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艰难选择

    海风已经有些凉意，黄辰姗的身体也变得哆嗦起来。时昭阳觉得不单是海风的作用，还有黄辰姗的心理也在发生微妙的变化。以往的黄辰姗，没人对她讲重话，稍不如意就离家出走，家人只能百般呵护。这次，时昭阳决定必须触碰黄辰姗的痛点。

    时昭阳停顿了一下，继续说：“第一条路是辍学、打工、找男友、怀孕、坠胎、嫁不出。这是社会上很多不读书女孩子的下场，回去之后，我可以带你去看。这条路，你愿意选择吗？”

    黄辰姗摇了摇头，可是，时昭阳看不到，就再次问。黄辰姗回答：“不！”

    “第二条路是辍学、打工、找男友结婚、生子、不能教育好孩子、丈夫找小三、被遗弃。这条路比第一条路略好，可是不长久，因为没有读书，没有本事，最终被男人遗弃。这条路你觉得怎么样？”

    黄辰姗边摇头边说：“不！”

    “第三条路是上学、找工作、恋爱、结婚、生子、幸福。就像阿妈我这样，受人尊重，任何时候我都可以自食其力。你觉得怎么样？”

    时昭阳的话让黄辰姗很感震撼。“可是——”

    “你愿意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你告诉我。”

    就在黄辰姗为三条人生路纠结时，一阵海风刮过，把黄辰姗的遮阳帽吹进了大海。这时候，反而是适应了黑暗吧，时昭阳看到了，说：“那是天意，昨夜在大东海沙滩，这顶遮阳帽遗失在瞭望楼，后被找了回来。现在终于在天涯海角又吹进了大海。”

    黄辰姗没有任何反应，时昭阳接着说，“那顶草帽就是你的过去，让它沉入大海，忘掉它们，是好事。你需要的是未来，因为你才十四岁，人生还没有开始，或者说没有正式开始。”

    黄辰姗还是沉默不语。

    时昭阳强调：“我给你设计的三条人生路，你要好好消化，明天告诉我选择的结果。不过，我选择来天涯海角，对于你还有一层寓意，那就是——背水一战，你知道吗？表示你没有退路，唯有决一死战。对于阿妈我，也有一层寓意——无论你在天涯海角，我都会一直陪在你左右。”

    在海岛的第五天，计划明天就要回鼎州去了。该看的景点都看过了。时昭阳决定，到市里逛逛，购物什么的，让黄辰姗放松。其实，时昭阳是不爱逛街的，她买东西，总是事先确定需要什么，然后就会直奔主题。

    去了解放路步行街。这里的街道是跟所有城市闹市区那样的车水马龙，这里的商场是跟其他城市一样的琳琅满目。如果不看海螺、贝壳之类的物品，不会觉得这里是海岛。时昭阳虽然不爱逛，可是，对有着地方特色的小物品还是很有兴致的。什么贝壳项链，五颜六色的，作为一种饰品倒是很好看。她除了给自己买，还寻思着给黄舒兰，给肖红梅，给郑小青。

    开始，黄辰姗情绪低落，闷闷不乐，吃午餐时都是心思沉重，以致在步行街购物时，仍比较纠结，拒绝她阿妈为其购物。时昭阳知道，一定是昨天在天涯海角出的“三条人生路”的题目让她纠结，至今还没想清楚。同时，时昭阳也觉得奇怪，那三条路，按说很好给答案的，就是第三条路是通往“幸福”的，而那条路就是要“上学”，其余也没有那么难的，何以让黄辰姗这么痛苦呢？难道“上学”有这么难以选择吗？

    黄心平看到女儿这个样子，也很纠结。可是，他也不能帮助女儿选择，这样的选择必须是黄辰姗自己决定。再说，他对时昭阳这样的引导方式到底能产生怎样的效果，也是半信半疑。出来一趟，就能让孩子“醒悟”吗？到底来海岛是什么目的？花费不少倒是其次，别弄出什么好歹出来。想起在洗礼岛的那一幕，黄心平还倒吸凉气。

    午餐后，黄辰姗心情似乎好些，主动要求她阿妈为其买衣服，买了两件运动装，号称“母女衫”。傍晚时，黄心平看到女儿已经与肖晓辉勾肩搭背的了，可以看出她心情比较放松了。

    时昭阳期待着晚上，到那时，黄辰姗一定会给出一份满意的答卷的。时昭阳自信。到了晚上，临时决定夜游亚珊湾。这里的气候就是这样，气温反差很大，白天很热，到晚上，海上的气温却有点凉。时昭阳和黄辰姗穿着下午刚买的“母女衫”，正好抵挡寒风。满满的一船人，坐在船上边看夜景，边唱卡拉ok，照相，聊天，很开心。在时昭阳和黄辰姗穿着“母女衫”上台演唱时，黄心平给她们前前后后拍照，让她们母女感觉是明星演出一样的隆重。时昭阳选的歌曲叫《为你》，陈明演唱的——

