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不可见人的心
程轩承端着酒杯，靠着院中的八角亭，看完了全程，陈氏将他手中的酒杯一把夺走，剜了他一眼，嗔道：“将军这样大个人杵着此处，生怕旁人不知道你在此处看热闹是吧！”
闻言，在外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夫人教训的是，是为夫的错，夫人莫要生气。”
陈氏看着陛下离去的背影：“好了，现下陛下已归男宾处了，将军也过去伴驾吧，今日人多眼杂，陛下又来得突然，莫要出了什么岔子。”
“夫人说得是，那为夫就先过去了。”
程轩承动了动站得有些僵的身子，大步流星地跟上陛下的步伐。
“臣参见陛下！”
谢云阑负手而立：“怎得，热闹看够了？”
“陛下可是要臣说实话？”
“怎得你还要说假话糊弄朕？”谢云阑瞥了一眼，幽幽道。
“臣自然是不敢的，所以才会询问陛下是否要听实话，若是真话，自然是回看够了。若是假话，那定然是没看够的，从前只听闻先帝身边有一美人，却从来不曾见过，不承想竟还有这般的好口才，依臣看，便是御史台的那些老匹夫也不及其一二。”
谢云阑制止了他的无礼：“注意你的言论。”说罢两人继续走：“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小绵羊。”话语中丝毫不掩饰其间温情。
程轩承诺此刻再察觉不了陛下的心思，那便真是个大傻子了，正巧两人走近一处湖心亭，他回头：“高公公，本将军有国事要与陛下商讨，还请高公公在此处等候，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高玉看陛下点头才应答：“是。”
春日的湖面漾起微微波澜，有只长颈鹅在湖面游泳，所有的客人都在前厅，此刻这附近倒是没什么人。
“刚刚满园的女郎，可有陛下瞧上的？”
“庸脂俗粉！”
“是啊，在文太妃那般美人面前，自然是显得庸俗了些。”
谢云阑手里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对面的人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陛下可是对文太妃有意？”程轩承毫不避讳地直视陛下的眼睛
谢云阑突然发笑：“你这个榆木脑袋倒是难得的聪明了一回。”
他想过陛下会冷脸，会愠怒或者转而言其他，却唯独没想到陛下会直接承认，弄得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紧张地在亭子里打转。
谢云阑看着如热锅上的蚂蚁的程轩承，无奈地叹气：“别晃了，晃得朕头疼。”明明是该他头疼的时候，程轩承却紧张得坐立不安。
程轩承闻言有些放弃的一屁股坐下，力道太大，险些滑到地上，稳住身子坐在石凳之上才开口：
“陛下，您可知您是在做什么，文太妃乃是先帝的妃嫔，是您名义上的庶母，你们这般是、是……”最后的二字他实在说不出口。
谁知谢云阑竟幽幽地接了一句：“什么？乱伦吗！”
程轩承：“臣可没说，是陛下您自己说的。”
谢云阑：“她无夫君，我无妻子，男未婚、女未嫁，为何不成？”
程轩承：“陛下所言差矣是男未婚、女已嫁，她是嫁了人的，只不过现在没了。”
“她只是父皇名义上的妃子！”谢云阑道。
程轩承一瞬间竟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陛下这话何意？”
“她只是父皇名义上的妃子，父皇不曾碰过她，是母后告诉我的？不过，即使她与父皇有过夫妻之实，他也是我认定的未来的皇后，大燕未来的女主人。”
“怎么可能，先帝生前那么宠她，暂且放下这个不说。大燕的皇后是要身家清白，端庄大气，能担国母之责的，怎么能是先帝的嫔妃，如此岂不是会被人诟病”
“那又如何，朕是皇帝，朕的皇后当然是朕做主。至于父皇，当然宠她，一个女人身在后宫，没有荣宠就是一只蝼蚁，动动手指，就能让她消失。不过父皇，从来都不曾将她当作后宫的妃嫔，而是当作自己的女儿，时常照顾探望！”
程轩承闻言，只觉得陛下说的每个字他都知道，可连在一起竟有些听不懂。
“我没告诉过你吧，父皇曾经有一个很宠爱的女儿，比朕要大三岁，却没入过玉牒。她的母亲是曾经伺候父皇的宫女，当年她偶然承宠，又恰逢放年满二十五的宫女出宫，父皇给了她两个选择：一是留在宫中，荣华恩宠相伴一生，二是放她自由、允她出宫。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出宫，是不是很出人预料？”谢云阑接过程轩承递来的茶水。
“确实是颇有风骨一女子。”
“是啊！朕也这么觉得。她十五岁入宫，见惯了宫里的争斗，只想回家用这么些年攒下来的月例，盘个小店，做些小生意平安度日，只是她出宫之时不知道已经怀有身孕，出宫后她亦未再嫁，九个月后便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岑朝阳、随母姓，之后的十余年，她一个人将女儿带大。十五年后，岑姑姑机缘之下被从前的旧人遇见，偶然说与了父皇，父皇便亲自去见了她一面，见面才发现岑姑姑还有一个女儿，那女孩从小随着母亲做生意，给母亲帮忙，性格很是开朗，父皇一见便很是欢喜，让人去调查，才知道岑姑姑出宫后便一直未嫁，这个女孩也只能是自己的女儿。父皇将她和岑姑姑带回了皇宫，只是还未来得及昭告天下，她与岑姑姑便一同为人所害，于十五岁那年香消玉殒，父皇心里有太多人太多事，最终还是没有护住她们母子，事实证明岑姑姑做的是对的，这吃人的深宫，不适合普通人生活，父皇护不住她们母子，也护不住我的母妃。”他无奈地笑了笑。
“她死去不久，当时还是姜氏女的文太妃就进宫了，也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父皇看到他就好像看到了死去的公主。只是，与朝阳公主不同，她性格沉稳不争不抢，只是为了在这深宫之中活下去，因为在此之前她才刚失去自幼一同长大的阿姊，母亲也在几年前去世。父皇对朝阳心怀愧疚，又心疼姜氏女的沉稳，所以将对朝阳的爱都转嫁到了她的身上。”
忽地他抬头问：“你知道为什么现在父皇下令将所有的无子的妃嫔遣送出宫，唯独将文太妃留下吗？”
“为什么？”
“皇帝的妃子被遣送出宫是什么下场想必你是知道的，父皇早就拿他当亲生女儿看待，许她一个太妃之位在宫中安度一生并非难事。”
不想背后竟然牵扯了这样多的弯弯绕绕：“这些事情你我知晓，可在天下人看来就是有悖纲常之事，陛下可有对策？”
“自然，朕自有办法，只是到时候还需要你的助力。”
程轩承与陛下非一年半载的交情了，自然知晓陛下做下的决定，从来不曾更改。
“陛下尽管吩咐，臣愿尽绵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