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圆梦故事
同学们都散了。黄心平、时昭阳也从咖啡屋出来,送莫宏伟上了车。这时,时昭阳跟女儿潘乔一的电话还没讲完,黄心平就先上车,开启了暖风等候时昭阳。黄心平看到,时昭阳站在那路灯并不明亮的灯光下,正在斑驳的光影里接听手机。他看她打完电话,她穿的紫色呢子大衣,身体显得更加高挑而修长。
张潇玲上演的这一幕,可能让同学们好一阵子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了。黄心平想起这些,就觉得与今天的暴风雪应景了似的,应该会发生点什么了。
时昭阳打完电话上车了,问黄心平准备去哪里过夜。黄心平说,就在车上对付一夜算了。时昭阳说,那不好,容易缺氧窒息。他们就在车里聊一些各自的工作和生活,从儿时的故事,到中学到大学,然后上班、找对象、成家生子等等,无所不谈。时昭阳总是想引导话题,主动说起自己的经历,尤其是中学毕业后这一段,为事业打拼的艰辛,还有感情的波折。
自从“校庆”活动之后,他们在一起时,很少聊到家庭这个敏感的话题。不单单是他们俩,同学聚会男女同学之间一般都不会聊这个话题,好像彼此之间从学校走出去就“冻龄”了一样,大家还是学生时代的那个ta,步入社会,组合家庭,生儿育女这样的事情,都忽略不计。很简单,那些话题会影响聚会的感觉,大家仿佛就是要找回青春时期的感觉。
这次闲聊,时昭阳好像没有顾忌同学聚会时的话题,整个生活状态全部暴露在黄心平的眼底下。同时,黄心平感觉时昭阳的感情生活并不如意。没想到,看似无忧无虑的时昭阳,竟然也有黯然神伤的一刻。同学们看到的“大学副教授”“大学信息中心主任”“女儿英语八级”等等光环,阴影部分也与影相随。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呀。
说起来也怪,时昭阳这番“摆短”的话,让黄心平有些怜香惜玉起来,感觉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在缩小。之前,时昭阳在黄心平眼里是高高在上的,一个女人,那么多的光环,副处级干部,太不简单了。而黄心平自己,本来作为一个大型国有企业的中层干部,已经相当不错了。没想到,时昭阳也是高校的中层干部。当然,时昭阳难得地谦虚说,在高校当处长不难,因为没人愿意去做这些服务性的工作,相反,在高校当正教授才难。这种说辞,黄心平不太懂,总觉得是时昭阳的故意“摆短”,好像在担心什么。或许是担心同学们找她帮忙,或许是担心给男同学一副“男人婆”的感觉?不得而知。黄心平虽然行政职务上跟她平级,但是孩子的教育,家庭的幸福程度都不及对方,当然当时并不知道时昭阳的夫妻关系也不够和谐。这番话之后,他感觉时昭阳在心目中开始“接地气”了,而之前简直就是“神仙”日子。
时昭阳问:“你还记得送手绢的故事吗?”黄心平故意说不记得了,让时昭阳说。时昭阳以为他真的不记得,就说了。这让让他们回顾起小时候的时光。
那时候,院子里的人称时昭阳为“鬼仔”,因为她特别调皮和机灵;而黄心平则被喊成“奶牛仔”,因为他长得特别白净,根本不像一个农村来的孩子。因住在同一大院里,他们经常在一起做游戏,毕竟是童真的年纪,觉得什么都好玩。男孩子玩玻璃球、纸板、滚铁环;女孩子踢毽子、跳房子、跳皮筋,本也不相干。但有时候有的游戏就没什么男女之分了,如打乒乓球、捉迷藏、过家家。过家家是非得男孩女孩一起玩的。那时候,“鬼仔”经常被派对给“奶牛仔”,几乎形成了惯例。无非就是像大人那样过家庭生活,买菜、切菜、烧火、做饭等家务事。两个人配合得挺默契,主要是“奶牛仔”脾气性格温和,听从“鬼仔”的,因而和谐。大人们总是在一边看热闹,有时也开开他们的玩笑。
那时候,“鬼仔”总是爱流鼻涕,总爱吸鼻子,鼻涕就随之上下伸缩,甚至用舌头往上舔一下什么的。所以,大人们在他们“过家家”时开玩笑说,“奶牛仔”娶”鬼仔”,别的什么都不要送,只送一条揩鼻涕的手绢就行了,弄得他们一时很不好意思。所以,他们对此记忆犹为深刻。
后来,年龄再大些的时候,男孩与女孩就不怎么讲话了,黄心平和时昭阳也是一样。再后来,小院拆迁改造,都搬家了,也不知对方具体搬到什么区域去了。随着生活的变迁,活动的圈子也在变化,只是偶尔遇到原来小院的老邻居,相互间问候,也会问起对方现在在哪上班,混得如何之类的话。老邻居还会开玩笑地说起“送手绢”的事。
其实,有一次黄心平想起去找时昭阳的,可是老邻居胡姨的一句话让他打消了念头,她说:“‘奶牛仔’和‘鬼仔’找对象,一定要找对方有妈妈的,到时候孩子有人带。”这话,无疑是认为“奶牛仔”和“鬼仔”是不合适的,因为,他们都没有母亲。所谓的成家“送手娟”的故事,只是儿时的玩笑而已。
时昭阳说完,两个人沉默了一阵。然后,诡秘地笑了。
黄心平再一次强调说:“那时候,要不是胡姨的那句话,我可能就去找你了。”
“真的吗?”时昭阳审视着黄心平,认真地问。
“是真的!”黄心平认真地回答。
时昭阳的眼睛眨巴眨巴,说:“我们来喝点红酒吧。”黄心平没有反对。他到后尾箱把一瓶王朝干红拿上来,开瓶,对着瓶口你一口我一口就喝上了。时昭阳说:“来,为我们有缘相伴的青春干杯!不,击掌!”
