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这些年怀安地带灾难重重不说，就说今年干旱稍缓，人民生活刚有点起色。
时来运转祸不单行啊！
来了场特大暴雨直逼水库安危，此时任何一个不小心或错误决策都将祸及几十万人民生命及财产安全，几代人多年艰辛建设将在瞬间毁于一旦。
若那时，上头震怒追责，并严格清查以前种种监管治理不力，到时几罪并罚，他官位到头不说，怕是难免牢狱之灾。
想到这，李书记心中不免灰败连连，且这个时间分派出去排查的专业人员还未回来，想想也知怕是情况不容乐观。双眼精光连连闪烁不定，眼帘微垂半晌不语。再次扬起时却多了抹坚定，心中明白，是该早作打算了。
心里不时衷心祈祷平安，希望能平稳度过这场危机，不说就黎民于水深火热之中，挽救人民与国家生命及财产安全，也不想成为千古罪人般的存在。
也希望尽快想出解决方案与应对措施。若方法得当，补救急时，上头追责时，也能保住晚节。
“回来了，回来了，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正当他准备中断无休止争吵不出结果的会议时，耳尖的听到帐篷外出现阵阵骚动，紧接着外面大喊大叫的通知声传来，室内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
不等李书记起身查探，扰乱众人思维的源头携带满身泥泞快速冲了进来，涨红着脸微喘着粗气，全身宛如泡在水里狼狈不堪的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人，顾不得失礼，平息口气后，不等大家开口询问，宛如激光枪似的快速回禀道。
“李书记，王县长，大事不好了。利局长让我先回来汇报情况，他留下继续勘察。他说水库若是按照目前暴雨不停冲刷，垮塌决堤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也就是说堤坝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最迟傍晚定会垮塌。得出这样结论的原因是：我们发现，水库右下角内部存在很多虚空，有蛇虫鼠蚁活动虫蛀痕迹，以目前情况以及条件来看，没法加固，应另觅他处设置阻截点拦截决堤后喷涌而下的洪水。所以，利局长让您尽快拿主意，希望尽快撤离下游百姓。”
来人带来的不利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五雷轰顶，让指挥所内所有人感觉一股凉气由脚底渗透全身，彻骨的冷。空气似凝结一秒，大惊失色到慌了神的众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凝聚在李书记和王县长两位主事人身上，静候。
而率先回神的王县长，低声爆呵质问出声。
“怎么这么严重，堤坝被虫蛀侵害，为何早没发现，你们一天天是干什么吃的？”
“利局长说：水坝表面光滑丝毫未损，蛇虫鼠蚁应是前几年干旱时期，地面干裂缝隙众多，乘此时机侵入水库周围产卵繁衍，后来族群扩大，势力扩张盛广，渐渐危害堤坝安全。以前不显，近日暴雨连绵，水库水位长势迅猛，危及堤坝内族群生存繁衍，动物自救打洞工作频繁，堤坝松动显露出来一丝异常，且直接危及堤坝安全，动摇了堤坝的根基。”
来人越说底气越发不足，声音微微颤抖，身体萎缩抖瑟一下。
“而且干旱时期，植物根系向水而生蔓延繁殖，根系集结打缠，致使堤坝右下角迸裂开小口，减轻了水库的承受能力。水库坚守人员工作年限低，经验不足，未及时发现问题所在。而且检修人员偷懒耍滑，敷衍了事，未急时上报。利局长说他监督不力，监管不严，才酿成如此大祸，事情结束后自当受罚。”
说完，男人暗暗咽口唾沫，偷偷企觑两眼主位上主事的两人一二把手，狠了狠心，银牙一咬又重复一遍利局长走时千叮咛万嘱咐定要报告的话。
“利局长还说：让李书记尽快组织民众撤离，大坝决堤已是必然。他也会下游实地考察，尽快设置新的阻截点，希望顺利拦截洪水，若是~~截断不力，水库下游平原将成一片汪洋大海，人民生命安全难以保证，将损失惨重。”
青年话毕，所有人立马沉默了。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几十万人啊，半天不到的时间撤离完毕，这不是让所有人去死么？
