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过去的磨难
落落亚肉眼可见的乱了起来。
没有人说得清，到底是从那开始乱起来的。
从全城戒备森严，到道听途说的秘闻诡史。
一批又一批的骑士，一群又一群的法师，他们蜂拥的朝一个地点涌去——落落亚的神教点。
骑士和法师的行迹点燃了城中人内心的不安，紧接着又见王孙贵族大批的向城外迁离，不详的气息席卷了全城。
恐慌四处蔓延，被遮掩的真相露出了冰山一角。
“天哪，光明神在上，快逃命吧！”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你还没听说吗？魔力森林的黑暗生物同皇室和神教勾结！它们要彻底侵占人类世界！已经有不少人看到黑暗生物了！”
“什么？光明，光明神在上，为什么黑暗生物……？”
“混蛋！他们竟然关闭了城门不让出去了！”
“该死的，听说神教点下正涌来一堆的黑暗生物，陛下下令我们不得外出，那他妈不就是要拿我们喂黑暗生物？！”
“救命！不要！这是我的……”
“去死吧！皇室的走狗……”
“恶心的教徒……！”
城中动乱，趁火打劫的，杀人放火的，企图逃跑的。
有人群撞击着城门，有人群同守门的骑士法师斗争，有人惊呼，有人求饶，悲鸣的哀嚎，落地的人头，不知是谁的鲜血染红了飘扬的旗帜。
直到有人望向远方尖叫。
众人望去，天上飞来了数不清的、不知名的黑暗生物。
遮天蔽日，黑暗一寸寸笼罩在城内，宛若世界末日，带来绝望的悲歌，人类在黑暗生物的衬托下，变得不堪一击。
像是神明聆听到了众人的祈祷。
一道光束猛地从远处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有的黑暗生物见之，一刻不停的朝光束处飞去，有的却停滞在半空中俯视仓皇逃窜的人类，还有的早已经俯冲而至，大口咀嚼着新鲜的血肉美食，享受天赐的自助餐。
光亮之处，正是落落亚的神教点。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被绑在十字架上的萨米娅尼希忽然发声。
花蛇祭司掀了掀眼皮，还在一刻不停的念着法术，照旧没有理睬萨米娅尼希。
“嘿，我劝你最好理我一下。”萨米娅尼希莫名其妙的笑起来，金色的眼底划过一丝狡黠。
花蛇祭司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扭头看向被捆绑结实的萨米娅尼希，这时，已有九十八个法阵亮起，每个法阵里都关着不同的种族。
“你的老巢好像要被人抄了啊？”萨米娅尼希幸灾乐祸的挑眉，上头传来的动静愈来愈大，似乎有什么在开凿，在硬生生的打穿地面和这里的连接。
花蛇祭司没理会萨米娅尼希的嘲笑，不过是自己的手下败将，一只年纪尚小的女巫，这些年来，他不知杀过多少个这样无知无畏的蠢货，那些无用之人的白骨都腐烂的不知多少年。
从怀里掏出卷轴，花蛇祭司目光快速扫过，直到一条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印入眼帘。
“祭司大人？”“祭司大人你在哪？”
“为什么神教的人都联系不上了？”
“该死，他们发了疯的追杀我。”
“我看到好多骑士和法师在前往落落亚的神教点。”
“到底发生了什么？祭司大人你在哪？”
“是黑暗生物！怎么回事？为什么落落亚出现了这么多黑暗生物？”
“祭司大人你安全吗？祭司大人你在哪？求求了，该死的，回话啊！”
“我要去落落亚神教点了！祭司大人，请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等我！”
