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43
宝贝说的是机遇还是人,在场没有人会脑残到去问城主。
周常肉眼可见的脱离危险,安静昏迷着,当即便没有人再去管他。
懂事的人都错开眼不去看床边两人。有的第一次见苏明雪,但架不住有眼力和聪明,佯装和身边人说话,实则眼神不着痕迹地往那边扫。
胡端可不管这些。
万黎一个没拉住,胡端已经凑到两人跟前。
激动到话都说不利索,连带着用手比划,就是想问问那是怎么做到的。
他很想知道,毒是怎么解的。
看到城主停在胡长老身上的目光,万黎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
苏明雪很是大方,之前用来包裹碎片的两片青冥花瓣还在,直接拿出来送给对方。
胡端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端着手中的盒子,连连道谢,下一秒消失在房间。
谢翎遥和苏明雪也随即离开,并没有给人旁观的爱好。
水榭之中,芙蓉堆簇在一侧,繁盛明媚,鼓吹清和。
谢翎遥素手烹茶,苏明雪倚栏吹风,一直之间,静似太古。
过了许久,苏明雪清醒,走到他旁边拿起一杯温茶,坐下来浅啜一口,突然出声:
“你怎么不问问我,此行有没有得偿所愿。”
苏明雪表面是要去完善自己的功法,但其实是为什么去的,他们都心照不宣。
谢翎遥闭上眼睛躺在摇椅慢晃,外面闹得正凶,苏明雪沉睡的这几日,他竟没抽出一点小空休息,更不用说如此惬意。
漏下的日光洒在谢翎遥脸上,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有此一问,可见此行不亏。”
苏明雪拿出无常镜,挤出一滴血在镜子上,对着他。
空间有片刻扭曲,察觉到不对,谢翎遥睁眼。
比他更惊异的是苏明雪,看着眼前的一幕,她瞳孔微微放大,即便有了心理准备,依旧还是震撼。
人还是那个人,但又完全不一样。
他如同一块摔成无数块碎片的镜子,又被重新一点点粘起来,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可见一条条歪歪扭扭的裂缝,看起来诡异有可怖。
谢翎遥也没想到会如此猝不及防,他从女子的眼中,看到一个形容破碎扭曲的自己,如同被化脓的陈年旧伤就在这个瞬间,仓促袒露人前。
本能间,立即转过身。
“你……”
苏明雪甫一开口,就见面前之人迅速转身背过去,她刚喝过水,可是说出的话却带着沙哑。
治愈他,治愈他,她在心中默道。
可什么都没有发生。
为什么,不是可以的吗?还是说只能治愈镜主。
谢翎遥语气和往常一样,但苏明雪还是听出其中的不同:
“这是你在归墟秘境中得到的东西吗?果然不凡。”
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想过,他自己原来是这么个鬼样子。
两人出了镜子,原本平和宁静的气氛倏然一空。
苏明雪难得有了自己是不是太过莽撞的想法,如果换了她自己,也不想自己的不堪就这么展示在谢翎遥面前。
谢翎遥没有起身,苏明雪却能看到他身形不再放松,隐隐有了僵硬,不知道怎么打破僵局,忽听他开口问:
“是能看到魂魄的东西吗?”
苏明雪没有勇气看他的眼睛,只是盯着手中的茶杯:
“对,在镜中能映出魂魄,也就能在里面医好你的魂魄,等我先摸索一下……”
她语气笃定,心中并不十分有谱,却坚定的给出承诺:
“必不会太久。”
谢翎遥有些哑口,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想着一切并不会那么容易,怕她付出太大的代价,他想说我这么着也能过去下,但即便是委婉的表达,也怕伤了她的心。
他想到自己称得上惨烈的魂魄,在看到的那一瞬间便让人生出自卑。
这是谢翎遥从未有过的感觉,有朝一日,他会在一个女子面前,感到自卑。
不敢看她的眼中,怕在那双眼睛中看到异样。
一时之间,两人不同心境,却都乱了方寸,心乱如麻。
好在云一匆匆来禀,天波城有信来到。
苏明雪匆匆回了房间,将镜子掷在床上。
为什么会没有反应,她想不通,无常镜到底有什么秘密,应该怎么驾驭。
正殿,谢翎遥打开信函。
还是那些东西,这样的信件,最近他一天能收到不下五封,都是希望红曜城能对这次归墟秘境的损失给出说法。
天波城的来信还算客气。
强开秘境前,仙门各派的心思都在自己人身上,现在人已经出来。
再加之修真界最近都在传言,天一宗弃徒、藏身在红曜城的苏明雪,在秘境中拿到了四大异宝之一的无常镜。
自己损失惨重,别人倒拿了好处,这让许多门派一时心中不能平衡,再加上天一宗的鼓动,矛头彻底指向了红曜城。
谢翎遥之前的说辞被选择性的遗忘。
六宗三派双寺四城一岛中,除开普善寺和玄鼋岛,剩下的仙门中流砥柱全都给出态度。
甚至连一堆中型门派也凑了上来,尤其万流门,叫嚣的更凶。
就差直接点名说谢翎遥在归墟秘境中动了手脚。
手一挥,信纸散在空中,笑话,若是他有本事直接在一方秘境中置下魔物,还轮得到他们在这里狗叫。
玉衡峰主此刻正在万流门中,喧宾夺主坐在主位,行动间皆是轻视。
“门主此次确实出力不少……”
崔柳奉茶,没想到对方却连接都懒得接,他掩下神色,主动将茶放在玉衡手边:
“我等受宗主庇护,关键时刻为天一宗出力,义不容辞。”
玉衡峰主看也不看一眼,扔过去一个储物戒:
“这是宗主对万流门的赏赐。”
崔柳脸色一僵,赏赐?
