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谢凤仪摩挲了下手中的黑玉棋子,忍下了对着皇帝翻白眼的想法。
皇帝这些年行事比刚登基时顺利了不少,就有些膨胀了。
看他这洋洋得意的样子,他是不是真的当将户部牢牢捏在手心里了啊。
先不说士族那边留下的后手,就说林之南的忠心也是给大梁,而不是给皇帝一人的。
皇帝定是在心里以为他提拔起来的人,只死忠于他的孤臣直臣呢。
实际上,他只是自我认为。
谢凤仪有时都有点同情他,当了一辈子皇帝,无大错,也无大功。
他不会真的觉得,这是他完全以自己的本事形成的局面吧?
而如今寒门崛起的天下大势,也真是靠他一人所推动的吧?
嗯,看他这沾沾自喜的样子,还真是。
谢凤仪又想翻白眼了。
忍住忍住,皇帝这些年过的也不容易,这会又在对着她礼贤下士,就当是给他个面子了。
于是在接下来不管皇帝说了什么,谢凤仪都保持微笑以对。
这招是她与王竹和谢曦学的。
有些时候听到一些不爱听的话,但又碍于种种原因不好直接挂脸子时,就当对方是个会说话的鹦鹉就成。
谢凤仪觉得很有用,视线落在皇帝脸上,脑中想的是一只大鹦鹉正歪着头对她叽叽喳叽叽喳。
大概是她的配合让皇帝误会了她对他的话也比较感兴趣,不由很是健谈的说了许多。
拉拉杂杂又说了不少后,皇帝才用一句,“朕之提议,你回去与瑾瑜好生商量后,再行答复朕。”
总算是喳喳完了,谢凤仪压下想去揉耳朵的冲动,起身对着皇帝行礼,“如此,臣女就告退了。”
说完起身,她将始终握在手里没放下的棋子,轻巧的落在棋盘上,“劳皇上承让了。”
皇帝低头一看,他刚形成的大龙,恰好被谢凤仪最后落下的棋子给拦腰而斩。
这局棋,他确实是败局。
他一怔之下抬起头,谢凤仪已经往外走去了。
他张了张嘴,到底是没将人给再次喊住。
江公公将谢凤仪送到了殿外,谢凤仪没有直接就走,而是偏头看了眼江公公,“辛苦公公了。”
“谢姑娘言重了,这是老奴份内之事,何谈辛苦。”
谢凤仪笑了笑,这才迈步下了白玉阶,朝着永寿宫去了。
她回去时,萧长宁正在和青黛点茶,正进行到第五步的入盏。
谢凤仪坐了下来,安静的看着萧长宁用沸水二次冲涤茶盏后放入了茶末。接着执壶注水,将茶末调成了茶膏。
随即拿起一个小茶筅开始击拂茶汤,萧长宁是习武之人,将力度拿捏的非常好,里面的茶汤未溢出一分来。
随着她的动作,茶沫咬盏挂杯,出现了花草虫鱼等图案来。
她时不时微停一下,注入一些茶汤,继续击拂,直到杯盏内的茶汤呈现出了花色图纹,才停了下来。
整个过程,十分的赏心悦目。
见茶汤成,萧长宁将茶筅放下,执起杯子递给谢凤仪,“尝尝。”
谢凤仪接过来置于唇畔,对着萧长宁扬眉而笑,“茗有饽,饮之宜人。”
萧长宁坐了下来,看她小口小口的啜着茶汤,语带感叹的道:“风雅人儿当真不太好当,这点茶七步法,费时又费力,只为得这小小一杯茶。”
“是以一般极风雅的人,都是闲云野鹤般的闲散人。”
谢凤仪将杯子推过去,“亲手费力点出来的茶,你也得尝一尝。”
萧长宁也不推辞,拿过来喝了两口,“我还是更喜欢白毫银针一些。”
“你是不喜欢任何太费力的东西,只要味道过得去就成。”
“而对于一些风雅人或是好口腹之欲之人来说,都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
“只要是入口的东西,越是费时费力才做成的,他们越是喜爱。”
萧长宁默了下,“幸好你不是这样的风雅人。”
要是谢凤仪日日也这么讲究,她怕是会受不住。
“哈哈哈哈。”谢凤仪朗声而笑,“我是个正经的俗人,偶尔风雅一把可,时时风雅可是来不成。”
“看来你与父皇谈的不错。”她的笑声中没有丝毫的憋闷和不悦。
谢凤仪闻言又笑了几声,才语带深意的道:“其实是紫宸殿里养的鹦鹉不错,人话说的很好,学的惟妙惟肖的,这才让我心情还不错。”
“紫宸殿里养鹦鹉了吗?”萧长宁疑惑了下,“那该是最近养的了。”
“……”这种言语机锋,永安公主殿下大抵一辈子也是绕不会的。
若是换个士族的姑娘在这里,怕是还会和她谈论一下鹦鹉的品种和学舌情况。
不过让谢凤仪这会直接和萧长宁说,我说的鹦鹉是你亲爹,也是不太能说的出口的。
她索性打了两个哈哈含糊了下,彻底将这事儿揭了过去。
“你父皇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他看上哥哥的能力了。”
萧长宁皱了下眉,“他是想招揽哥哥与太傅对着干?”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谢凤仪见她对自己点出的茶并不太喜欢,伸手过去将茶杯拿了过来,放在唇边喝了两口。
“他可能是觉得谢太傅老而不死成了老贼,对着谢太傅又无法施展帝王霸气将人给按消停点。”
“这会恰好年少有为的谢大公子跳了出来,英明神武的皇上一看,哎呦这机会来了,谢曦这小子确实他奶奶是个人才,赶紧往过来拢一拢。”
“毕竟小贼比老贼好制衡,也比老贼稚嫩,好对付许多。”
“于是皇上拿出了很大的诚意来,他不但会助谢大公子上位,还顺手附赠了一个再不过问你我之事的小恩惠。”
“他让我回来找哥哥商议一番,给他答复。”
萧长宁眉心蹙了蹙,“就这样简单吗?”
谢凤仪一脸的坦荡荡,“是啊,就是如此简单。”
“那按说用不了几句就能说完。”萧长宁眉心依旧蹙着,眼神狐疑的看着谢凤仪。
她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她怀疑谢凤仪是在故意将与皇帝的对话避重就轻的捡着说给她听的,“你怎么去了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