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血色彼岸
清明时节，雨乱愁肠，燃不尽的思念被抛弃在风里。
沈妤染回到客栈的时候，路边的人哭得凄然，旁边的鬼也哭得真切。
接过沈妤染怀里睡熟的小狼崽，袁福嗔怪道:“郡主真是的，出门也不带上我，北山那个臭小子真烦人。还有许岸，你也不传个信回来，害我白担心！”
暧昧的气息在两个大男人之间弥漫，沈妤染识趣地快步离开了。
许岸依旧冷着脸，略显凉薄地问:“睡了吗？”
“睡了，可累死我了。”袁福无聊地往后一靠，刚好靠在许岸的肩上。
后者身体僵硬了一下，终是没有把袁福一掌拍开。
房间里，沈妤染把种子放手心里端详，看着就是颗灰褐色的小种子。
唤魂铃对种子没有任何反应，看来确实是颗平平无奇的种子。不过赤鸾应该不会送她一颗普通的种子，沈妤染找了个花盆，把种子种好。
又想到赤鸾说的这个花要用血浇灌才能活，她用绣花针把手指扎破，挤出三滴血珠。
血珠滴在种子表面，很快就被种子吸干了，倒是有点稀奇。
午夜，花盆里的种子闪着暗红的幽光，悄悄从土里冒了个头。
有一个古老的传说，彼岸花的花和叶原本是一对天上的恋人。因为这份爱不被世间容许，他们死后化作了彼岸花。
叶长叶繁，叶落花开，花和叶同栖同眠却生生世世不得相见。
后来轮回转世的人，把生前舍不得的情放不下的爱化作了眼泪，眼泪落在地上就开出了彼岸花。所以通往阴曹地府的路上开满了彼岸花。
还有人说，一些意外被害死的魂魄会寄居在彼岸花种子里。用心爱之人的血来浇灌，便能让这缕残魂重获新生。
翌日，天气晴好。
树叶被昨天的雨水洗得油亮，光是看着这阳光照在绿叶上，都让人觉得充满希望。
这夜，沈妤染做了个梦，梦里是一片荒野。一个早产的男婴还未满月就被遗弃，在野外被风雨摧残得只剩下一口气，有个白胡子老道把他捡了回去。
老道是得道高人，把男婴的元神封在一颗琉璃天珠里，让他一直存活下去。
几百年孤寂的生活过去了，天珠里封印的男孩早已长大，又遇上了位顽劣的师兄，便被带到的人界。
“咚咚咚……”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光怪陆离的梦境。
门外是袁福，脸上有些焦急，“郡主，有京城来的加急信件。”
大脑反应了片刻，沈妤染应答一声。接过信函，她拿着信纸坐在窗前发呆。
父亲被皇上召进宫里，结果回来之后就口不能言，四肢不能动。
谁都知道这是皇帝有意夺势，京城封锁了消息，戍边的大伯和外派的二伯都不知情。
也是为了不连累兄长们，沈从安并未向他们传递消息。
信上写着母亲有法子保住侯府和家人，只是担心她孤身在外，害怕会遭到皇上的暗害。
母亲让她保护好自己，不要回京，等她安顿好之后会联系自己。
白倾城背后还有白家的势力，但也斗不过动了杀心的为君者。
若皇上真的要动沈家，现在便是绝佳的机会。
自己虽没有武力，释空大师教她的医术或许可以派上用场。
离开京城快半年了，虽然还没有收集齐所有的残魂，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自然是必须回去的。
“袁福，我们回京。”
片刻后，马车装好了行李，往城外驶去。
封都城依旧像他们来时那样寂静，偶尔从城外树林传来几声乌鸦鸣叫声。
树林外，四十多个农户模样的人列队休整。许岸见他们有意无意地看过来，立刻保持着警惕握紧了手里的剑。
袁福一眼就看出这些是熟人，对着前面的许岸使了个眼神。
“何山大哥，你们怎么来了？有主上的线索了？”袁福过去对着为首的男子问道。
男子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豪爽地道，“好小子，这半年来你都长胖了，一定没好好练拳！”
露出一个憨笑，袁福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说:“我才没有偷懒呢，可能是最近天气不错我吃得有点多。”
何山没有拆穿他的借口，带着弟兄们在马车前整齐列队。
沈妤染听到动静，掀开帘子看了看。
“郡主安好，我等和袁福一样都是煜王的人，受淑太妃之命来保护您。”何山解释道。
“太妃娘娘有心了，那就有劳诸位了。”沈妤染微笑着点头。
多了这些人，她也能更快赶回京城。只是淑太妃派这些人来，是不是意味着京城的情况确实很糟？
何山等人是福狮军的人，是当年先帝留给淑太妃母子的后路。
这些人虽然久未执行任务，却很有纪律。
他们没有直接跟在马车前后，而是三两人一组地散开。或骑马或赶马车或走路，前前后后很随意地分散在沈妤染方圆五里之内。
赶了一天路，马车在许州城门外的树林停下。何山的人先进城一部分，一起进城难免引人怀疑。
吃了些干粮，沈妤染在马车里休息，也不知道家里情况怎么样了。
余光瞥见角落里那盆未长出来的彼岸花种子。她重新割了道口子，挤出血来滴在土里。
神奇的是，没过多久土里的种子就发芽了，冒出来一个嫩绿的小尖芽。
看着花盆里的小芽，沈妤染无情地用手戳了戳，真是难伺候，果然得喝血才会发芽啊。
进入许州城，这里的气氛很不对劲。城门不远处坐满了两排人，他们眼里无光，面黄肌瘦，连三岁孩童也如垂死之人一样毫无生气。
再往前走，街上的人衣着好了许多，但依旧面色蜡黄，双眼无波。
城里到处都是难民，看起来有几分萧条。虽然不是荒年，因为皇上突然增加了赋税和徭役，家里没了劳动力，老弱妇孺交不上粮食。
交不上粮的人家被官府收了房屋和田地，走投无路了只能来城里讨饭吃。
偏偏许州城的县令又是个贪官，除了上供的粮食，他还要额外征收种地钱和用水费。
美其名曰代山河收点费用，将来留给他们的子孙后代用。
没有钱交山河费的人就更难过了，老人和小孩被打一顿赶出城去。年轻女子则被县令抓走，留下自己享用或者作为礼物送给别人。
如今并无天灾，却处处是人祸，压得许州城的百姓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