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九箭(2)
一个正在打仗的军队领军的头领没了,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这仗还没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没了作战指挥的头领,这支军队就是一盘聚拢不起来的散沙,经不起别人攻打就自己先崩了。
胜负赫然已分。
赫达的副将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猛然看向西北军的城楼,数人簇拥中,一个身穿玄衣的男子正缓缓收回手中的弓。
他隐隐约约认出来了那男子是谁,不就是与他们阿吾力将军生死大战,让他们阿吾力将军拼的全身力竭,一身剑洞的西北军主将么!
亲眼目睹了已方将军被对方射死的胡人士兵已经不知做何反应了,惶恐、慌乱,满目无措的站在那,手中的武器都要握不住了。
刚才自家将军还带着大家情绪高昂,叫着阵,奚落着对方,威风凛凛,耀武扬威,怎么才一眨眼的功夫就连中数箭,被击于马下了呢?
他们惶恐,茫然无措着,只有后面没发现异常的士兵还在朝前奋力的冲锋着,拼命的想去攻击西北军。
赫达的副将也不敢私自退兵,私自退兵的后果比在战场上战死的后果其实更令他们害怕,逃兵的下场比战死的下场更残酷,但他又没有带兵指挥、布阵的经验,对面城楼上还有那么多作战经验丰富的西北军主将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进有猛虎,退有地狱,猛虎与地狱,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一个让人求死爽快,一个让人求死不能,两厢权衡过,赫达的副将选择了前进,嘶吼着让大军往前冲。
有了带头的冲锋口号,那些惶恐中的士兵不再犹豫,顶惶恐,硬着头皮嘶声喊着:“冲啊!!”
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宁死战场不死刑下的士气冲了起来。
颜逸站在城楼上向下看着,微微可惜道:“啧,没有箭了。”
他身后立即有个声音颤巍巍地说:“将军……小的……小的这有同尺寸的普通箭能不能用?”
这种重型弓箭一般都是配备同等质量的箭羽,普通箭羽架上去,一是发挥不了它的威力,速度推出快了,箭容易飘起,不易射到目标,二是承不住弓弦的顶力,箭出去后也容易折开,所以谁都知道普通箭羽根本不行。
颜逸转身向后看了过去,五六步开外,一个小兵拿着一把箭,被北风吹的干巴黝黑还有点稚嫩的脸上带着小心,眼神自卑却又带着满满的崇敬。
刚才他在后边也看到了颜逸挽弓射敌的英姿,全身被震撼的颤抖,连试问颜逸的声音都震撼的跟着在抖。
颜逸看着他手里的箭,随意点头:“拿过来本将军看看。”
这小兵一听将军愿意看自己的箭,瞬间激动的两步小跑过来,嘴角都高兴的咧开了,憨憨笑着,两眼奕奕,神采飞扬。
颜逸拿起一支箭前端后尾仔细查看一番,又在手里掂了掂重量,“勉强凑的上。”
说完一手拿过三支箭羽架上,身影一旋,神情冷峻,对着城下已与赵柯对上手的两三个人射去,其中就有刚才赫达的那个副将。
另一边陈秀几个将军还在津津回味刚才震撼人心的一幕。
差不多两百多米的射程啊,试问这射程古往今来有几个将军能做到,且还是重型弓!大黎也没两个吧!
重型弓考验的不仅是一个人的全身力量,更是考验的一个人的全身与手、眼的契合、稳度、精度。
力量稍弱一些,就达不到这么完美的射程,全身与手、眼的契合、稳度、精度三者缺一就射不到目标,所以能拉起来重型弓且能把射程做到又能完美捕捉到远处活动的目标,实在不是易事,着实令人震撼。
可见颜逸的功夫这水准之高,还是在右臂完全没恢复好下,已然做的令他人五体投地,满目惊赞。
此时又见颜逸竟然用普通箭羽去标配重型弓,心底早就不能再用震撼来形容了。
一个个都屏气凝神,目不转睛,紧紧地盯着颜逸的一举一动,见他三箭齐发,一群人的心跳都跟着一滞,飞出去的箭羽很快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然后城下三只马上的人接连摔下马,他们的心跳也跟着猛然一张,血液都喷涌了起来!
