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捌
“这个就不用了，我晚上回去自己看一下就行了。”施行然想要推迟掉她的好意。
嘴上说回去修改策划书，实际上并不觉这份策划书有什么非改不可的问题。
说要改策划书，实际上是调整版本而已，黎农的说法给他提供了一种思路，有时间也需要考量一下对方的立场。
尤其对方是主导者的时候，更应该选择对方习惯的方式。
这点推辞黎农就没有放在眼里，她只要调整一下说辞，施行然就拒绝不了——当然要是他并没有表现的那么在乎自己的理想就另说了。
不过到底有没有那么在乎，并不是感觉来判断，而是对方的行为。
黎农将嘴里的菜咽下去，才开口道，“你确定？刚刚联系了我的那个师兄，明天上午有时间，他是s城最大的投资公司合伙人，你这要是因为策划书的原因错过了……”
注意到对面的男人有些动摇，继续加把火，“首先你现在没多少时间改了，另外自己做的东西怎么看都是海好的，等你改出来了我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最后一句话戳到了施行然了痛处，有些愧疚，但最终还是改口了，“那黎农我就先谢谢你了，为了我的事还要半夜换酒店熬夜。”
目的达到了的黎农毫不在意的摆摆手，“这算什么麻烦，换个酒店而已，本来我也打算换个酒店住一下，这不正巧还能帮到朋友，值。”
不过大晚上的一个女人拧着行李箱换到一个男人住的酒店，确实值得外人猜测一番。
这样的画面放在任何人眼里都是暧昧丛生，她倒是早就打听好了施行然没有女朋友，但人家心里有没有喜欢的白月光，这种事情就不足为外人道矣。
还是验证一下比较保险，黎农可不想未来某天会发生一些狗血误会砸到她头上，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问，“怎么，你是怕喜欢的姑娘知道了减了分？”
这话那能瞎说，正巧咬着一片辣椒吓得呛着，手中筷子都没放稳，连连摆手，“你别瞎说，我那有什么喜欢的姑娘。我就是觉得太麻烦你了。”
“你这么激动干嘛，我就开玩笑而已。”顺手递了一杯温水给他，“我方便的很，酒店就在旁边，待会儿你陪我去退房，一起过去就好了。”
“要想我少熬一点夜，就赶紧抓紧时间吃饭，咱们早点过去。”
黎农在他目前住的酒店开房间的时候，施行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方案两人肯定要在一个房间，可是孤男寡女深更半夜的在一家酒店的同一个房间。
施行然：……他有点后悔刚刚太冲了，居然答应了这么荒唐的事情，上楼的时候一直想说算了，偏偏话到嘴边说不出口。
站在房间门口，施行然捏着房卡面对房门踌躇着怎么办。
黎农站在后面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开门，忍不住将自己塞进门和施行然中间。
“你站着干嘛呢？时间紧张啊。”抽出施行然手上的房卡滴上去。
这不是她的房间，甚至是来串门的客人，偏偏反客为主的招呼主人家进屋。
人都已经进去了，一个大男人再矫情就不礼貌了，施行然无奈跟着进去。
事情已经这样了，施行然打开电脑，将策划书的电子档打开递过去。
这几天他联系了十几个企业家投资者，可惜一无所获，企业家很多是敷衍两句就掉头走人了，投资者会看完他的策划解说，只是不愿意进一步接触，到s城时的那种自信已经在消散了。
现在他很迫切的得到面前这个女人的认同，似乎这样就不是他做的策划不行，更有甚者这个方案根本没有可行性。
黎农自然不知道他内心的焦虑和纠结，拿到策划书的那一瞬间，早已刻进骨子里的本能在叫嚣着想要宣泄。
不过看了两页，这样的冲动就消失的干干净净了，她看的这个企划书多如牛毛，差不多十分钟左右大概过了一遍内容。
对于施行然她现在只有这样的评价：这是个漂亮男人，适合安置无人到访的玫瑰花园。
换句话说这份策划案不具备可行性，风险和收益不成比例，前景估计不准确，威胁分析直接没有。
看之前她做了心理准备，这份策划案应该不出菜，但万万没想到能如此……天真。
黎农想骂人，刻薄的话都跑到嘴边了，硬生生被憋回去。
止不住在心底默念：不是员工，不是同事，也不是来找投资的创业者，这是个漂亮男人，漂亮男人，漂亮男人，眉目如画，玉树临风的漂亮男人。
如果要为这个方案做出评价，只能说这是她见过最特别的方案。
施行然是刚从象牙塔里走出来天真的逐梦人，这也不代表看不懂人眼色。
他从黎农看第一个字的时候就在注意她的面部表情。开始还很慢，最后几乎一扫而过。
黎农一个字也没说，也还是看明白了她没看上这个策划案，一个刚毕业不久的经融系学生都看不上，不怪那些投行不愿意多说。
施行然有些低落的开口，“看来我做的确实很糟糕，要不给你师兄说一下吧，咱们明天不去了，不浪费他的时间。”
黎农听见他这样说，可就不乐意了，“我觉得这个方案很好。”顿了一下斟酌着用词，“虽然有些地方稍有不足，但精华部分都体现的淋漓尽致，我润色一番，就是一个a级项目。”
何况人都进屋了，她也不可能就这么草草收场，回去睡大觉了。
“我给你改，短板通通补上，做完之后演练一下，明天面对我师兄也能成竹在胸，你明天绝不会空手而归。”
