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腊八
入了腊月后，叶琬瑶总觉时间过的飞快。
初七傍晚叶琬瑶终于见到了颜逸说的北方的大雪纷飞粗断停的那场景，真的像是天女散花，一直不停地下，浓密又炫烂，才将将入夜地上就已经是厚厚的一层。
锦画端了两盘糕点急冲冲跑进屋里。
叶琬瑶正与容菡，锦儿她们围在火炉旁烤着火吃着零嘴说着外边的雪。
自从有孕后，又入了冷，叶琬瑶每日无事可做，身子就越发懒做。
宋颖雪忙着备嫁，两人也不能时不时小聚一下。
叶琬瑶天天无聊地在镇国公府里打转，总想着哪会儿出去散散心，看看外边的人气才好。
可当镇国公夫人有好几处宴席喊着她一起出门时，叶琬瑶又懒惰的不想出门了，只想窝在屋里闲来看书，睡觉，然后偶尔看看锦儿几人给宝宝做衣服，听容菡说外面的江湖，以至于还没两天就让她把时间睡的日夜颠倒。
叶琬瑶陪镇国公夫妇用过晚饭后，回了院里就让几人陪着自己说会话再睡觉。
几人从外边的趣事说到雪上，叶琬瑶真的是没见过这么华丽壮观的雪景，真的如颜逸说的那般，自己小巫见大巫了。
“少夫人快尝尝，这腊梅糕正是用您说的方法让厨房里人做出来的，尝尝口感怎么样。”锦画把糕点放在炉子一旁的矮脚桌上，浓浓地清冷梅香味随着空气飘浮起来，瞬间窜进人的嗅觉中。
叶琬瑶捻起一块腊梅糕，仔细看了看，细白的米糕上一片片鹅黄的腊梅花瓣卧在里面，瞧之细腻洁白，捏之手感柔软，闻之清香浮动。
“看起来，好像不错。”叶琬瑶称赞。
“那少夫人快尝尝呗。”锦画催促她，别只拿着光看啊，赶快尝尝啊，自己也跟着忙碌一下午呢，就是不知道成果怎么样，可别糟蹋了夫人送来的好东西才是。
叶琬瑶在她的催促下轻轻咬了一口手里的糕点，入口绵软，清香绕舌，腊梅独一无二的香味一下子就在口中释放开来，仿佛自己吃的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糕点，而是天际之上，仙人的山珍海味。
“嗯，好吃，咱们锦画的手艺这些日子果然见长了，等年底我得了铺子分红，一定奖给你们一人一个大红包。”叶琬瑶玩笑的说道。
锦画笑着说:“又不是奴婢一个人的功劳，奴婢只不过打了下手，不过，少夫人说的奖励奴婢是真想要。”
“哈哈哈，财迷！”
几人围在一起嘻嘻哈哈吵闹一番，就连经常不苟言笑的容菡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这腊梅花是镇国公夫人今天出门吃宴在别人府中理来两支，知道叶琬瑶喜爱花糕，弄了新鲜的花枝回来就急忙给叶琬瑶送来了。
“给母亲送了没有？你们几个也快尝尝。”
“送过了。夫人还说，少夫人若是喜欢，等下个月咱们府上的红梅开了，可以用红梅多做些。”锦画捏起一块糕点吃着说。
说起后院的红梅，叶琬瑶想到那一个个压满枝头的花骨朵，再用不久就会开放。要是等红梅开放时还能遇到雪花纷飞，飞雪落梅裳，那景色说不得很好看，颜逸定是喜欢，只这么想着叶琬瑶就忍不住心情偷偷跟着愉悦起来。
拍去手上的糕屑，叶琬瑶一笑，“好了，天色不早了，吃完大家就歇着吧，明日腊八，早早起来喝粥。”
她说完就先起身回了里间。
锦儿随着她起身进里间侍候，锦画与锦屏在外面收拾着桌面。
容涵把剩余的点心端了出去。
夜半里，叶琬瑶被院后雪压断树枝的声音惊醒，转身间身侧另一边一片冰凉，叶琬瑶收了收被子裹住自己，忍不住想，颜逸是否已经到了地方，到地方后会不会直接与胡人动起手来，会不会受伤？他人还好吗？什么时候能收到他的家书？好想知道他的消息。
只是叶琬瑶一定想不到颜逸不仅早到了地方，今天晚上还因为一个胡人女子挨了军罚，被打了大棍正趴在床上长吁短叹，疼的睡不着觉。
外间锦儿与容菡轻微的睡鼾声让她不敢反复翻身，睁着双眼听着外面还有落雪的声音，直到外头渐渐响起洒扫丫鬟的脚步声，她才恍然地惊醒，外头已经开始天亮了。
外面院子里丫鬟们低低地说着这雪下了一夜怎么还没停，究竟要下到什么时候呦，地上的雪都厚到盖过脚踝，随后就听到了她们开始扫雪的声音。
叶琬瑶躺在床上想象了一下盖过脚踝的雪，那得是多厚的雪啊，简直让人想象不出来。
上一次的雪才盖过脚面，她已经觉得很大很厚了，颜逸当时还笑话她来着。现在听到外面的雪竟是那么的厚，她有些迫不及待想起床去外头欣赏一番。
心里跃跃欲试，这才想完她就利索的起了身，对身下温暖的被窝没了昔日的那番留恋。
外间睡眠清浅的容菡听到帐内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就翻身下床点了两根蜡烛举进来，屋里瞬时亮了起来。
叶琬瑶一惊，撩开床帐，看到容菡说:“啊，把你吵醒了。”
容涵摇摇头。
她本来睡的就浅，一晚上听到叶琬瑶左右翻身的声音，就知道叶琬瑶没睡，所以她一晚上也没怎么入睡。