这三箭简直太让人血脉喷张了,比刚才的三连双箭齐发更让他们感到惊心动魄,无比绝伦。
城下赵柯见眼前马上的人皆已坠马,无了生命迹象,就举着剑让人喊话。
胡军主将、副将死的死伤的伤,才刚展开的对弈眨眼间就收了场。
胡军士兵一听主将、副将都已战死皆震惊地目瞪口呆。
怎么还没打起来,人就战死了?
不是说好了要斩了对方一个将领吗?
不是说好了今晚回去要喝捕将酒的吗?
刚才振奋人心的宣誓还历历在目,飘在冷风中对西北军的讥讽像是巴掌一样扇在脸上,让人震惊又不敢相信。
怎么那么快自己这边就先崩了!
实在出乎人意外!
他们完全没想到这场战役竟会这么早收场,还胜负的分明。
被冷风中的巴掌扇醒,胡军士兵回过神来瞬间惊叫着丢盔弃甲,慌不择路,像被人掏了窝的老鼠一样,仓惶四窜着逃跑。
赵柯自是不愿就此放过他们在回去重整旗鼓,立时带着兵马开始大肆捕捉斩杀。
战场上没有任何人是无辜的,此刻若手下留情,他时便是来取自己一命的刽子手!
没人能把一场耻辱当做自己生平的荼靡花开。
一场频频扰乱西北军安宁的战争就这么被颜逸九箭给结束了,未费多少兵力就大获全胜,且伤亡不足五十余人。
而因此颜逸也知道了胡军为什么不怕在雪上行走摔倒,因为他们脚下都穿着一种钉鞋,钉子扎在夯实的雪地上,深深地刺进雪里,牢牢的就抓住了地面,所以走起路来根本不会摔倒。
城楼上,赵柯给他们带来两双胡军士兵脚上穿的鞋,供他们研究,就连一直在远处盯着周围的十一卫都跟着围了过来研究。
颜逸看着地上鞋底带排钉的两双鞋,身上冷的一哆嗦。“先带回去,有空再研究,这上边太冷了。”
他说完,围着的一群人才恍然醒悟。
哦哦,将军还穿着单衣呢!
然后一群人赶紧让人拎起地上的两双鞋,簇拥着颜逸下了城楼。
颜逸一路连走带跑的,风姿都没了,到了营帐不远处突然就收了脚步,一路淡然的面色忽然就变的冷若冰霜,比这冻人的空气都冷。
“去让人把她叫走,不是让人警告过她不准到本将军营帐这里来吗?!”颜逸冷着声音,压抑着怒气说。
前面颜逸大帐门口站着一个身影,那身影让人一看就知道是谁,正是秦墨用一百零八军棍换人留下来的胡女天依。
颜逸冷眼斜睨那边一眼,一转身先去了中军主帐大营。
颜逸走后,他身后的众人互相推搡、指使着去劝走那女人。
中军主帐大营内,上官瑾与沈傅恒等几个人坐在里面不知道在研究什么,见颜逸一身单薄像被撵的兔子一样窜进来,不由一愣,满脸疑问:
这人怎么穿成这样?他不是带人去前线城楼上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是说胡蛮又像前几次一样撤退了?
上官瑾拿了自己的披风递给他,问:“胡蛮子又撤军了?”
颜逸摇头,弯唇一笑:“怎么会!我怎么会让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来骚扰我呢!”
“这次动手了?”
“动了。”
“谁去的?”
“赵柯。”
“那你怎么回来了,还穿成这样跑这来了?”
“冷,就回来了啊。”
上官瑾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穿成这样,不冷你冷谁。
上官瑾没好气的说:“冷,你还不回去穿衣服!”
颜逸眉眼忽然就厌烦了起来:“那个女人又在我营帐门口站着,我怎么回去穿衣服。”
秦墨用一百零八军棍换她在军营里待着,秦墨因为她两天受了一百六十军棍,人被打的差点奄奄一息,到现在还趴在床上下不来床,这女人不好好在秦墨身前伺候着,总是三天两头的跑到颜逸营帐前站着也不知道想的什么。
上官瑾闻言就跟他开起了玩笑:“可能是你这朵高冷之花太令人惊艳,惹人垂涎,令人难以忘却,只能时时纠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