施行然一双清澈的眼落进黎农的心上，忍不住安慰他，“其实策划案写的怎么样不是关键，最重要的是你能有这么好的想法，并且坚定不移的去执行，胜过万千人，何况没人能一蹴而就的成功，你仅仅是因为不擅长的是稍遇阻力而已。”
施行然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个微笑，替代了脸上的愁绪，轻轻的应道，“嗯，我知道了，咱们开始吧。”
黎农看了他一眼，情绪好像调整过来了，她也不在说说话，开始重写策划案。
没错，她嘴上说的温柔，实际上除了打算保留名字之外一个字也不打算用原版，这可不就是重写。
只是不好重开文档，无关紧要的文字先忽略，数据这一块插入在下面，全部重做。
施行然的数据支持做的很好，仅仅看数据分析，这是一个完美的投资方案，坏也坏在完美上。
完美的东西任何一个人看到都会觉得虚假和不切实际，只会觉得危险，伪装的完美后面一定藏着地狱一样的陷阱，那些曾经的同行们自然不愿意在这样一个策划上耗费时间。
给投资人看的东西，不能太完美，也不能太写实，否则不会有人买账，其中的度更要精准把握。
这一点很少有人能做到极致，可是黎农可以，和她出不多人还在为一笔投资写策划书的时候，她已经坐在评委席上了。
根本就不在一个纬度，现在给施行然改策划，属实降维打击。
黎农很清楚投资人想要看到的是什么东西，新版的数就是为了忽悠投资人量身定制。
这个案子钱是她出，但策划案未来一定会流传出去的，即使只是片段，同行也能看出优劣，她可不想有一天有人说她投资惨遭滑铁卢，江郎才尽再也不能创造辉了。
一晚上时间有点短，索性数据改完之后，文字做了大程度的精简。
凌晨三点黎农敲下最后一个回车，原本24页的策划书文档缩减到了12页，厚度直接切了一半。
施行然有些迟疑的看着她，“这就好了？会不会有些太少了。”
几个小时写完了一个策划书，黎农的大脑此时非常兴奋。
原计划是让施行然解说改完的新方案，她在一旁协助对方完善话术，务必明天不出错。
这个时候却完全想不起这个打算了，亮着一双过分招摇的眼睛和施行然讲，“我现在给你演示一遍解说话术，你好好听一下，明天你见到我师兄将我的解说重现就好了。这一次你会得偿所愿的。”
为了效果逼真，黎农找前台借了一个投影仪，瞬间普通的酒店房间成了她的引资主场，气场全开，柔和的五官瞬间咄咄逼人起来。
只见她秀口微张，吐出的文字和稍稍摆动的双手轻而易举就将冷冰冰的数据解说的生动有趣，他有些沉迷了，这样的女人实在过于美好。
黎农解说结束，施行然一无所觉的见识到了一场最顶级的引资演说。
“黎农，我明白为什么没有人愿意给我投资了。你改策划书的时候我以为是策划书不好，可是当我看到你的解说时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愿意投钱。策划书做的不好，可是说都说不明白谁敢花钱？”
施行然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了，“我的表现能有你的一半，相信明天就不会空手而归了。”
黎农自然相信他不会一无所获，何况这件事本就是一个过程而已，他拿到投资是早就注定了的。
反倒是他激动的，有些失控的反应更值得她去关注。
为了进到酒店房间的借口已经搞定了，接下来才是她期待的。
主导者依然是她，只是对象从策划书变成了施行然而已。
黎农放下翻页笔，走上前双手扶着他的肩，直视着他的眼睛，全部的气势倾覆而去。
“当然，施行然，你不会空手而归的，我很期待明天的你。我相信那一定无比精彩。”
施行然被她的气势镇住了，脸上抑制不住的笑一瞬间就停住了，眼神有些无措的看着黎农。
傻乎乎的，黎农只感觉更可爱呢，想rua，只是可惜，目前还不行，这样的想法要藏起来呢，吓到人就不好了。
黎农嘴角很隐秘的勾起了一丝微笑，放开他的肩膀，“现在你要做的并不是畅想拿到钱之后要怎么支配，而是乖乖去洗澡睡觉。”
说完还俏皮的丢给了施行然一个wink，强大的气场瞬间散去，似乎刚刚那一瞬间只是施行然的错觉，黎农又恢复了无害的样子。
看着就是一个温和漂亮的年轻女孩，甚至除了漂亮之外好像没什么值得被人特别关注了，美丽但是普通，这也是施行然印象里的黎农，反倒是刚刚的样子判若两人。
黎农注意到对方从抗拒到经验，捂着嘴轻轻的打了一个哈欠，“我回房间了，咱们明天见。”
“哦好，明天见。”
所谓的明天见也不是真的是第二天，目前离天亮也不远了，这个明天不会超过三小时。
黎农回到房间赶紧卸妆睡觉，几乎熬了一个通宵，她能想象明天的皮肤状态，不能再多熬哪怕一分钟了。
她今天拧着行李跨越大半个城市过来住进这家酒店，最开始可不是真的为了做策划案。
相反只是想要在一个灯火昏暗的房间，暧昧的撩拨一下纯情大学生而已。
只是说出口的话不好耍赖，先改了方案而已，方案改好了她又突然改了主意。
短暂的暧昧欢愉有什么意思？稍稍操作一下，去做他的同事，和他做办公室恋人岂不更有意思？
要长久的相处，可不能胡来，所以也才有后面这么乖巧离开的可爱女孩子。
也不知道她曾经在哪里看到过一句话：高级的猎人往往是以猎物的姿态出现的。
对方这么可爱，黎农目前并不太想回到沪市，回到她熟悉的圈层里去。
时间她有的事，既然如此，这一次她想做高级的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