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警事一百零三
“哎我说，实在看不清拿手机，放大拍照看吧，别逞能啊，”颜汐一边埋怨一边笑着说，“吃错了药可是大事儿。”
“没事，能看清，这不写着，每天…三次，一次…嗯，一片嘛！”姚廷旭眯缝着眼睛，手里拿着个粗细长短都跟一根大拇指差不多的小药瓶，前后调整着跟眼睛的距离，嘴里断断续续地念道。
“你说这厂家也真是的，把字印得这么小，这不欺负人吗？”他放下小药瓶，端起茶几上的小暖壶给玻璃杯里倒了多半杯水。
“行了，别给人家找不是啦，花不花，四十八。你五十岁的人眼睛不好使很正常，”颜汐走过来坐在姚廷旭身边，“再说让你去配个老花镜你就撑着，不服老是吧？”她笑着看着姚廷旭。
“我还没老呢，”姚廷旭说着站起身，“瞅瞅，这身板，这精神头，除了头发这两边有一点点白，哪里像个老人啊！”说着不好意思地捋了捋两鬓。
“得了得了，都一小老头了还臭美。”颜汐边说边拿起药瓶看着，“明明是一次两片，瞧你这眼神。”
“唉，”姚廷旭叹了口气坐下握了一下妻子的手，“宝，别笑话我，我承认我是有点老了，可是，”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很多时候总觉得自己还年轻，我不甘心啊。”
他拿起小药瓶拧开瓶盖，把瓶盖放下往手心里倒出两个白色药片，扔进嘴里又拿起水杯喝了两口水。
“以前的很多事情历历在目，可最近的事却经常想不起来，是老了啊。”他呆呆看着茶几上的那只见底的水杯。
“对了，”他抬起头转过脸看着颜汐笑了笑，“很快，我有一件礼物送给你，是你一直心心念念的，我保证你一定会很开心。”
“哎呦你呀，先别提什么礼物了。”颜汐站起身，“我去隔壁贝贝奶奶家看看，她家桃子昨天走丢了，把老人家愁的你都没见。一会提醒欣蕤把明天的东西收拾好让早点休息，明后天是决定命运的时刻。”说着走向门口的换鞋凳。
姚廷旭坐在沙发上没动，他望向女儿的房间门，透过门缝看见欣蕤趴在桌子上写着什么。
明天就是高考了，加油吧孩子他在心里说，十二年的辛苦就要有结果了。
贝贝奶奶是隔壁的邻居，桃子是老太太养的那条拉布拉多犬。
“汪汪，汪。”几声狗叫传进姚廷旭的耳朵，他猛然睁开眼睛，周围一片漆黑，只有江面上的灯光倒影，发出一团一团的黄晕。
他转过头往后看去，王子越闭着眼双手抱在胸前斜靠在车门上，杜小洲头靠在座椅靠背上身子倒向另一侧车门，嘴里发出有节奏的呼噜声。
姚廷旭抬起手看看表，四点十分。
他把车窗打开一道缝，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像一条丝带被人从窗外拽着另一头瞬间飘走。
他回想着晚上发生的一切，再过六个小时就有结果了。
但愿一切顺利吧，从杜小洲打给他姐夫的电话里他似乎觉得一切正常。
他姐夫能那么痛快地答应，一是他手头肯定有足够的钱，二来他也应该意识到这钱本来就是拖欠林美艳的余款自己也站不住理，第三他肯定也担心小舅子杜小洲的安危，毕竟小舅子在什么人手里他都不清楚。
想到这儿姚廷旭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只盼望着时间快一点天早一点亮。
乍暖还寒的季节，黎明的时候最冷，东边黑暗的天空有了一丝微弱的亮光，微弱到仿佛风中的蜡烛随时会熄灭，但这已经足够了，接下来会越来越亮，直到太阳完全升起来。
姚廷旭又一次醒来，发现天已经亮了，他能听见马路上车来车往的嘈杂声和江面上的渡轮汽笛。
他感觉身上有点冷，把衣服往紧裹了裹。
他回头望向后排，王子越依旧保持着双手抱在胸前的姿势，只是头微微左右动了动，似乎在寻找一种最佳的角度让脖子更舒服一点。
杜小洲闭着眼嘴里哼哼唧唧，一丝口水从嘴角流下来，滴在胸前。
由于两只手被反绑着，他只能歪着身子斜靠在车门和座椅靠背的夹角。
“快到点了。”王子越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眼睛看了看手表说道。
杜小洲猛地一个激灵也醒了，“哎呦哥，几点了，我再给我姐夫打个电话吧。”他用试探的口气边说边看看姚廷旭，嘴巴吸溜了一下，咽了下口水舔舔嘴唇。
“九点十分，”王子越转脸看向泛着粼粼波光的江水。
姚廷旭又拨通了昨晚的电话，里面很安静，杜小洲姐夫说他一大早就到银行了，第一个抽的号，这会正在办理，十分钟以后让查卡上余额。
杜小洲似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相继转头看着姚廷旭和王子越，脸上甚至还露出一点得意之色，“怎么样哥，这回放心了吧！”
姚廷旭阴沉着脸，其实他心里很兴奋同时有一点期盼，“等会查完再说，有一点差错我他妈弄死你。”
杜小洲一直觉得王子越更和善一点，尽管那心窝子上的一记老拳让他的胃还隐隐作痛。
他转头看向王子越，“哥，麻烦你查一下，钱到账了咱们两清。”
王子越看着姚廷旭没说话，姚廷旭冲他点点头，然后把卡取出来递到他手中，王子越拿着卡一开车门出去了。
伴着路上的车水马龙的喧闹声，太阳渐渐升得老高，江面上一片金黄色，城市也笼罩在一片暖色之下。
姚廷旭看看手表，焦急地瞅着伸向江岸的那串阶梯。
子越的身影出现了，他沿着石头台阶缓缓而下低着头走向停车的空地，姚廷旭一直盯着他看。
走到车跟前，子越抬起头隔着车窗望着姚廷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姚廷旭打开车窗，没有说话，也只是面色平静地看着子越，但他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了。
杜小洲不安地看着王子越，“哥，咋样啊？打上去了吗？”
王子越把视线移到杜小洲脸上，盯着他的眼睛，沉默了有十秒钟，“算你小子命大！”
姚廷旭和杜小洲听到这句话同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但两人的心情却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