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这也是我所希望的
不管谢凤仪如何心急,青黛的两位师父也没法子立时出现在京都之中。
青黛在调整了药方后,萧长宁惧冷的症状改善了许多。
只是精神头还是不大足,人总是爱困倦。
经常说着说着话,就露出了困意来。
青黛说是毒性导致的,她若是此时用药压制毒性,待日后祛毒时,会更加艰难。
谢凤仪自是不想增加难度,可望着往日陪她到处走和闹腾都不会露出倦色的萧长宁,此时成了这般弱气,心里还是着急的很。
但到了萧长宁面前,便一丝不露,永远都是笑嘻嘻的。
陪她说话,喂她喝水吃饭,亲手为她洗澡,还不忘带她一起在园子内走一走逛一逛,不总在屋里憋着。
如此一连过去了四五日,自致仕的刘太师到谢太傅,再到六部尚书和朝中一些重臣,都同意了对南疆用兵。
皇帝大喜,整个人身子立时就爽利了几分。
还没等他多加高兴,彤县的折子就入了京。
举朝哗然之下,京都也炸开了锅。
关于宋吉光的一切,都被翻了出来。
他为官多年的勤勉和务实肯干,也让许多来京讨生活,曾在家乡昔日受益过的百姓出言声援宋吉光。
还没等宋吉光到底是靠着祖上有功做了大官,贪污修河银子的大贪官,致使彤县决堤,死伤几千百姓。
还是真正是个为国为民,两袖清风的好官能吏之事争出个论调来。
有个言论先自京中悄然传开,这次是士族想要对宋吉光下手。
因为士族是不满如今的科举制,眼看着这次科举寒门庶族人才辈出,日后考出来后都要进入朝堂,成为对抗士族的力量之一。
士族坐不住了,想要将如今皇帝一派的人,尤其是真有能力的重臣先想办法都打压下去。
年轻的人才,还没历练起来,无法担当大任。
一些重要的位置空出来,士族就能将自己家族的人放上去。
因为士族之人是有特权的,不需要经过科举,只要通过举荐便能入朝为官。
换句话说,哪怕士族放出来一只猪,再配上几个好的谋士和幕僚跟着,就能将位置给接下来。
宋吉光之事,不过是个开头,后续肯定还会有其他重臣出现这样那样的罪状来。
人家宋吉光压根就是个好官,彤县的堤坝也修的结实的很,是有人故意炸了堤坝,才有了彤县此次之人祸。
这个消息一出现,便如平地起惊雷。
在一日之内,传遍了京都,所有百姓们都不再去互相争论宋吉光到底是不是贪官了,而是众口一词的说宋吉光一定是冤枉的了。
“无关己身时,谁都能拍着胸口我没有私心,我只是就事论事的说我的看法。”
“一旦事关切身利益时,还能坚持自身正直与公心的人,少的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真相再重要,也抵不过一己私心。”
永安宫中,谢凤仪语声平和,眉宇间有一抹嘲讽。
手里端着一碗羹汤,一勺一勺的喂着萧长宁,嘴上的话也没停下。
“在士族想要剑指科举,欲要以这种方式,将自己的人都换上去,然后一步步的恢复成曾经的九品中正制选拔官员。”
“科举也会被废除,寒门庶子们还要回到再无出头之日的时候。”
“这对于作为庶民百姓来说,当然是绝不想看到的。”
“世人对于宗族之念是刻在骨子内的,都不需要谁家沾亲带故有个读书人才会感觉到威胁了。”
“便是不知道出了多少服的族人,若自家的族内有读书人的,都会站在宋吉光这一方。”
“毕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一人出息了,整个族人都能跟着受到或大或小的益处。”
“即使这个好处只是一句他人口头上的羡慕,也是很光荣的了。”
“阿宁啊,最底层百姓的心,大多都是不贪且所求不高的。”
她说着话,手将喂空的碗放到一侧,掏出帕子来,为萧长宁擦了擦唇角。
又摸了一下萧长宁的手,感觉到她手是温热的后,满意的捏了两下。
“这次就让哥哥来教一下士族和皇上,民心可用这四个字是如何来运用的。”
“士族多年来站高站习惯了,眼皮子只会往上看,从不往下看看底层之人。”
“在他们眼中,碌碌无为的庶民百姓还没有他们的一根头发丝儿来的珍贵的多。”
“是以他们行炸堤之事,谢太傅压根不觉得这有什么。”
“在他的眼中,那些人压根算不上什么人命,不过是能拿来一用,能让他们达到目的工具而已。”
“没就没了,能做成他们想做之事便行。”
“而咱们皇帝呢,也从不信民心所向,亦从不将他们放在眼中。”
“他的眼中,只有士族,一心只想将士族打下去。”
“他们这么折腾,我只能说你们萧家不愧是龙运昌盛。”
“这些年大梁不光风调雨顺,灾荒很少,外敌也都是小摩擦来的多。”
“太祖也算是高瞻远瞩,严令后人决不能崇文抑武,必须要按着他的规矩来练兵。”
“如此,才能保得让大梁多年来没有在边境的战争中输去过城池国土,护住了多年来的安宁。”
“你们大抵不知道,边境的百姓,都很念着萧家好的。”
“可惜,他眼睛看不到那么远的地方,也不想去看。”
“希望这次,他能看到,并且学会如何爱民用民。”
“这也是我所希望的。”萧长宁靠在迎枕上,脸色比之刚中毒清醒时好看了许多,说话的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清凌悦耳,不再沙哑低沉。
“父皇他是太平帝王,嫡长嫡出,幼年就被封为太子。”
“皇祖父也早早为他扫平了登位会有的阻碍,他的位继的十分平顺,几乎没有任何风波。”
“他也是最顶尖儿的人上人当惯了的,自是眼中只能看到能压得他的人。”
“我最近有时都在想,士族的存在,也许于他而言并非是太坏的事。”
“若是真让他一人乾纲独断,独掌权柄,真不知道他能将皇位坐成什么样。”
她顿了一下,才带着两分慨叹的道:“反正,肯定不会是如今一派天下承平的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