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盲目
校道上，学校工人正忙着搭梯挂中秋灯笼
薛盈盈兴奋地拉了拉林月卉的袖子：“月卉月卉，中秋庆典又要开始了！！”
每年中秋前一晚，学校都会在斜坡校道上举办中秋庆典，这是南渝实验高中每年传统。
庆典上高一、高二每个班级都会在斜坡上摆一个摊位，设定不同的主题，跟游园会差不多。
林月卉看到那些写着金榜题名之类祝福语的灯笼，暗自感慨时间过得真快，眨眼已经是在南渝实验中学过的第三年中秋了
眼前莫名又浮现出高一中秋庆典她被骗到角落强行表白的场景……
高一时，林月卉听薛盈盈说中秋庆典会非常热闹，会有好些帅哥美女穿着汉服参加灯谜会
很少凑热闹的林月卉也被薛盈盈拉过去逛了一圈，现场确实十分热闹
不少穿着汉服，簪着精美首饰的学生结伴在庆典中游玩，每个摊位都挂了不少灯笼，点点灯火照亮了一整条校道
可谁知，刚走到一半，她和薛盈盈就被人群挤散了
看着人来人往的校道，林月卉站在路中央犹豫着，要不要自己先回宿舍等薛盈盈
这时一个剃了个寸头的高二男生腼腆地走到她面前
“月卉学妹，能帮我找一下我的狗吗？一眨眼就不见了，刚刚还在那来着”他指着一个人少的角落，咧嘴笑着，笑容憨态可掬
林月卉疑惑地歪了歪头，她并没有相熟的学长呀，眼前的这位，却像是很早就认识她一样
“额……” 在她考虑的间隙，那个学长绕到她后面，推着她往前走，她有点抗拒，但力气没有他大
终于走到了人少的地方，那个男生却忽然从口袋中摸出一张信封，一把塞到了林月卉手中，他语气兴奋得发抖
“月卉学妹，我已倾慕你许久，你愿意与我共结良缘吗？”
听着对方不知道从哪部古装剧学来的台词，林月卉身体僵住了。
倾慕……他们根本不认识，他哪里来的倾慕？
共结良缘……这个词是这样用的吗？
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信封，封面还有个巨大的粉色爱心……
再抬头看了眼面前男生期待的眼神，忍了忍，她还是收了些不耐，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开口
“对不起学长，我高中三年都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是我现在唯一想做的事”
林月卉双手垂下，眼神却认真直视对方
学长摸了摸头，深深叹了口气“唉，果然是这个结果”
林月卉抿了抿嘴，把信封递了回去“如果你的狗没有走失的话，那我先回去了”
学长无奈地收回信封，还没等他说什么，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经过路口时，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像看到了苏星铭的身影，他背对着自己，久久凝视着挂在摊位上方的灯笼，直到两人擦身而过
那个距离，应该是足以听清她和学长对话的，林月卉胡思乱想着，加快步伐离开了
今年的庆典布置，看上去和以往也没有什么不同，差不多的摊位，差不多的灯笼，她兴味索然地斜了一眼身边手舞足蹈的薛盈盈，不忘浇上一盆冷水
“高三不参与任何庆典了”她满意地看了一眼薛盈盈瞬息万变的表情，便拉着薛盈盈加快速度往饭堂赶去
再晚一点可就要排老长的队了，还是吃饭比较实际。
薛盈盈被拉得差点绊了一跤“哎咦——”
好不容易走到饭堂站定，薛盈盈气喘吁吁地拍着胸口，边瞪大眼睛盯着林月卉“你你你，跑步的时候从来没见你跑，跑这么快！呼…”
林月卉没有接她话，她专心地抬头研究今天的菜
开什么玩笑，跑步也配和干饭相提并论
今日菜单上有栗子焖鸡翅，林月卉双眼放光地扭头告诉薛盈盈
薛盈盈却没有听到，径自朝着远方大声喊了一句“这里这里！！”然后还使劲挥挥手。
林月卉顺着她目光看去，是苏星铭和他兄弟，一群人刚从饭堂门口走进来
苏星铭头上戴着他打篮球时惯用的深蓝色运动发带，一手抱着篮球一手擦着汗，逆着光像明星一般进入众人视线。