    一路为你送上冬日暖阳，

    抚平你心中的点点忧伤，

    一路为你擦亮满天星光，

    如果你在黑夜迷失方向，

    让爱为你导航

    时昭阳感觉，黄辰姗的手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手，甚至有些颤抖。她也在手上加了一些劲，使劲捏了黄辰姗几下，传递着一种坚强的信息。

    黄心平感觉，时昭阳做事都是很有用意的。这首歌，无疑是她对黄辰姗无私奉献爱心的写照，也表达了她对黄辰姗的一片爱心。黄心平听到之后，是有些感动的，尽管时昭阳的歌曲表达很一般。

    对于夜游过香港、上海的时昭阳来说，亚珊湾的夜景是没有太多特色的。可是，她依然跟黄辰姗很有兴致地看着。就在游船行进当中，黄心平又接到肖红梅的电话，问黄辰姗什么时候回来，希望黄辰姗作为同学和朋友，劝解秦文清尽快回家，说她都快疯了。

    肖红梅的电话，把黄心平的意识带回了家乡，带回了那段熟悉的地狱般的日子。他看着黄辰姗，看着时昭阳，觉得心情非常复杂。他希望时昭阳能够真的把黄辰姗带回到一个普通学生的生活当中，过着极其平凡的日子。他希望，永远留在海岛，不再回去过那种纠结的日子。他也觉得他帮不了肖红梅，因为，自己的女儿还处于随波逐流当中，没有能力来帮助。现在的黄辰姗，就像在海轮上落水的人，只能在时昭阳的帮助下自救，而没有援手的力量。他把肖红梅的话说给时昭阳听，黄心平突然醒悟似的问：“肖红梅怎么找我呢？为什么不直接找你呢？”时昭阳说：“我的手机关机了呀，怎么找我？”黄心平说：“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吗？平时聚会，找个机会顺便就说了。”时昭阳说：“是哦，可能是我太凶了吧？在孩子教育上，我经常批评她。不过，她的女儿秦文清我也没有精力再教。就算她直接找我，我也不会答应的。”

    两个小时后，夜游亚珊湾行程结束。时昭阳几个随着游人下船。下船排队时，黄辰姗突然说黄心平是“老gay”，黄心平不知没有听清楚，还是不知什么是“老gay”，没有什么反应。可是，时昭阳听见了，并且厉声制止：“说什么呐，这么不尊重你爸爸！”。

    不想，黄辰姗的情绪立刻变了，扭过脸不再言语。黄心平问时昭阳，刚才黄辰姗说什么了？时昭阳解释了。黄心平的脸马上阴郁起来。从船上下来后，黄辰姗突然挣脱肖晓辉要跑。肖晓辉拉拉扯扯扯不住时，大声：“黄辰姗，你到哪里去？”黄辰姗也不回答，在人群中奔跑。肖晓辉眼看着黄辰姗的身影，却追不上，于是喊着黄心平。黄心平听出了问题，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了黄辰姗。黄辰姗却拼命挣脱，大喊大叫，黄心平使劲按住她的手，引得游客驻足观看，评头论足。而黄辰姗丝毫不顾，依然歇斯底里地大叫。时昭阳站在一边观望，没有立即上前制止。因为，她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没有心理准备，也没有合适的原因分析。她只好观望。

    难道是刚才黄辰姗喊他爸爸“老gay”，批评了她，让她如此生气吗？时昭阳想。其实，自己也曾跟她开这类玩笑的。是否过于认真，让她逆反呢？如果是，自己也要坚持己见，不得妥协。否则，就可能受她牵制。如果不是，则需要进一步了解其思想变化的原因。莫非是刚才跟肖红梅通电话是，她听见了？想起了秦文清？

    这样折腾了几分钟，或者更长的时间，黄辰姗没有喊叫了。待黄辰姗稍稍平息下来后，时昭阳走过去牵住黄辰姗的手，黄辰姗一把紧紧抱着时昭阳，放声大哭。时昭阳什么也没说，任其发泄。她知道，黄辰姗一定有别的什么思想缘故，才引起情绪激烈变化。之后，时昭阳牵着黄辰姗，缓缓往前走。

    黄心平跟在后面走。听肖晓辉说，黄辰姗一听说明天就要回家了，突然间情绪激动，说不想回家，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