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苦肉之计

    这是时昭阳第一次到网吧，一进门就感觉一股浊气扑面而来，很不舒服。秦文清长得倒是一个文静清秀的样子，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帽子一戴，围巾一盖，看不出那一头金黄的头发，也看不出调皮和叛逆的影子。

    时昭阳问秦文清：“当网管了，不准备读书了？”秦文清答复说：“家里经济条件不好，还有一个弟弟在读小学，供不起。”

    时昭阳看了肖红梅一眼，本想责怪这个肖红梅这个母亲，转而一想又没说了。她继续问秦文清：“你自己不想读书吗？”秦文清想了想说：“小学的时候没想过不读书，后来家里的条件不允许读书了。”

    时昭阳又问：“那你知道黄辰姗为什么不愿意读书吗？”秦文清说：“她说，她妈妈说女孩子主要是嫁得好就命好，她妈妈也没有高学历，就嫁得好。”

    时昭阳长叹一声，跟肖红梅说：“今天晚上，我想请秦文清参加黄辰姗的生日晚宴，帮助她做黄辰姗的思想工作，劝她上学。”肖红梅似乎有难言之隐，只是说：“你劝劝我女儿，家里的事不要她管。我自有办法。不要到时候怪父母没让她读书。更不要像妈妈一样……”她说着，竟然哽咽起来。不等时昭阳安慰，肖红梅又说：“黄辰姗还是比较单纯的，就是不爱学习。可是，不学习哪里有出路？看看我们家秦文清，就是一个反面例子。”

    肖红梅说：“女儿，你就去吧，告诉黄辰姗要读书。网吧这里，我替你一会，你跟这个老师去吧。”时昭阳对肖红梅说了声：“谢谢老同学”，把秦文清带回办公室。

    秦文清比黄辰姗大两个月，已经辍学在家，有时也找地方打工，深知打工之苦。其实，在上次找到黄辰姗那天，秦文清曾经苦口婆心跟黄辰姗说，不要步她的后尘，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但是黄辰姗没听，总是黏糊着她。她也曾想回校学习，可是，心回不去了，跟班也跟不上了，而降级学习，心里又接受不了。很难！现在帮人打工，没有自由，没有知识，不受尊重，被人冷眼。后来她跟黄辰姗说，让黄辰姗跟她上班实习一下，就会体会生活的艰辛，才能知道，学习原来是最简单最幸福的事。黄辰姗最听秦文清的话，因为，她感觉秦文清是真心关心自己。但是，黄辰姗愿意跟秦文清去打工，宁可累其身体，也不愿意精神受苦。因为，黄辰姗感觉自己非常厌倦学校，讨厌学习。

    时昭阳感觉这个秦文清已经懂事了，就说：“今天，我们借黄辰姗生日，一定要劝说黄辰姗回家和上学。”秦文清答应了，说：“不过，黄辰姗现在的思想我也摸不准，原来还比较听我的，可是，最近她好像自己有主意了，也不怎么听我的了。”时昭阳说：“在我开导黄辰姗的时候，你帮腔就可以了。”秦文清说：“嗯。”

    在时昭阳办公室，两个小女孩见面，却好像老友重逢一样，又是搂抱又是亲热，还要单独谈话，把时昭阳赶出了办公室，否则，不谈。时昭阳没有想到会这样，可又无奈，她是设想一起劝说，而不是强势要求。她只好把自己的办公室让给两个孩子。不过，她很不甘心，偷偷地溜到窗户外偷听。然而，效果不好，只听到里面时而小声叽叽喳喳，时而哈哈大笑。什么也听不到。不过，她相信秦文清会劝黄辰姗的。

    就在两个小女孩在那里亲热时，时昭阳想到，应该让黄辰姗的家人，也好好动动脑筋，打打亲情牌。于是，她打黄心平电话，商量方案。“一定要让黄辰姗感觉父母亲是多么地爱她，要留住她不外出，要打动她，哪怕在她面前哭，哪怕给她下跪。”

    黄心平一听，心领神会，说：“干脆你自己跟黄辰姗的妈妈说吧。”

    时昭阳说：“我不去，我不想见她，我是在帮你而不是帮她。”

    黄心平没有勉为其难。回家后，把时昭阳老师的这一想法告诉张潇玲，要她领会。张潇玲很是无奈地点点头，因为她已经感到黔驴技穷了。

    黄辰姗要去吃生日饭了，她外婆亲自打电话喊她过去。一开门，看到时昭阳还在门口。秦文清见到时昭阳，舌头一伸，歉意地笑了。时昭阳给了秦文清一个暗示，指了指黄辰姗，秦文清点点头。

    黄辰姗对时昭阳说：“阿妈，你不参加我的生日宴会吗？我的外公外婆都很感激你帮我哩。他们会喜欢你的。”

