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梦境
沈夕颜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她好像回到了现实世界，一个人坐在出租车后座，双目无神地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
忽然，她看到了从一旁冲出来的那辆巨大的油罐车。
砰——
两车重新相撞，她的身体也再次被疼痛吞噬。
这痛感太真实，让她以为穿越之后的一切都不过是现实中几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出现的梦境或者幻觉。
只是转瞬间，她又被什么未知的力量拖入到无尽的黑中。
这里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温度极低，刺得她不停地哆嗦着。
她无目的地、茫然地继续往前走。
不知过了多久，这里终于有了光亮——
这是一个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是不断变化的影像，现实中发生过的事和穿越后发生的事被做成影片的形式，挂在那里供人观看。
她像是一个普通观众一般，看着自己出生、上学、上班、车祸、死亡，又看着自己惨遭灭门、流浪、认识不同的人、经历别人的死亡……
再然后，她惊讶地发现，两个沈夕颜融在了一起。
仿佛再也没有“穿越前”和“穿越后”的分别了。
沈夕颜瞪大双眼，茫然地看着那些影片，突然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恐慌——她已经弄不清楚到底哪个世界才是真实的，更没法弄清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一直以来都尽量维持的乐观和积极瞬间崩塌，沈夕颜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突然，那些影片同时消失，一道强光打在沈夕颜的身上。
“无论哪个都是真实的世界，无论哪个都是真正的你。”一个缥缈的、仿佛来自天外的女声传了过来。
沈夕颜绷紧身子，颤声问：“你是谁？”
“不用问我是谁，你只需知道你是谁。”
沈夕颜听着那冰冷的声音，头皮止不住地发麻，身上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咽了咽口水，还想再问些什么，那声音却道：“你已经在这里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是时候回去了。”
“回去？回哪儿？”沈夕颜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被人当头拍了一掌，整个人朝无尽深渊坠落下去，她只略微尖叫了一声，便失去了意识。
——
醒来时，沈夕颜发现自己躺在一辆正在移动的马车上。
虽然身下铺了层柔软厚实的皮毛垫子，她却还是被硌得生疼，忍不住“嘤唔”出声。
“醒了？”一个熟悉好听的男声传来。
沈夕颜抬眼看去，只见慕容隽正端坐在她对面，俊美的脸上写满担忧。
她心里一暖，鼻腔又一酸。
慕容隽微微欠身过去，捏着沈夕颜的下巴，微微用力使她抬起脸来：“随行医生已诊治过了，你身上只有一些皮外伤，怎么这样难受？”
沈夕颜紧张得疯狂眨眼，这还是她头一回这么近距离地观察慕容隽，几年前十四五岁的慕容隽就已经让她惊为天人，眼前这个十八九岁的慕容隽则让她更加移不开眼，她听到自己心脏砰砰乱跳的声音，也感觉到自己脸颊正在发烫。
这副模样将她的“不纯”心思暴露无疑，怕不是要在慕容隽面前颜面扫地，再无翻身之日了！
“只有外伤却开始发热？”慕容隽的表情却更加严肃，他又仔细盯着沈夕颜看了一会儿，忽地高声道：“停车！”
很快，马车就渐渐停下了，两旁始终跟着的马蹄声、脚步声也随之而止。
白虎翻身下马来到车外，道：“小王爷，可有事吩咐？”
慕容隽皱眉道：“让御医过来，再给他看看。”
“是！”
不多时，一个提着药箱的中年人躬身上了车，给慕容隽行礼过后，就重新替沈夕颜诊起脉来。
沈夕颜心中颇为愧疚，可又不能实话实说，只好硬着头皮让人家看。
过了几分钟，那御医道：“小王爷放心，这孩子身上无大碍，应该是之前受到惊吓还没完全恢复，因此发烫，不过这热很快就会散去了。”
慕容隽“嗯”了一声，摆手令其离开。
车子重新向前行去。
沈夕颜半跪在座椅上，掀开帘子往外看，只见外头都是山川湖泊，没什么人居住……她又看了好一会儿，方才觉得景色有些面熟。
五年前她被人带来千机阁时，他们走得就是这条路，只不过那时还是冬天，风雪袭人，她被裹在那人怀中，便错过了许多路上的景致。
“小王爷，这是要回熙王府了吗？”沈夕颜又看了一会儿，忽地转身看向慕容隽。
“嗯，要回去了。”
沈夕颜有些心虚地低下头：“我……我没有通过最终考核。”
慕容隽剑眉微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总算露出点笑容：“你连那千机阁主都杀了，还要参加什么最终考核？”
沈夕颜吸了吸鼻子，没吭声。
慕容隽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地长叹一声：“那时看你独自斗群狼，就知你并非等闲之辈，如今看来，本王倒是没有看错。”
沈夕颜低声答：“小王爷谬赞。”
“只是……千机阁中有许多蹊跷之事，这次涉及到里通外敌和阁主横死，必定会惊动圣上，”慕容隽没跟她继续客套，转而说起正事，“你身份特殊、全程参与，之后又一己之力诛杀阁主……圣上若要查明真相，定会召你入宫，从你查起。”
沈夕颜脸上露出一丝慌乱，不知为何，她有些害怕这个从未谋面的大燕皇帝。
慕容隽看出沈夕颜的心思，忽地放软了声音：“若一切错都在慕容风止身上，你便不用害怕，就将你见到的听到的都如实回禀圣上，有些你推测的、分析的也可以讲给他听。圣上仁爱慈和，不会为难你这样的孩童。”
沈夕颜稍微放下心来，松了口气。
慕容隽又道：“到时，本王会随你一同进宫面圣，你放心。”
沈夕颜万万没想到，像他这种天潢贵胄会对她一个小小随从说这样的话，一时间又是惊讶又是感动。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止住眼泪，小声道：“谢谢小王爷关心，我……属下以后一定尽心竭力保护小王爷的安全。”
慕容隽看着沈夕颜认真的小脸，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沈夕颜一愣。
慕容隽笑道：“只是觉得你年纪幼小、又生得软糯可爱，说出这样的豪言壮语有些好玩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