五更天才出头，天色还没大亮起，容涵好奇她起那么早做什么去，腊八粥又不用她去熬，于是问叶琬瑶:“外面天色还没亮透，少夫人起这么早做什么去？”
两人谈话间，锦儿也迷迷糊糊醒了，看见叶琬瑶坐在床上半穿着衣服，一下子惊醒过来，以为叶琬瑶有什么需求，急忙就从榻上光着脚下来了，等她跑过问清楚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一场。
而后三人穿戴好，站在门前看了一会雪，等叶琬瑶跟锦儿惊叹完北方的雪美，三人才缩着脑袋拐回房里捧着热茶敞开房门围炉看院子里的雪。
又过了没一会，刚才在院中清理雪被容菡支走的丫鬟小厮们见院里没了少夫人的身影，就跑来找叶琬瑶问她院子里的雪是否可以清理走了。
叶琬瑶连忙点头说可以了。
一会天就要大亮了，叶琬瑶还要去前院里给镇国公夫人请安。
眼看时间已经不多，她让人先清出一条鹅肠小道来，方便一会儿自己先去请安。
腊八是习俗，自古以来都有，只不过北方重视，南方轻淡。
在北方，总是说过了腊八就到年。其意是过了腊八就意味着拉开了过年的序幕，一天一天离年更近一步，所以腊八于北方来说是让人感到喜庆的。
镇国公夫人昨天晚饭前还说这吃腊八粥就是吃‘大家饭’，意思是不管哪家煮了都会给周围一大圈子人送去一份，寓意把自家的温暖送给别人家，在冬天同温同暖。
但因这几年镇国公府里诸事不顺，镇国公夫人已经叫人好多年没熬过这么多腊八粥送给周围其他相交的世家了，她自己与镇国公每年也只是接到宫里与往昔两亲家府里送来的腊八粥。
如今今日不同往日。
今年府里娶了新人，多了几分生气与喜庆，镇国公夫人昨晚让人早早地就准备好煮腊八粥的食材，泡了煮腊八粥的各种豆子。
就地论俗，饶是生于南方，对过腊八没有多少感觉的叶琬瑶也在镇国公夫人热情高涨下，对过腊八隐隐生了几许期待。
一大早大厨房里就开始了熬粥，天光放亮时已经熬的差不多，远远的就能闻到院子里飘过来的各种豆香味。
一种离年节将近的情怀使人从心底有感而发。
等叶琬瑶带着人穿过雪下的条条长廊到了前边的饭厅时，镇国公夫人已经准备好了送往个府邸的腊八粥。
叶琬瑶见到此景，一时也不由惊叹腊八粥竟然会煮那么多，而送到每个府邸的腊八粥都有一大坛子。
镇国公夫人笑着说:今年既然准备给相交的世家送一份，自然是所有关系好的都要送一份，要是漏了谁家，往后定是不好再交往。
送到叶府的腊八粥本应是叶琬瑶送回去，可因为叶琬瑶怀有身孕，又遇大雪天，镇国公夫人自是不敢让叶琬瑶亲自出行送去，只好吩咐香秀带着自己准备好的礼物与腊八粥亲自去一趟，然后剩余的人家就让赵管家带人挨家挨户送去。
叶琬瑶陪同镇国公夫妇趁热吃粥，一碗热腾腾的腊八粥端上来，各种谷豆干果混在一起，浓稠又清香，只看上去就让人忍不住垂涎三尺。
一家人才吃刚吃粥，门外就有小厮过来通报说，宫里的小李公公送粥来了，正在往府里过来。
镇国公夫妇两人与叶琬瑶匆忙忙放下碗筷出门迎接。
那边小李公公一路疾驰，好像也不担心脚下打滑，急慌慌的。
可不急慌慌的，他还有好几家要送的呢，不快点不行，不然等会送完，也都到了晌午，皇上有事找不到自己又该着急了。
才过了二门，小李公公看到镇国公等人，小跑了两步上前，“哎呀，国公爷，咱家奉皇上旨意来给国公爷送腊八粥了，快快，让人接过去。”
镇国公夫妇两人慌忙跪地谢恩，才掀了衣摆，小李公公一把拦住他们说:“雪天地冷，皇上有口谕，免了各家大人夫人跪安谢恩，国公爷快让人接过去，咱家还得去下一家呢。”
镇国公连忙亲自上前接过东西。
后边晚到一步的叶琬瑶赶紧让锦儿把袖里准备的腊八钱给镇国公夫人，镇国公夫人接过转手把腊八钱塞进小李公公手里，小李公公推拒一番没推拒下，就顺其自然收进了袖中，谢了镇国公府的挽留，带着人又着急忙慌的走了。
在小李公公走了之后，镇国公府又陆陆续续收到外边各世家送来的腊八粥。
叶琬瑶一直以为所有人家煮的腊八粥，用的豆子材料都是一个样的，可当镇国公夫人让人打开坛子给她盛各家送来的腊八粥时，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想错了。
腊八粥是用八种食材不假，可每家做的放的豆子食材什么的都不一样，而且口味也是各不相同，每开一坛就像开盲盒一样让人好奇，期待。
镇国公夫人带着叶琬瑶把每家送来的腊八粥都浅浅尝了一遍，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宫里与宋府送来的食材最贵，胡府送来的最好吃，二王爷府送来的食材花样最多，其余的就各有各的好了，至于最后到来的叶家亲娘煮的，最有娘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