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9章 顺其自然
医院。
战寒爵和宁溪到走廊外时,主治医生刚从病房出来。
现场的气氛很凝重。
喻烨平常都在战家老宅照顾战龙城。
他的身体情况,喻烨也最清楚。
“爵少,太太,老太爷的病情到了现在,已经无力回天了,请你们做好准备吧……”
宁溪没想到上午还精神矍铄去战氏集团门口戳穿贺瑶的阴谋,才短短几个小时,老太爷就会突发入院,医生还相当于下达了病危通知书。
宁溪找到了喻烨:“就没有其他什么办法了么?之前你不是说爷爷的病情得到控制了么?”
喻烨耸肩,满脸无奈:“老爷子倔得很,他不让动手术,说最后的时间想体面的走,不希望化疗疗得头发都秃了,我只能顺着他。”
战寒爵拎起喻烨的衣领,眼神阴沉:“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这段时间你们不都忙着么?那个假货还把集团搞得腥风血雨,老爷子更不希望你们分心了。”
听到喻烨的话,战寒爵揪着他衣领的力度一松,眼底浮现浓浓的愧疚,他从f国回来的时候就知道老太爷生了病,但他还真的以为喻烨控制住了。
他顺着医院的长椅坐下,双手捂脸……
暖色的灯光冰冷的投落,战寒爵神情异常复杂,如果他能早一点解决贺瑶,不是像现在这样猫抓老鼠,又或者能早点发现他的病情……
“喻烨,那以你对爷爷病情的判断,大概还能撑多久?”宁溪忍着内心的酸涩问道。
喻烨算了算:“如果用一些激进的药,倒是能勉强让老太爷再撑几个月,也许能到年底也说不定,但那只会让老太爷更痛苦,我建议……顺其自然吧。”
宁溪扭头就给慕家庄园管家打了电话,让张柳把几个孩子都带过来。
无论待会战老太爷清不清醒,远远地看上孩子们一眼,他大概心里也会高兴吧?
……
庄园里,张柳接完宁溪的电话,整个人楞了一下。
之前一直没有听说战龙城生病……
可现在急急忙忙要让小少爷们过去,甚至宁溪还特意嘱咐把小小姐也带着。
顾不得太多,张柳让佣人去喊小少爷们,再亲自去抱小小姐。
途径二楼慕老太太卧室门口时,停了一瞬。
最终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太太当年大概也是很恨老太爷的吧?
这种时候,还是别让老太太去刺激老太爷了。
……
医院冰冷的病房内,战寒爵带着宁溪去看望战龙城。
软软躺着婴儿车内,没有进病房,就远远地在走廊上杵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扑闪着,好奇巴巴地打量着医院的环境。
喻烨逗了小家伙一会,惹得小家伙呼哧呼哧地噘嘴。
浑然不知病房内,太爷爷正在和病魔做抗争……
明明上午才见过面,但战寒爵和宁溪望着病床上耳鬓白发的战龙城,恍若隔世。老太爷戴着氧气罩,苍老瘦削,穿着宽松的病服,病服下面仿佛皮包骨头,氧气罩上随着他的呼吸,凝结出一圈淡淡的白色水雾,一明一灭,仿佛象征着他的生命即将到
尽头……
听到有人进来,他费力地睁开了浑浊的双目。
唇瓣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很无力,只能发出一些类似于哼唧的声音,与早上那个战龙城简直天壤之别!
“爷爷……”战寒爵鼻尖一酸,猛地红了眼眶,拉起了战龙城的手。
宁溪不由自主流着泪,大颗大颗顺着脸颊往下滑……
宝贝和小夜夜乖巧地围了过来,小家伙们还不懂什么叫离别,只是看着曾爷爷的样子很难受,一口一个曾爷爷快点好起来陪他们玩。
“阿爵……”战龙城瘦骨嶙峋的手在床沿动了动,突然又多了几分清醒:“你来了?”
“嗯,我来了。”战寒爵把眼泪憋回去。
战龙城一定不希望看到他哭,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孩子们也来了……挺好,挺好……”眼珠转了转,他有气无力地望着宁溪和几个孩子:“以后,我要走了,不能再照顾你们了,好好看着阿爵,好好看着战家……”
宁溪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抢到战寒爵面前,握住了战龙城的手:“不会的,爷爷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将来宝贝和小夜夜们还希望你给他们选老婆呢……”
战龙城虚弱地扯了下嘴角,像在笑,但脸上实在干干瘦瘦,笑起来很别扭。
没了多少亮光的眼睛里也浮现几缕不舍和泪光……
“我也舍不得我的几个小曾孙们啊,但是我真的又觉得好累啊,睁开眼,喘口气,我都像要把一生的力气都用上,瞧,我是不是很没用?”
宁溪捂着嘴:“没有,爷爷你是最好的。”
“宁溪啊,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但爷爷知道错了,你不要记恨我。”
“不会的,我不记恨您,我知道你都是为了阿爵好……”“那就好就好……”战龙城嘴里一会说着胡话,一会又像格外清醒,他喋喋不休地重复:“等我死了,你要多带孩子们来我坟前看看,我还想看他们长大成人,娶老婆、生小
小曾孙……”
宁溪瞬间泪流满面,喉咙里像堵着海绵:“我一定会的,爷爷,你撑着点……”
“好好照顾阿爵,照顾我的小曾孙们……”
浑浊的话音在病房内四散开,战寒爵缄默着,重重地捏紧了拳,几秒后,又突然松开,仿佛在逼迫自己接受某个事实——
“你还有什么其他愿望么?说出来吧,我替你完成它。”
战龙城慢吞吞地把视线落向宁溪,眼前仿佛勾勒出另一幅画面。
那是几十年前,一对男女在花园间嬉戏。
他眉眼倏忽绽放温柔地笑,唇动了动,似乎在喊“阿双”……
从病房内出来,所有人周身都笼罩着一层极致的悲伤。
短短几个小时,战龙城病情急转直下,完全出乎了喻烨的预料。
宁溪趴在战寒爵的肩头,紧咬着下唇,无声地压抑。
战寒爵伸手轻拍着宁溪的后背。
“抱歉,说好的庆祝,结果变成让你在医院一直陪着我。”宁溪摇了摇头,从他怀里抬起脸,眼圈微红:“我知道爷爷最后的愿望是什么,我去找外婆,不管怎么说,都希望他能走得不留一丝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