“宗主德高心善,要我亲自来慰劳崔门主,顺便带一句话,此回在对红曜城的谴责上,门主的确愤慨,不过那谢翎遥依旧不见给出交代,可见只是传信,作用不大,若是门主有空,还是亲自上门一趟。”
“上门?”崔柳音调不自觉拔高:“去红曜城?宗主让我亲自去红曜城?”
玉衡面色变得亲和:
“嗳,崔门主好歹是一门之主,他谢翎遥还能吃了你不成,宗主的意思是,崔门主上门要红曜城主给天下仙门要一个说法,仙门各派必会承你这个情,届时对于万流门在仙门扬名,岂不有益。”
“红曜城乃一方大城,谢翎遥修为更是深不可测,若我上门挑衅,这不是白白……”
“这怎么能是挑衅。”玉衡峰主打断他的话:
“我们是仙门正道,不是邪道,门主堂堂正正上门,若是谢翎遥要了你的命,岂不是魔修作为,崔门主此行,眼中的话不过受点小伤,回头自有宗主命人医治,不会有什么大碍。”
不容崔柳再申辩,玉衡没了耐心,喝止道:
“这是宗主的吩咐,我不过来给崔门主传两句话,若是门主不情愿,尽可随意,万流门不愿意做的事,我天一宗难道还能强按头不成。”
说罢,长袖一甩,直接离去。
身后,崔柳看着玉衡峰主扬长而去,心中惊骇于天一宗主的算计。
这是要拿他,要拿万流门去填仙门剑指红曜城的第一步啊。
想到此处,他忽而胸闷,一口气没喘过来,颠仆倒地。
静静站在角落,比一旁的盆景多不了几分存在感的常铭默默走上前来,将人扶起到一旁的椅子。
拿出丹药喂着崔柳吃下,又帮着调理气息。
几个弹指后,崔柳悠悠转醒,复有想起先前的困境,痛苦难当: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啊,万御仙门沦落到此等境地,如今就连区区一个万流门这保不住了吗,天道于我等,何其不公!”
待他痛陈一番心意,事情仍要解决,惨着一张脸,对常铭吩咐:
“铭儿,将你师父请来。”
常铭顺从着离开,门前,他低眉敛目回看这心如死灰的师伯,心中如同深井中的水一样平静。
这就是师伯为师门找到的出路,他终于看到了结局——将刀递到别人手上,等着需要的时候,随时被献祭。
玄鼋岛。
陆渊头戴竹笠,身穿洗得发白的布衣,静坐着不动,七八只鱼竿远远地伸进水中,没有一只上面有饵。
空手套白狼,就是不知道这片水里的鱼是不是够蠢。
聂长老在旁侧,苦口婆心地劝。
“我看各门派这回事铁了心对付红曜城了,咱们即便不使力,跟在后头浑水摸鱼也行,到时候定有不少好处。”
陆渊不想搭理他,奈何这位聂师叔天天跟在他身边说个不停。
“这样,师叔,你去诗若那里说,这些事都是她说了算,我不好插手。”
他这话一出,聂长老脸上更添三分气:
“大小姐到底还是小了些,处理事情过于注重人情,那女子即便在秘境中援手,但也没帮上太大忙,而且她一个天一宗弃徒,也不一定就是红曜城的人,不行将人请回我玄鼋岛好好招待就是,怎的能此时置身事外,仙门若真因此同气连枝结为一体,岂不显得我玄鼋岛和仙盟对立。”
陆渊强忍着不将人扔到水里。
某根鱼竿轻轻一动,陆渊不紧不慢收竿。
鱼身不停翻滚,一条硕大的白鱼。
蠢东西,没有饵还能被钓上来。
拎着鱼身塞给身畔喋喋不休的聂长老。
“看您最近都瘦了,拿回去补补。”
聂长老不明就里的接过,心中一时还有点感动。
陆渊径直离开。
他可不吃这个,回头越吃越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