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白衣胜雪
累了一天的春梅,只觉得这一觉睡的很香甜,也很长久。她梦到许久未见的母亲,母亲站在三丈外的地方,朝她招手微笑。
春梅很高兴,她迈开步子朝母亲走过去。却忘了自己脚伤了,一个趔蹶扑倒在地。
春梅皎洁的面容深深陷入白雪之中,刺骨的冰冷浸入皮肉,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当她再抬起头,已经不见了母亲的身影。
环顾四周,只见一片白茫茫地冰雪世界,静寂无声。
春梅呆呆的望着母亲刚刚站立的地方,初见母亲的喜悦之情一扫而光,余下的只有眼中的迷茫。
“这是哪里?”
春梅艰难的从雪地中爬起来,手脚已经被冻的青紫。自己身在一片雪山脚下,远处有一座千丈高的雪山巍峨矗立。
远远地看着,像是一把擎天巨剑插在大地之上。
她的身旁蹲着一个半身高的雪人,雪人的头顶还冒着白色的热气,一把三寸尖刀别在雪人的腰间。
“是宗元!”
春梅惊呼一声,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忍着脚痛扑到雪人身上。
她扫落雪人头上的积雪,果然露出宗元的脑袋出来。此刻的他,还兀自睡的正香,口鼻之间有规律地呼出热腾腾地白雾。
“臭宗元,笨宗元。这种地方都还睡得着,你快醒醒!”
春梅扯着宗元的臂膀,将他唤醒。入眼一片刺目的白雪世界,亮的宗元眼睛都快睁不开。
他吓了一跳,自己入山还是秋天来着,这怎么就入冬了?而且昨晚自己明明是睡在火堆前的,这里又是哪里?
宗元抬头环顾一周,完全不认识这个地方。他疑惑的望向春梅,春梅摇摇头,艰难地说道:“别问我,我也是刚醒。醒来,就在这个地方了。”
说完,春梅冻的牙齿都咯咯地打颤,单薄的裙装根本无法抵御这里的寒冷,她全身抖得像筛糠一样,嘴上一片乌青,连意识都有些模糊。
宗元赶紧脱下自己的外衣,裹在春梅的身上,可是这天寒地冻的,又哪里是单薄秋衣可以抵御的?
宗元咬咬牙,将春梅搂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给她取暖。
说也奇怪,这样的天寒地冻,光着上身的宗元,却一点也没觉得寒冷。丹田中始终有一股热流不断涌出,流入到经脉,游走在四肢百骸中,驱散侵入身体的寒气。
宗元知道,这股热流定是自己丹田中的那朵火焰引起的,小时候就经常这样,大冬天的别人冷的瑟瑟发抖,自己却热的像根火炉里的焦炭。
不过这股热也并不能持久,最长的时间也就坚持了三个时辰不到。
而且事后,都要大病一场,不休养个半个月都恢复不过来,仿佛生命被透支了一样。
“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得尽快找个取暖的地方或者离开这个世界,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宗元暗自思量。
可是放眼四方,均是空旷无垠的白雪,看不到一点人间烟火的迹象。唯有前面的雪山看不真切,或许有人。
宗元做下决断,抱起春梅朝着大雪山走去。
雪地里留下一个个深深的脚印,不到片刻又被大雪覆盖,了无痕迹,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走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两个人终于来到一片峡谷。
峡谷三面环山,仿佛被人从山体中挖空一样,只留下一道不规则的细缝,形成谷口。峡谷中弥漫着浓浓的迷雾,将内中的事物遮掩。谷口的山体上,刻着“易水寒”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苍劲有力,入山体有三寸。
说来奇怪,山谷外风雪弥漫,这三个字却不受半点影响。既无白雪堆积,亦无风刮水蚀的痕迹,就像刚刚刻上去的一样。这三个字,仿佛自带着一种不为人知的魔力,将风雪隔绝。
宗元初看这三个字时,也只是觉得稀松平常,定睛细看时,仿佛有万千剑芒刺过来。他惊叫一声,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那剑芒忽又消失不见,仿佛刚刚都是错觉,
他不敢再看,只抱着春梅从谷口冲了进去。
迎面一股暖流将他周身的风雪寒意驱散,也将峡谷外的风雪隔绝。峡谷里外,一个风雪寒冬,一个温暖如春,仿佛两个世界。那谷口就像一座天然的屏障,将峡谷外的风雪遮挡住,不露半分。
宗元深深吸了一口气,温暖的气流穿过肺腑,将身体里面仅剩的一点寒意也祛除。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疲倦感袭上心头,懒洋洋的睡意深入心府,好像回到儿时母亲的怀抱。
他缓缓闭上眼睛,回味着母亲温暖的怀抱,然后睡去。就那样站立着,双手环抱着春梅,几个弹指就响起微微的鼾声。
“笨宗元,醒醒!这迷雾有古怪,快屏住呼吸。”
春梅此刻却醒了过来,她拽着宗元的衣襟想要叫醒他,他却没有半分反应。她无奈的摇摇头,轻声嘀咕着:笨宗元,这都能睡着,真有你的!
她抬首,环顾四周,入眼的除了迷雾还是迷雾,找不到半点熟悉的事物,却又似曾相识。
春梅想了想,摊开右手掌,一颗米粒大小的白露悬浮在掌心一寸高的位置。迷雾仿佛遇到克星一般,自觉的四散退开,让出一片十丈见方的空间。
“果然有效!”
春梅喜上眉梢,两个小酒窝浮上脸颊,可爱的很。刚刚进入山谷的时候,她和宗元一样都吸入的迷雾。不过,她却没有受到迷雾的影响,全靠了这颗白露,将迷雾排了出去。想不到这小小的白露,竟然还有克制迷雾的功效。
退去的迷雾,露出一张石桌。石桌上摆着一张棋枰,布满了黑白两色棋子。
执黑一方空无一人,执白一方,跪坐着一位男子。他低着头,微皱着眉,右手中指和食指夹着一枚白色的棋子,举在半空未曾落子。
他一袭长袍,白衣胜雪。
春梅盯着白衣人,恍若隔世。来自记忆深处的片段,时而浮现时而隐没。她不可置信地轻声问道:“寒枫前辈,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