儿也不得知其原因。
韩月儿便让司马麟也帮忙看看是什么问题，稻风小院里，司马麟盯着苏篱手里的土瞅了半晌，脸上的表情很是惊异。
司马麟道：“小六，你能进大师姐的院子？”
木星和韩月儿也看向了苏篱。
韩月儿几乎是要跳了起来。
知道是瞒不住了，苏篱只得点点头。
司马麟道：“那我知道你这些东西怎么养不活了。”
韩月儿抓住苏篱的手，道：“小六，是大师姐带你进她院子里的？还是你自己进去的？”
苏篱不明所以，道：“这有什么区别么？”
韩月儿道：“有，区别大了。大师姐才没那个闲心天天带人进去参观她的小院子呢。”
毕竟苏篱最近为了种花，可是天天往那里头跑。
苏篱讪笑几声，道：“所以为什么大师姐的院子里，花草蔬菜啥的都种不活？”
司马麟道：“大师姐的法器是九天夜，修的是鬼骨心法，九天夜下，万鬼同哭。每进一层，周围寸草不生，威力极大，所以她住的地方需要用法阵隔绝，然后那个法阵除了她本人，别人都进不去。所以，小六，你究竟是怎么进去的？”
苏篱愣了愣，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道：“我能说我也不知道么？”
司马麟道：“所以啊，你就放弃吧，大师姐的院子里除了活人，这些子灵草花草什么的都是活不了的。”
所以那两棵树才永远都是光秃秃的。
所以那院子才永远清冷得没有活气。
苏篱不明白，为什么法阵内，人能存活，那些花草却不行。
她觉得不是那么简单，可她也不想不明白，所以她并不打算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