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露出蜻蜓一般的眼睛，目光如翅脉般轻巧，咬字时略略眯起眼，如果没听到她在说有没有闻到她的屁味，顾星回的心脏应该会被蜻蜓点水，猛烈收缩。
他彻底被打败了，无奈强调，让她安心：“没闻到，隔很远。”
“哦……挺好挺好。”
但也是真的不想和一起听过屁声的帅哥共进晚餐啊，胃口都没了……
走进一家东北菜馆，还算幸运不用等位，占了最后一个两人桌。顾星回左右观察了一下，看着手边绿底红花的筷子，他也是第一次来这么接地气的餐厅，此时此刻还正纳闷着高端商场为什么要打破风格允许这么一家餐厅存在？
“生意真好，这家应该难吃不到哪里去。”竺宁非常满意地看着周围热闹的环境，胃口马上就来了。
“应该是的。”
竺宁翻开菜单：“现在有奖竞猜啊，你喜欢酸甜口的，还是咸香？”
顾星回想了想，觉得女孩子应该会喜欢酸甜吧：“第一个。”
“猜对了，”竺宁不失礼貌又合了自己的胃口点了自己想吃的菜，“那就点锅包肉。”
“咸香是什么？”
“溜肉段，也挺好吃的，但它俩差不多就点一个就行了，”竺宁翻了翻菜单，“你有想吃的菜吗？”
“你点吧，我随便。”
管他是客套话还是真随便，反正竺宁先爽了再说：“那酸的锅包肉，咸的地三鲜，甜的雪衣豆沙，再来一个健康点的蘸酱菜。”
完了还补充了一句：“东北菜量大，我们浅点四个菜就行了。”
还没上齐菜，顾星回看着占了半桌子的菜，这是浅点吗？
因为一个屁的关系，现在他俩关系有点尴尬，对方看起来也很不自然，竺宁怕气氛影响食欲，想要整点活。
她夹起蘸酱菜里的一块青椒，看着顾星回：“你看,这椒不熟。”
顾星回不懂她又玩起来了什么套路，只是认真地看着那块青椒被竺宁蘸了点酱，吃了。
“这代表着今天之前的我们，”竺宁又夹起地三鲜里的一块青椒，问顾星回：“这椒熟了吗”
顾星回预感到她要干什么，顺着说下去：“熟了。”
“嗯，因为一个屁。”
料到了但没料到这么直白，实在是太无厘头了。顾星回微垂着脑袋失笑，细密的睫毛也挡不住眼里的笑意。
竺宁呆了呆，小秘书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像一颗掉进雪碧里的话梅，清爽得滋滋冒泡。虽然都是打工人，但他好像一点社畜的沉重感都没有，快乐小韭菜一根，这是多好的家庭才能养出这么天真的孩子啊。
竺宁收回视线中的几分羡慕，马上切入自己的真实意图：“那我把你当朋友咯，刚刚那个屁不要在意了，以后在公司咱们互帮互助，顾总什么时候来微服出访了你要第一时间联系我，我好藏手机。”
多少次在她的嘴里听到顾总，顾星回脸上的笑淡了几分，他突然意识到这个游戏今天可以结束了。脸上的笑痕像投了石子的水面，终于恢复了平静。
“我去个卫生间。”竺宁突然丢下这句话就走了，步伐还挺快的，顾星回直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暗自庆幸自己多了打腹稿的时间。
竺宁没去卫生间，出了门往对面餐厅拐角快步走去，刚才那个红衣女子真是越看越眼熟，还有拉扯她的那个男人是谁啊？
顾星回一个人坐在位置上，旁边几桌热闹非凡，家人、朋友、情侣、同事……每个人的嘴里有说不完的话。他看了一眼手机，怎么这时候没有工作消息了……
顾星回不知道多少次放下手机，望向窗外，整个人像碗里的锅包肉似的，在独自等待的一片喧闹中渐渐疲软瘫平。
大约过去了半个小时，发给竺宁的消息她始终没有回，顾星回明白她的意思，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叫来服务员，准备买单。
“需要打包吗？”
顾星回看着一桌的菜，表情有些复杂，打包完的菜之后要怎么处理，他完全没有这个常识：“不需要，谢谢。”
服务员惊讶了一下：咱家的菜有这么难吃？压根就没动过几筷子啊。
这时，竺宁捂着肚子冲了进来。顾星回看她紧皱着眉，额头冒汗，嘴唇苍白。瞬间，在等待中内心竖起的高墙通通瓦解，语气急切又温和：“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竺宁眼看自己演技过关了，忙又虚弱地撑着脑袋，继续捂着肚子，有气无力对着服务员说：“有热水吗？”
“有，稍等，我给您倒一杯。”
顾星回微微一顿，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竺宁难为情地开口：“不好意思啊，突然肚子很痛，让你等很久了，对不起啊。”
这拙劣的理由实在是太具有信服力了，顾星回反而觉得设想她出逃理由的自己太过阴暗，愧疚在一瞬间猛上心头：“需要去医院吗？”
“不用，”到了医院就演不下去了，竺宁拿起筷子，“可能是饿过头了的原因，今天吃太少了。”
“那重新再上一遍吧，凉了。”