林月卉跟苏星铭双目对视上，她笑着对他摆摆手打了个招呼
苏星铭笑着抬手回应，跟后面的男生说了句话后便走向她们这边。
饭堂里，认识苏星铭和林月卉的不少，被薛盈盈的嚷嚷声吸引注意力看过去的同学，不论男女都看得目瞪口呆。
不是，这两位大名鼎鼎的学校风云人物，不是竞争对手来的吗？怎么会这么和谐地对视打招呼？
而且他们看向对方的眼神…似乎也黏腻太久了吧？？
再三确认自己没看错之后，他们纷纷大惊，不时往他们队伍方向偷瞄。
“林月卉，吃饭的时候倒是跑的挺快的啊”苏星铭脚步刚近，便开口逗她
被苏星铭无情揭穿的林月卉背影僵直了一下，她也不甘示弱
“苏星铭，你最近倒也没少关注我啊”
薛盈盈看两人一碰面就火花四溅，饶有兴致地摩挲起自己下巴打量他们两人
“对咯，表哥，这么关心我们卉卉跑得快不快啊～”
苏星铭仿佛这才发现自己表妹存在一样
“你也在？”
薛盈盈丝毫没有在意自己被无视，她闭着眼睛笑着摇摇头
“果然爱情是盲目的”
然后就被林月卉狠狠掐了一下“嗷！！！！”
饭堂在荷花池旁，三人打好饭后找了靠窗位置坐下，玻璃窗大片大片连在一起，刚好能把荷花池的风景一览无遗
今天天气特别好，阳光洒在池水上折射出点点光泽，荷花在这片光泽中显得愈发清翠。
林月卉看着荷花池发呆，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也会和他坐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开玩笑……
苏星铭看到对面的女生吃着饭都能发呆，他好笑地摇摇头
“发什么呆呢？是不满意栗子焖鸡翅，还是不满意我坐你对面？”
满意，都特别满意。
她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绝不承认：“都还行吧”
她低头耐心地挑着菜里的葱和香菜，完全不知道自己嘴上的笑容已经溢于言表
苏星铭看着她的动作笑了笑：“小孩子口味”
他把自己盘里的鸡翅上的葱也挑了出来，再把鸡翅夹起，放在了林月卉盘子上
这一举动，他做得特别自然，仿佛过去的每个中午，他都是这么夹菜给她吃的
特别像，老夫老妻……
林月卉愣住了，薛盈盈嘴巴张得大大的，手上握筷子的力道一松，上面夹着的小丸子咕噜噜地滚到苏星铭面前。
最后还是林月卉率先反应过来的“你……干嘛？”
“鸡翅太肥了”对面的人一脸不以为然，仿佛刚刚只是做了个呼吸动作一般自然流畅。
薛盈盈一脸坏笑，她把自己盘子也挪到斜对面男生面前。
“表哥，我不怕肥”
“你对鸡过敏”苏星铭眯着眼睛看过去
一副&39;你敢说不是试试看&39;的表情
“是是是”薛盈盈识相地把盘子挪了回来
“你对鸡过敏？？”林月卉不敢相信，可以再离谱一点？跟薛盈盈在肯德基吃全家桶时，她不是啃得可香了吗？
“谁说不是呢？”薛盈盈愉悦地点点头
“……”
正笑得开怀，忽然薛盈盈头顶光线被一个阴影笼罩，下一秒，她对面的空座位忽然多了个餐盘。
三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餐盘主人，凌昊正露着虎牙笑嘻嘻地看着林月卉
“卉卉，一起吃饭呀”
薛盈盈好不容易又夹起的一块丸子也没能幸免于滚蛋的命运，咕噜噜地默默滚远了。
林月卉看清楚来人之后，想起了上次相认的场景，心里不免有些尴尬
但她还是笑着打了个招呼，“好，好啊”
苏星铭挑挑眉，他看了眼凌昊，嗤笑了一声
“你这人还真是一点都不尴尬啊，这里还有你不认识的人呢”
林月卉稍微有点惊讶，苏星铭从来对谁都很有分寸，薛盈盈跟他从小一起闹到大两人拌嘴互怼也就算了
怎么对并不熟悉的凌昊，好像也分外……不客气？
凌昊只看了一眼苏星铭，就直接无视了他存在般，径直对着薛盈盈打了个招呼
“嗨，小姐姐你好呀，我是5班的凌昊，卉卉的青梅竹马，刚转学过来的”
薛盈盈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她愣愣地下意识开口“哦……我叫薛盈盈，月卉的闺……”
