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八年前
煜王府,宴席上宾主尽欢。
沈妤染乖巧吃着菜,大口大口塞进嘴里,然后( ̄~ ̄)嚼!
论做吃的,煜王府的厨子就是有一手。
对面的祁钰宸和阿泠喝了一杯又一杯,两个人就像失散多年的兄妹一样。
阿泠左手拿着酒杯,右手拿酒壶,晃晃悠悠给自己倒酒。
又倒了满满一杯酒,用眼神示意祁钰宸端起来。
后者看了看旁边眼里杀气腾腾的纪衍,果断拿起了酒杯。
女子手里满满当当的酒杯,“嘭”一声撞上男子手里的杯子,澄澈的酒液洒出来一半。
“喝啊,钰宸哥哥,我们好久没见了。今天真高兴,咱们不醉不归!”
祁钰宸不好扫兴,和女子喝了两壶酒。
旁边的纪衍看着心爱的人和别的男人开怀畅饮,却始终不愿靠近自己,心里不是滋味儿。
他端着酒杯过来,和微醺的女子说话。
“阿……阿泠,可以和我喝一杯吗?”
女子闻声转过身,看了他一眼,勉强和他碰了一下杯子。
然后赶紧跑祁钰宸身后坐着,一脸警惕地看着纪衍。
阿泠小声地对祁钰宸说,“钰宸哥哥,你看这个怪人又过来搭讪了,真讨厌。”
不受待见的纪衍又回去坐着,听着女子咯咯咯的笑声,心里酸酸胀胀的。
而祁钰宸也没有幸灾乐祸,一壶酒下肚以后,他完全放飞自我了。一会儿唱歌,一会儿傻笑。
身侧的阿泠也不喝了,就静静看着他宣泄情绪。
祁钰宸面上带着红晕,眼神迷离,一只脚踩在桌案上。
手里拿着一根筷子,用握剑的姿势紧紧攥着。
“当年我带着母亲送的短剑,单骑出走,在沙漠里差点被黄沙埋了,是阿衍和阿泠救了我。”
男子喝了杯酒,酒杯随意丢在脚边,声音如泣如诉。
“后来,出现一个女人,我以为那是真爱,她却只喜欢我掏钱快。钱没了,爱淡了,她还骂我傻大鹅……呜呜……好惨!”
沈妤染看了看煜王,后者会意,给她剥起了栗子。
小姑娘杵着下巴,看着祁钰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这些年受的委屈。
手里的瓜子嗑完了,旁边的男人贴心地带来剥好的栗子。吃着栗子,给对方奖励一个飞吻。
这波狗粮让祁钰宸怒了。
“喂!你们有没有心,怎么还吃得下去。还眉来眼去的,过分!”
沈妤染翻了翻白眼,你个醉汉还不许旁人谈恋爱了?
“好吧好吧,请继续你的表演。”
被安慰好的祁钰宸没有继续说,只是唱着一曲自己写的歌,气氛凄凉。
“风吹凉了杯中酒,梦寒了,快刀斩不尽乱麻。雁啊雁,何时归我家……”
歌声揉碎了落叶,落叶荡进了秋池,水漾月散。
凤栖宫,懿德殿。
萧皇后坐在镜前,卸去头上的钗环,镜中的女子少了几分威仪,眼中尽是疲惫。
蓝嬷嬷为她轻轻揉着鬓角的穴位,眼里有些担忧。
“娘娘,不必太过忧心,大皇子如今不是回来了吗,娘娘可以放下心里的石头了。”
萧蓝汐忍不住轻叹,“宸儿出去了八年,他心性单纯,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我这个做母亲的如何能放心。”
“当年宸儿被皇上训斥,一气之下离开了京城,竟连我也不想见。这次回来,也只是匆匆一面就出宫了。我也不奢求他坐上皇位,只盼着他能在京城多待些日子,多看看我。”
蓝嬷嬷扶皇后休息,安慰道,“娘娘说哪里的话,大皇子心里最是牵挂您的,他定然会时常进宫请安的。”
煜王府这边,几人看着醉倒的祁钰宸,有些无言以对。
没想到他一副很能喝的样子,只一小壶就醉成这样,也不知道他这么多年在外面是怎么活下来的。
但凡别人想害他,灌他几壶酒,直接抹了脖子就完事。
当年,十五岁的祁钰宸像太阳一般热烈耀眼,世人皆知他会是未来的大楚天子。
钰,本义为珍贵的宝物。
宸,原是指北极星的方位,后世也指君王的住处,或君王、皇位。
先帝给他取名为“钰宸”,可见对这个嫡长孙格外看重。
少年鲜衣怒马,恣意潇洒,对上孝敬长辈,对下关怀弟妹,每个人都喜欢他。
直到,那年中秋月夜,他给各府送完礼品回宫。
花园的芍药开得好,他想摘一些送给母后。
却撞见了喝醉的隆安帝,皇上一个人在亭子里饮酒,神情恍惚。
祁钰宸走近,向父皇请安。
父子俩本就长得像,月色朦胧,酒意上头,隆安帝仿佛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
皇帝回想以前先帝对他说的话,不自觉念叨出来。
“你,不过是比其他兄弟先出生了几天,是所谓的皇长子。实则性格懦弱难担大任,只会躲在你母亲的羽翼下之下。呵呵,竟有大臣进言要朕立皇长子为太子,简直不知所谓!”
偏巧这个时候林贵妃来了,见皇上醉的厉害,就搀扶着他去了依兰殿。
临走时,还一脸善意地安慰了几句。
“大皇子莫要放在心上,这些话皇上之前就和我说过多次了,不过是些发牢骚的酸话罢了,大皇子快回去歇息吧。”
当时的林贵妃还年轻,脸上的刻薄和狠毒尚未显露出来。
在十五岁的祁钰宸看来,父皇心里一直都厌恶自己,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
少年把芍药花送到凤栖宫门口,就垂头丧气地离开皇宫。
翌日,他安慰自己父皇只是喝多了,又去找父皇谈灾年的赈灾举措。
看到父皇正和四皇子下棋,故意输给他夸他聪明。四皇子开心地和隆安帝闹作一团。
当父皇看到他时,眼里的喜悦马上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嫌弃。
这个大儿子是皇后生的,自然像皇后一样冰冷无趣,只会谈论政事。
最重要的是先帝对这个长孙的喜爱,明显超过了对自己这个亲儿子,这让从小渴望父爱的隆安帝如何能容忍。
先帝驾崩以后,他就开始疏远这个长子。
祁钰宸识趣地离开,没打扰父皇享受天伦之乐。
他不想在这皇城里,为了皇位同手足兄弟厮杀,也不愿让自己迷失在权力的诱惑里,当晚就驾马离开了。
这么多年在外面游历,当了个侠客,完全活成了一副市井之徒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