竺宁夹起一块心心念念的锅包肉，虽然怠慢了一会，但是表面上的醋刚好挥发掉，没有了一上来的呛喉咙。酱汁渗进面衣里，没有刚上来的脆，但是一口下去，酸甜酱汁与鲜香肉汁完美结合：“嗯！好吃，你也快点吃吧。”
顾星回有些疑惑：不是肚子痛吗？现在好像满血复活了。
总之是好事。
除去蘸酱菜本就是凉菜，浓油赤酱的地三鲜温温得不失本味，后面上来的雪衣豆沙正好在赏味期限中。
顾星回夹起一个雪衣豆沙，包裹的绵密白糖在口腔中充斥着甜味，里面的豆沙又再次将甜味扩散开来。他不喜欢这么甜的东西，但看到对面吃得那么香的竺宁，他有点摸不清心底的愉悦是因为食物的甜还是因为她。
休息天作息紊乱，没正经吃过饭，竺宁面对小秘书，索性也不装了，鬼知道她刚刚蹲在楼梯口听八卦的时候差点因为肚子叫暴露了自己。
顾星回被这吃饭速度给惊呆了。
感觉已经把嘴巴的咀嚼功能给进化掉了。
但看人吃饭多少有点不尊重，顾星回马上低下头，也开始认真吃饭了。
“我小时候爸妈忙，把我扔给爷爷奶奶，但我爷爷是警察，我奶奶是医生，这世界上吃饭最快的几个职业。”
“但我们上次吃西餐的时候，感觉你没有很快。”
“难吃。”
顾星回失笑：“你当时还说西餐比中餐高级很多。”
竺宁佯装生气地看了他一眼：“成年人的记性可以不那么好一点。”
顾星回的视线定格在竺宁身上，眼底仍是盈盈笑意：“怎么办，感觉能记住一辈子了。”
隐藏很深的玩笑话，听不出里面的真心。
“这世界上又没有完美的人，时间这么长，我就不信找不到你的糗事。”
陷入五光十色，缤纷斑斓的爱情之前，首先会被多巴胺蒙蔽了自己的双眼，就像这句话的重点明明是“找你的糗事”，顾星回却只捉住了“时间那么长”。
“那你慢慢找。”
吃饱喝足，竺宁准备买单，叫来服务员。
“您好，这位先生已经买过单了。”
竺宁蹙眉：“不是说好我请吗？”
“没事。”
“我请就我请，好吗？拜托你打听的人是我。”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亲吗？不是你买的单，这回我总该请回来吧。”
竺宁想了想，有这回事吗？
“两码事，我现在就把钱转给你。”
“不用了，一顿饭钱而已。”
两个人一来二去的，贴心的服务员热情地开口：“女士，可以关注我们的公众号，领取新人福利，满300减30的优惠券，可以下次再请这位先生来咱家吃饭哦。”
满300减30……倒也不至于再跑来一趟这……
顾星回连忙接上话茬：“下次再来吧，这家菜挺好吃的，我们可以再来尝尝那个……溜肉段。”
这一唱一和，加上竺宁让小秘书等了半小时，心想：再陪他吃一次就吃呗，谁不喜欢和帅哥共进晚餐呢？
“好吧。”
两个人出了餐厅，等电梯。竺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表情有些严肃。顾星回注意到了，以为她还在难受：“身体还不舒服吗？”
竺宁回过神，随便糊弄糊弄：“没事没事，挺好的。”
电梯来了，竺宁先进去站在数字键附近，下意识按下了-2层，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你是直接去停车场吗？”
顾星回怔住，回味着竺宁的问题，猜测她每个字节里的情绪，最后抿了抿嘴，压下心脏轰然的鼓噪，平稳地开口：“嗯，你要是身体还没恢复过来，我送你回家。”
竺宁一愣，意料之外的答案，一阵疑惑混乱懵圈后她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是我演技太好真以为我来大姨妈手无捏方向盘之力了？竺宁看着顾星回，一个非常有分寸感的男人，所有的客套与关怀都像一台定焦相机拍下的照片，永远存在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让这样一个人说出送我回家的话，别是因为一个屁突然看清楚了我的魅力。
竺宁连忙按下一楼：“不用了谢谢，我等会去一楼，得买些东西。”
“哦……这样啊，”顾星回尴尬得不行，电梯还没到一楼，瞬间结束话题，“那回家路上小心，再见。”
说完顾星回立马抿住嘴，这人还在就拜拜了，顺口顺得也太尴尬了。
竺宁忍不住扬了扬嘴角：“那我等会门开了再跟你说再见，现在先不说。”
“叮……”电梯到达一楼。
“谢谢你今天请我吃饭，拜拜。”
顾星回面色泰然地挥了挥手，实则电梯一关就尬到握拳：刚才好像个傻子……
电梯门一关闭，竺宁眼神瞬间黯淡下来，vip经理小跑过来：“竺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来晚了。”
竺宁把铆钉皮衣脱了下来，经理见状接过，她用纸巾擦了擦嘴上为了装虚弱的粉底，指了指旁边的化妆品专柜：“叫那个柜姐给我化妆，顺便给她加点业绩。”
“好的，竺小姐。”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