静静听完一切的杜爱国，微微转头眺望眼巍峨雄壮的祁嵬山脉，脸色平静到波澜不惊，心中空白一片，只回荡着一句话。
上天真要亡怀安啊！
真是报应啊！
“该死的。”
虽心有准备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李书记未预料到情况恶劣到如此地步。脸色瞬间阴沉如锅底，猛地低咒出声。
抬头四周扫扫慌乱到不知所措，眼神猛盯着他询问下一步指示的属下，紧闭一下双眼，双拳紧握硬如铁，声音仿佛重如千金却满是坚定的下达命令。
“立刻马上给驻守部队打电话增兵支援，协助民众撤离。各公社以及各村干部用最快的速度回去，组织就近撤离，找路线最近且安全的撤离点避难。再~~~”
短暂失控后，李书记迅速冷静下来。毕竟在位多年且大权在握，又是实干派的实权人物，霎那间便镇定自若且头脑清晰的下达一系列的紧急撤离指示。
“行了，就这样。赶紧回去主持大局，合理安排，尽量保证人民的生命安全。”
命令下达完毕，不理神色各异的众人，直接挥手让他们赶紧抓紧时间主持撤离，毕竟留给他们的时间真心不多了。
没工费闲扯，浪费时间。
其他人也知厉害，时间紧迫。立马转身匆匆离去，临时指挥所内瞬间空荡荡寂静不少。
从一开始质问几句，在深知形势严峻后，一言未发、沉默的宛如不存在的王县长，此时猛地用力握紧右手，尽量放缓声音让自己平静下来。
“几十万人啊，不可能一朝一夕可以撤离的，咱们还是想想怎么阻挡即将到来的洪灾，不然咱们真要以死谢罪都难抵失职之罪，在加上前两年大旱，怀安境内寸草不生，治下百姓死伤不知几何。上头本就对咱们意见满满，如今洪涝频发，又突遇水库大坝虫蛀决堤，咱们的官位怕是到头了不说，坐牢发配都有可能。”
王县长与李书记是多年的老搭档，刚开始不熟悉，相处共事一段时间后，发现两人脾性相投，行事作风相似，很多想法存在共通点，慢慢的两人私下联系甚密，慢慢也就成为了无话不谈可交心的朋友，这也是官场难得一见的一股清流。
这种关系变化，让怀安县领导班子暗地里都猛地松口气，直呼庆幸，连背地里的勾心斗角、拉帮结派都少了不少。
毕竟一、二把手相处融洽，就是众人的福音，手下的人好办事不说，也不用选择站队，在夹缝里小心翼翼求生存，所以怀安官场相对其他和谐了不是一点。
所以此时这些话不是亲信好友，不会轻易出口。
并且此时帐篷里没外人，报信的青年属于自己人，信得过，有些话自然可以挑明了说。
“老王，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看，我目前是这样计划的，怀安水库当时建造时，考虑到决堤问题，分为大小水坝拦截。现如今大坝存在虫蛀危机，可以先用小坝抵挡一二。”
说完，李书记不管老友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迟疑模样，接着道。
“但是，咱们都清楚大坝在那一瞬间奔流而下的洪水所蕴涵的能量，小坝年久根本难以抵挡。可是小坝地处两座大山的狭窄处，地理环境优越，若找准时机，在小坝垮塌瞬间，找十几辆装满巨石的重载卡车，连车带石头全部开进水里，以此来抵挡喷涌的洪流，顺势填沙袋堵截，铸建新的堤坝。若是抵挡不住的话~~~”
老友先前语意明确的劝解，让李书记低头对着桌上详细的水库构造图以及怀安地形图，沉思几秒后，抬头紧紧凝视着老友双眼认真而严肃，并一字一顿将心中逐渐成型的详细计划阐述出来。
“连石带车？你确定要这么做么？全县重卡总共十二辆，不说人员撤离需要，就说用这些宝贝卡车堵洪水，成功了，虽肉疼但皆大欢喜。可是失败了，可就罪加一等了，你要想清楚啊？”
李书记表述不到一半，他便明白他的打算与计划，但想法过多难免迟疑。同时心中快速计算成功与否的概率，以及成与败所引发的后果影响。
这些车是他们跑断了腿才好不容易从省上审批下发的，分派给各工厂部门使用，每家将其当祖宗似的维护保养着，若调来用车堵水，不是挖人心肝么？
想想都知道，这么做不管成功与失败，怀安县都损失惨重。
不过两害相权取其轻，为了治水，有所牺牲在所难免。
心中快速演化出各种影响和结果，但从心底认可老友的计划。有舍有得，不管成与败，终究要拼尽全力一试，他们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怀安地区被大水淹没摧毁，家园被毁，百姓背井离乡，四处逃难，无家可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