她仿佛才反应过来凌昊刚刚加重语气说的「青梅竹马」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不对！青梅竹马？我怎么从来没听卉卉说过？？”薛盈盈老实道。
“呵，大概是他自己定义的青梅竹马吧”
苏星铭嗤之以鼻的语气传到凌昊耳边，凌昊嘴角抽搐了一下
林月卉豆大的汗滴了下来，这又是什么情况，苏星铭的反应也太反常了
凌昊确实是小时候跟自己‘浪迹’过一小段时间，但已经隔了这么多年不见，说实话，林月卉对他的印象真的不太强烈
可是当着人家的面，好像也不好这么说。
“额……确实我们小时候就认识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月卉自认为这回答既没有驳了凌昊的面子，又在语言上拉进了自己和苏星铭的距离，应该没说错话
她小心地观察了一下两个男生的神情
苏星铭扯了下嘴角，似乎不是很认同，凌昊倒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他甚至很自然地剥了一只虾夹到了林月卉餐盘里
“卉卉多吃点，你最喜欢的”
薛盈盈暗自咂舌，自家表哥和别人相比，还是差了点啊，她疯狂用眼神暗示苏星铭
没想到苏星铭说了一句“饱了”，一下子站了起来，从口袋中拿了一包纸巾放在林月卉餐盘前便走了，留下林月卉和薛盈盈面面相觑。
这顿饭林月卉吃得特别焦灼。
晚自习的时候，林月卉在座位上发起了呆，完全没有留意到下课铃已经响过了，直到薛盈盈兴奋地拉住她
“快点啦，我们去庆典看看嘛！！”
林月卉被她晃得脑阔疼“不了吧…等下还有一节晚自习”
薛盈盈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拉着她离开座位。
“上吊也要喘口气呀，走啦！”
林月卉回头看了一眼，她隔壁座位是空的
最近苏星铭好像很少逃课，现在这个时间他不在座位上，难道也去了庆典？
高三严禁参加课外活动，两人只能偷偷躲过巡视的老师，猫着腰小心路过教师办公室
谁知道薛盈盈忽然打了个响嗝，两人差点被办公室里靠窗的刘老师发现，情急之下只能狼狈地落荒而逃
等她们气喘吁吁地跑到庆典现场时，庆典刚刚开始，气氛却已经十分热烈了。
各摊位都在热情吆喝，有的甚至在摊位前卖力表演来吸引路过学生，跟以往没什么不同
薛盈盈最喜欢这种热闹场面，她拉着林月卉到处乱窜，从手作到占卜，基本上小女生喜欢的东西她们都逛了个遍。
最后，两人站在艺术馆门前研究庆典摊位分布图
“好像还剩这个摊位没有去了”
林月卉只看了一眼“……我不去”，便坚决拒绝了，转身正要往宿舍方向走
薛盈盈拉住她，看她一脸抗拒的样子，她意味深长地看着林月卉
“卉卉，你不是最喜欢挑战自己了嘛，鬼屋走一遭保证你胆量提升一个等次～”
“……我不需要这样的挑战”林月卉麻木地看着面前的鬼屋大门，坚定地摇摇头。
庆典位置有限，摊位都是些小玩意，唯独是这个鬼屋，设置在庆典校道中间的艺术馆里，内部看起来应该是被精心布置了一番。
门口挂满了红色灯笼，一看就是‘中式恐怖’风格的鬼屋。
这是今年庆典跟往年的相比唯一一个不一样的项目。
就在两人站在艺术馆的正门口极限推拉时，忽然空中没有任何预兆地落下一道惊雷
雷声不大，却把林月卉吓得猛地一抖
每次打雷，她都会回想起小时候在家里窗边看见的那张狰狞的脸
那双布满凶狠、污秽、仇恨的眼
还有那血一样殷红的红漆
薛盈盈还在专心研究怎么才能让林月卉跟她一起进去，没有留意到她状态不对
林月卉不安地看了眼天空，黑漆漆的天看起来应该是快下雨了，雷声似乎还要继续。
薛盈盈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贴着林月卉耳朵小声说
“听说……我们学校有个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