    “你没有看见我是怎么忙的吗？晚上文校长还要找我要方案哩。你们去吧，我忙完再跟你们联系。”时昭阳在敷衍黄辰姗，其实，文校长此时还在外面出差呢。

    路上，秦文清对黄辰姗说：“你阿妈好时尚的哦，又很有知识，你听她的应该没错。”

    “可是，我不想读书！你是不是不打算带我打工了？”

    “打工很累，没有自由，收入也低，没有前途。你不能学我，你应该听你阿妈的，回到学校。”

    黄辰姗没有做声，甚至是有点闷闷不乐。因为，她似乎感觉到时昭阳请秦文清来当说客的。可是，涉及到上学问题，她就郁闷。

    黄辰姗生日这天，是这个家族最热闹的一天。照例是一大家子的人聚集在一起庆生，除了外公外婆姨妈这一边的亲戚，还有爷爷、姑姑，黄心平这一边的亲戚。这一天，黄辰姗可以收到很多的红包。晚宴设在“山河大酒店”的阿里山包间，赴宴的除了家人，还有黄辰姗的两个女同学，这是张潇玲安排的。这两个女同学实际是黄辰姗的小学同学，因为张潇玲喜欢，想让她们跟黄辰姗交朋友，就设法给叫过来了。

    生日晚宴上，大家都在夸着黄辰姗漂亮。接着就是吹蜡烛，照相。黄心平就端着照相机，记录着女儿的十四岁的模样。每年的生日，黄心平都要给女儿拍照留念的，制成精美的相册，时常欣赏。

    黄心平看着生日中的女儿，思绪万千。不管你愿不愿意，时间都这么毫无声息地推进或流逝；不管你认不认可，孩子就这么一天一天长高也长大；不管你准没准备，女儿就这样告别她的童年，步入少女的行列。作为父母，黄心平虽然高兴着她的长大，却也有些失落感。尽管她不再孩子气地要买这要去那，尽管她不再缠着父母说些天真也可笑、可爱的话，尽管跟父亲已经有些性别上的“分生”。但是，黄心平还是高兴地看到她踮着脚跟她妈妈比身高了,也看到她为发型、为衣着装扮开始花功夫了，看到她由想挤在父母床上睡觉到独自一人睡觉且关上闺房的门了。那两个女孩，都是跟黄辰姗从小一起长大，一个个都出落得如花似玉了。她们在一起，叽叽喳喳说笑不停。

    晚宴之后，大家散去。黄辰姗也跟着父母回家了。让黄辰姗有点奇怪的是，外婆也来了，而且，外公没有来，这是极少的事，一般来说，外婆没有独自来家里过。

    “今天是我们家小姗十四岁的生日了，外婆要跟你好好说说话。”外婆在门口边换鞋边说。

    黄辰姗经常表明观点，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就是外婆。因为，自己打小就是外婆带着的。她印象中，外婆很耐心很温和，从来没有打骂过自己。有好吃的，一定是先给自己吃。这让姨妈很不舒服，因为姨妈有个儿子，也就是黄辰姗的表弟，也要让着她这个姐姐的。

    黄辰姗吃着生日蛋糕，陪外婆看电视。张潇玲走过来，把电视关了。黄辰姗知道，妈妈一定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了，每次都如此。果然，张潇玲说：“小姗十四岁了，是少女了，儿童节已经不属于你了。你知道吗？当年我十四岁的时候，外婆专门给我上了一课。今天，我也要给我们小姗上一课。”说完，张潇玲就跪在了外婆面前，声泪俱下地说：“妈妈，感谢你给了我生命！也才有小姗的生命。”

    她外婆就用手把张潇玲搀扶起来，说：“快起来，做儿女的能够听话，平安，我就放心。”

    张潇玲没有站起来，回头喊黄辰姗：“女儿，来给外婆跪下。知道吗？女人生育孩子是多么地痛苦！孩子的生日就是母亲的难日！外婆生我的时候，差点没命了。没有外婆，就没有你呀！”

    黄辰姗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住了，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好听从妈妈的，给外婆下跪。外婆站起来，把张潇玲、黄辰姗都扶起来。

    张潇玲说：“而我生你的时候，实在疼痛得难以承受，只好剖腹。你看，妈妈这里的刀口，像蜈蚣一样伴随我终身。”说着，张潇玲撩起几层衣服，露出腹部已经愈合的伤口。“按照老一辈的说法，生命是父母给予的，一定要爱惜，不能随意破坏，更不能死呀死的，你没有死的权力！”

    外婆接着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当年最痛苦的是你的妈妈。你十四岁了，长大成人了。这个时候，你要更加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女人的身体是给自己心爱的男人的！一定记住！”黄辰姗似懂非懂地点头。突然间，她觉得自己真的长大了，却又带着一丝忧虑不安。

    外婆拉着黄辰姗的手说：“知道外婆为什么那么疼爱你吧，因为你是女孩子，以后也要成为女人的。告诉你，外婆最近检查身体，发现了一个病，估计保养得好的话，也就三五年时间。”

    “不！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