黄心平微笑着举起手掌,想起班长汤艳韵的那句“抓住青春的尾巴”,身子不由得温热起来,击掌之后说:“青春真好!”
时昭阳却把话题又转移了,说:“看起来,你这个当官的是个好官。”
黄心平显得一头雾水,问:“何以见得?”
时昭阳说:“看你这一身就知道呀,不说要有点派头,也不该这么稀里哗啦吧。说明你当官没有架子,也不贪污,很是节俭。对吗?”
黄心平说:“你就是‘鬼仔’,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你就是喜欢拿我开涮。”
从黄心平的衣着看,没有上层次。今天这样的聚会活动,他还穿着工厂的蓝色大棉袄,虽然比较整洁,毕竟没档次。可以说,黄心平是缺乏女人的爱的。这些话,时昭阳感觉到了,没有说出来。
“奶牛仔,爹爹还好吗?” 时昭阳用儿时的喊法,叫黄心平为“奶牛仔”,改称黄心平的父亲为“爹爹”。
黄心平说:“还行,今年只住了两次院。”
时昭阳问:“爹爹应该八十岁了吧?”
黄心平回答:“是的,虚岁八十。你老窦呢?”黄心平也按照时昭阳的习惯,叫时昭阳的父亲为老窦。
时昭阳说:“他呀,退休之后就回广东了,到处旅游,四海为家。”
黄心平说:“要是爹爹身体好,也让跟着去游玩。”
“爹爹那时候对你要求非常严厉!每天练字要十页,工工整整的,没写好就把那一页都撕下来了,重写。”时昭阳得意地笑着说。
黄心平说:“爹爹喜欢女孩,对你像是自己的女儿一样。”
时昭阳说:“是呀,爹爹对我真好!改天带我去看看他老人家吧。”
黄心平想起张潇玲对时昭阳送广东煲汤的激烈反应,就说,不要了。只要把他的孙女黄辰姗教育好,爹爹就会高兴。时昭阳觉得也是。看着时昭阳蓬松的长发,黄心平说:“你的头发还是那么多!记得你高中的时候喜欢掉头发,我当时还开玩笑是你动脑筋太多了吧,可别成绩上天头发落地呀。”
时昭阳笑道:“不记得了。”
“来看看你的头发还跟原来的‘马尾巴’一样吗?”说着,黄心平就在车上的某个地方翻出来一本发黄的《萌芽》杂志,翻开杂志,里面真的夹有几丝长发,弯弯曲曲的。
“这是我的头发吗?”时昭阳的嘴型惊讶地形成了一个“o”,眼睛变得有些圆且亮,定格在他的脸上。
黄心平说:“当然是你的头发!”
时昭阳吃惊地问:“真的!?你收藏了二十年?”
“嗯!”黄心平认真地点点头。时昭阳用手抚摸着杂志里自己的头发,头却歪在了黄心平的肩膀上。黄心平把她的头揽在怀里,让她软绵绵地倚在自己的臂弯里。黄心平就俯下身子吻了时昭阳脸颊一下,时昭阳好像很接受,马上用她薄薄的热唇迎接。黄心平原本是一种试探,得到了鼓励之后,便把手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肩膀。时昭阳却把黄心平拥紧不放,黄心平感受到她那种女人的温柔,心跳明显加快,手也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