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这件事又能算得上什么?
萧长宁看了眼青黛。
青黛立在一侧,含笑婉柔,毫无异色,是最合格的婢女。
若不是知晓内情的,无人能看出,她刚才做了些什么。
谢凤仪看到她的打量,靠在她肩头问她,“咱们青黛是不是很出色?”
萧长宁点点头,“是很出色。”
青黛和茶白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婢女,都要来的优秀。
优秀到,让她心底都有点忌惮。
不是所有人杀了人之后,都能冷静自若的。
会用毒,心理强大。
这样的人,若是己方人,自然是最好用的。
但若万一为敌人……
光凭她和茶白联手,都能搅出一片血海滔天来。
她心头念头急速转过,目光中闪过种种情绪,最后还是偏过头看向谢凤仪,“此后不要轻易让人知晓青黛会医毒之术。”
说完,她心中就轻叹一声。
在谢凤仪如此真心待她之后,她到底是再也做不到以公主的视角来对待谢凤仪和她身边的人了。
作为大梁的公主,是万不能将信任轻易给予士族人的。
可作为萧长宁,她愿意相信谢欢,愿意以真心回报真心,愿意去赌一个没有未来的未来。
谢凤仪眼睛亮了亮,知道萧长宁能如此说,就是代表了对她的信任更进一步。
但她还是摇了下头,“这件事,无需瞒着。”
青黛的本事,谢氏老宅内是没有故意瞒着的。
她身侧茶白会武,青黛懂医,是许多人都知道的。
当然了,他们自然不知道青黛到底有多厉害,以为她只是略懂医理和调养而已。
每个士族女身边,都有这样的存在。
区别只是她们身侧的是妪婆,而她身边的是年轻丫头而已。
但也不至于到令人侧目的地步。
故意瞒着,没有必要。
而且以她们如今的眼界,便是站在她们面前,告诉她们青黛抬手间收人性命如割草,也不会有人信的。
士族在这几代的没落中,人早已被养的快废了。
况,他们自来看不起除世家之外的人。
江湖人,更是入不得他们眼中,提起来都会仿佛让他们跌了份儿去。
可她和青黛与茶白的所有本事,都是王氏从江湖上大力寻来的人教导出来的。
高高在上久了,只会仰头往上看,早已低不下头往下来了。
萧长宁略一想,也明白了。
她是亲眼看到了青黛本事,才会忌惮和感到危险。
在陈留之时,她也只是觉得青黛很符合凤命女身边特意培养大丫头。
行止间进退有度,气质和婉秀雅,浑身的气度比京都许多小姐都要强上不少。
若在那时和她说青黛能够面不改色的杀人,她是万万不可能信的。
“你心里有数就好。”说完就将此事放下了,又看了眼京都方向。
“也不知道要几日,才能到京都。”
她很迫切的回去,不光是因为自身的安全原因,最重要的还是以次充好的官粮之事。
这件事绝不止是第一次做。
但却不能大张旗鼓的查,最好是在暗处查个明白,再将人一锅端了。
国之蛀虫,一个她都不想放过,不管背后之人是哪个!
谢凤仪好似没看到她咬着牙,满眼坚定的样子,不急不忙的回了她一句,“顺利的话,八日。”
水路不比陆路,几乎是一路直行过去,是要快很多的。
“八日啊。”萧长宁垂下了眼睛,还是好慢。
她恨不能立时飞到京都去,回到紫宸殿将这件事告诉父皇。
谢凤仪依然有些懒散散的,“别急,饭是要一口口的吃下去的,船也是要一程一程行回去的。”
“此事干系重大。”萧长宁一想到看到的那些发霉的米,心头火就直冲天灵盖,压都压不下。
谢凤仪轻笑一声,“你发现了,就是重案,你没发现,这件事又能算得上什么?”
“只要粮能入国库之中,不到吃紧之时,谁又能发现?”
“而最近这几年,咱们大梁虽然不说年年风调雨顺,是盛景之年,却也没有发生过大灾荒。”
“纵然有些地方上会有不顺之时,地方粮仓也足够赈灾救济,且用不上国库呢。”
“便是边关战士的粮草,也没有大战,边关很安稳。”
“他们一面练兵一面开荒种田,虽没到自给自足的地步,倒也不用国库紧手紧脚的给出大量粮草。”
“每年的运送,都是不慌不忙的,八月送粮,五月便开始筹备。”
“这么久的时间,足够将这些霉米神不知鬼不觉的掺进去。”
“一路上路途遥远,又要途经多地,在各地气候不同之下,总是能赶上两场雨的吧?”
“粮食不小心淋了雨发了霉无法吃,只能弃了。”
“咱们大梁南境有三十万士兵,北境二十万。”
“五十万的士兵,分担几条船的霉粮,就如……”
她起身,拎起茶壶走到甲板边缘,将里面茶水都倒入河面之中。
“你可还能这河面中,找到一分茶水的影子?”
“但我这一壶满满的茶水,确实是真切的倒下去了。”
萧长宁的牙已然咬的死紧了,郑文臣望着谢凤仪,目光中也有异彩闪过。
她全程一句没提户部,可话里话外直指户部。
收粮入库,出粮装车,都是户部的事。
能将这件事办的漂亮,户部之人参与进来的人绝不止一两个。
户部巡官,主事,甚至乃至侍郎和尚书,都有嫌疑!
不,甚至还有兵部也脱不了干系,押送粮草的人是兵部的人。
每次送粮,都需要户部和兵部配合将粮草送至边关。
两部牵扯其中,绝不会无缘无故,后面定然还有个主使之人。
这是近十年以来最大的巨案!
他想,他大概明白眼前这位‘皇子’为何如此气愤了。
这件事的背后之人,要么是士族在做鬼,要么就是野心大了的皇子在借此敛财蓄势。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会令眼前人跳脚的存在。
皇室和士族的关系就不用说了,皇子内斗的话。
郑文臣视线扫过谢凤仪,未来的话皇位归属,这位要起着绝大的作用。
她与谢氏相帮之人,便是下一任的帝王,也就是此时在他们身前正浑身冒冷气的玉面公子。
他偷偷在心里大胆代入了一下,顿时就十分能理解这份气怒了。
“郑三哥,我看你好像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