“祭司大人，好像有点不对劲，神教内部发生叛乱了！有人伪造了指令，有人要杀我，为什么。”
“祭司大人，我看到皇室的人了，怎么有这么多骑士，该死，是皇室勾结了神教内部，放出了黑暗生物吗？”
“祭司大人，你在哪，我要撑不住了，如果看到消息请不要来落落亚，快走，这里一切都不对劲了。”
一条条消息，皆由一个人发来，落款人——圣子米罗奇。
萨米娅尼希不知道花蛇祭司看到了什么，只见他的面色阴沉的能滴出水，萨米娅尼希没有半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自觉，眼见花蛇祭司心情不好，她就心情很好。
“看来不是什么好消息啊，莫非你的神教已经给皇室打穿了？”
就像在应和萨米娅尼希的话，头顶的石壁猛地巨动，被震动击下的碎石似雨滴一般砸落在莹白的结界上，发出清脆的叩击声，在这密闭的环境里格外清晰。
没人回应萨米娅尼希的话，花蛇祭司收起卷轴后就闪身不见，不知去往哪里，而头顶还时不时的传来震动，让人疑心此处离坍塌还有多久。
“真是好机会啊。”萨米娅尼希本意是用花言巧语匡走花蛇祭司，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给力，又是砸墙的，又是发信息的，倒是暗中给了她一臂之力。
“别太自大啊，混蛋。”萨米娅尼希自言自语，忽然疯狂的在十字架上挣扎起来。
洁白的双腕，布满了蓝色的血痕，随着萨米娅尼希的摩擦挣扎，束缚在手腕上的法术禁锢也越陷越深，硬生生嵌入皮肉。
这是常见的禁锢束，解除的方法也简单，如果萨米娅尼希此刻能动用魔力，轻松的咒语自会解开这法术。
可惜被封了魔力，那就剩另一种办法了。
一般没人会这么做，但萨米娅尼希不同，她不是一般人，她是能在魔力森林长大的女巫。
只要不断的挣扎，手腕的禁锢就会越陷越深，直至双手断裂。而现在，萨米娅尼希的手腕，已肉眼可见腕骨和韧带。
禁锢的法术就像钢丝，萨米娅尼希则不断主动的去摩擦钢丝迫使钢丝绞断她的双手，并且她的速度只能快不能慢，否则很可能死于失血过多，要知道女巫伤口的愈合，要比常人还慢。
估计这也是花蛇祭司没想到的，没想到区区一只幼年女巫，会在他布下出不去的结界里，自断双腕。
“哈，真该死。”萨米娅尼希低骂着，这种无力的滋味，又让她想起来了最初在魔力森林的日子。
新生的女巫无害又弱小，随便一个黑暗生物都有可能杀死她。和人类世界相比，在没有‘杀人偿命’‘道德观念’的魔力森林里，存活并不是易事。
那种胃部火辣辣的饥饿灼痛，那种从脚底刺穿来的锐利荆棘，那种被当成老鼠般戏弄的苟活，那种大雨下无处逃避的安身之所。
在很多时候，她不明白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最开始，活着是本能，是刻在骨子里，溶入血肉的，天经地义的存在。
哪怕夜不能寐，哪怕饥不择食，哪怕衣不蔽体，都要活着，都该活着。
后来，活着是为了不辜负过去努力活着而活着。
再后来，活着是报仇，活着是杀肆，活着是为了更好的拥有活着的环境。
清晰的活着，茫然的活着。
直到西尔尼的出现。
两个狼狈又弱小的生物，相依为命，只为彼此而活。
最后，萨米娅尼希已经没有了活着的定义，她不惧怕死亡，也不在意怎么死亡。
但这一刻，她是不甘的，她不愿意没见到西尔尼就死亡，不应该这样，分开西尔尼和她的人，才应该去死。
所以，她要活着，西尔尼，也要活着！
就算是死，他们也该死在一起才行。
头顶的剧烈颤动更清晰，更疯狂，像感知到了什么，石壁震动的越发夸张，毫不怀疑，如果没有结界在，落下的巨石也够萨米娅尼希喝一壶的了。
蓝色的血顺着银色的十字架，一滴滴落入脚下的法阵，鲜红的法阵亮了又亮，血液好似在给阵法调色，鲜红变为深红，又随着蓝血液的加入，慢慢变成浑浊的暗紫。
直至顶头的石壁再也承受不住那发了疯的击打，猛地裂开一道口子。光亮瞬间涌入地下，伴随而来的是萨米娅尼希同时掉落的手掌。
“哈，真该庆幸那混蛋没有绑住我的脚。”萨米娅尼希正想休息片刻，吸收点魔力，运用微不可闻魔力安上双手。
头顶的结界却猛地传来掉落声，听起来不像碎石砸在结界上的声音。
她心有所感的看上去，就见狼身的西尔尼从裂开的石壁口上而降，一头砸在结界上。
【嗷呜——】凄厉的狼嚎，西尔尼的四肢呈现不自然的扭曲，那明显是大力击打，折断所致。
它双目通红，不管不顾的拖着四肢，任由血痕在地上拖曳出长长的划痕，身体对着萨米娅尼希的方向，用狼头死死撞击着结界。
四目相对，一狼一女巫都格外的狼狈。
二者却各自露出了舒心的笑，摒弃周遭的一切，仿佛时光倒流，她们又回到了过去，一女巫一狼，在磅礴的大雨下，躲在小小的树洞里，分食着好不容易捡到的酸野果，听着雨声，在凌冽的寒风中，相拥而眠。
萨米娅尼希动用为数不多凝聚起的魔力，草草的接上手掌，也不管接缝处有没有对上号，确保不流血后，就拖着疲惫的身体，迫不及待的奔向结界处的西尔尼。
“笨蛋，不许再撞了！”
【嗷呜~】
西尔尼讨好的用狼头蹭了蹭结界，萨米娅尼希单手抚在上面，隔着结界好似在揉它的脑袋，金色的瞳孔透着异样的温柔。
“乖，忍一忍，这个恢复咒术有点疼。”
【嗷呜？】
西尔尼的四肢慢慢被咒术裹上，一点点修复了伤痕，矫正了骨头的位置。
“怎么就你一个人，乌鲁呢？”萨米娅尼希靠在结界上恢复着魔力，因为强行使用那为数不多的魔力，致使她四肢酸痛无力，为了不让西尔尼担心，萨米娅尼希强撑着笑。
“对了，你有没有把我的魔杖带来？”
【嗷呜？】西尔尼歪了歪脑袋，摇了摇蓬松的尾巴，恢复整洁的身体，露出了漂亮又柔软的毛发，把萨米娅尼希勾的心痒，恨不得现在就打碎结界，出去埋头吸一吸可爱的西尔尼。
“你现在没魔力了吗？为什么不变成人形？怎么不说话？”萨米娅尼希有些许的疑惑，可能是魔力用的太多，让她的脑子都跟着有点不清晰，所以不明白西尔尼在嗷呜些什么。
【嗷呜-嗷呜呜~】
“……西尔尼，你怎么回事？”萨米娅尼希坐直了身体，皱起了眉头，还以为他在和自己玩闹，示意他乖一点说话。
【嗷呜！！】西尔尼猛地叫了一声，通红的双眼划过迷茫，忽然又开始用脑袋撞击结界。
“停下！西尔尼！停下！”萨米娅尼希气的不行，同时也发现了不对劲，自己怎么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了。
眼看西尔尼不为所动，还在坚持不懈的撞击结界，不得已，萨米娅尼希只能忍着心里的酸涩，拼了命的吸收魔力，直到西尔尼的头部都撞出了鲜血，萨米娅尼希才颤巍巍的用出昏睡咒。
“对不起，都怪我……”看到终于安静下的西尔尼，萨米娅尼希再次觉得自己很没用。
她太狂妄自大了，以至于害的所有人都身陷险境。害的乌鲁他们不知所踪，害的西尔尼吃尽了苦头来找自己。
本来这一切都不该发生的，如果她再聪明谨慎一点……
好在，接下来，该轮到自己上场了。
扫过那九十八道法阵里的‘人’，萨米娅尼希把目光投向了吸收了她血液的阵法，顺着不再是红色阵法的纹路，沿着那暗紫色的法阵，她把目光钉在了与法阵相连的水晶棺上。
虽然还差一点头绪，不过水晶棺里的亚瑟德，一定是一切的关键，所以自己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