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人间清醒
孙高辰并不喜欢喝咖啡，所以当祝小凌问他要点儿什么的时候，他点了杯茶，而祝小凌是要了杯美式。
付钱的时候孙高辰抢着买了单，一是他自己一个大男人，不能让人家女孩儿买单，二是自己刚才踩了别人，请喝杯咖啡以表歉意。
图书馆里不大的咖啡角，因为是周末，并没有多少人。两个人找了靠窗的角落坐下来，不一会儿两个人的饮品就被端了上来。
孙高辰看了眼祝小凌面前那杯浓黑的咖啡，觉得自己嘴里开始泛起苦味儿。视线往上，落到祝小凌的脸上。女孩儿的脸在阳光照射下泛着红晕，脸颊上的细微绒毛清晰可见，睫毛像一把刷子一下下扫在白瓷杯上。
他正盯着她看，丝毫没料到她会突然抬眼看他，视线霍地扫过来的时候，他瞬间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端起茶杯。
这一切都被祝小凌看在眼里，她放下咖啡，开门见山：“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孙高辰犹豫了一下，茶杯放下又端起来，摇了摇头。
祝小凌轻笑一声，扭头望向窗外，不再说话。
孙高辰自觉有点尴尬，仰头咕咚咕咚将茶水喝了个精光，起身又去续了一杯。
等他回到座位上重新坐好，祝小凌刚好转过脸来，两人四目相对。
祝小凌的脸上还是那副标志性的讥诮笑容，“让我猜猜，跟女朋友吵架了？”
孙高辰并不着急否认，他知道，眼前这个浑身上下都透着生人勿近气质的女孩儿其实聪明的很，自己着急否认反而越发显得没底气了。
他跟眼前的女孩儿并不熟，但她又是他为数不多认识的女生。她很特别，跟学校里其他女生都不太一样，身上有种超越同龄人的成熟。
鬼使神差地，他脑海里突然有个想法：或许可以向眼前这个“人间清醒”的女生请教一下呢。
孙高辰咽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气，同时坐直了身子：“请教你个问题。”
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祝小凌并没有很吃惊，她身子往后一靠，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孙高辰愤愤地，几乎一口气没喘地将刚才跟方知婳吵架的事儿说了出来。说完看一眼对面，发现祝小凌的目光正向这边看过来，冷冷的，没有丝毫情感起伏。
他满怀期待地，希望对面的祝小凌能从女生的角度出发，给出点儿建议。
可是，祝小凌仍然是一张冷漠脸。
孙高辰有点儿着急了，刚要张嘴问，对面的人终于动了动。
祝小凌身子稍微坐直了些，看了眼孙高辰：“既然不开心，为什么不分手？”
孙高辰愣了，哪有这样给意见的，上来就让人家分手。
过了会儿，见对方是一副你不说我就不放弃的架势，才终于长舒一口气：“总体上，我还是爱着方知婳的。”
他以为这句话说出来，足够有说服力，谁知道话音刚落，就听对面冷冷的一声：“你确定？”
一瞬间，孙高辰愣住了。他盯着对面女孩深邃的眼睛，感觉自己心中的那点笃定正在一点点消散，就像堤坝正在被水慢慢地冲掉。就在它轰然倒塌之前，祝小凌突然起身离开了。
孙高辰再次被她突兀的举动惊到了，明明话还没说完，怎么说走就走。而且走之前还一声招呼都不打。
孙高辰望着女孩儿越走越远的背影，欲言又止。他懊恼极了，祝小凌最后那句疑问就像个猫爪子在他心里不停地挠，他怎么就没在她离开之前把那句“我确定”给坚定不移地说出来呢。
“师姐，你那边好了吗？”尚绮玉一边低头看自己眼前的标本，一边说。
过了一会儿，没人回答，她才把视线从自己跟前移过去，看到对面隔了个试验台的方知婳。
“方师姐，你好了吗？”她又喊了一声。
对方还是没有回答，她这才看清楚方知婳的状态，哪里是在干活儿，明明是在发呆好吗。自从上次在路上听到那些话之后，她好像就不太对。
尚绮玉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方知婳跟前。
“有心事？”尚绮玉拿胳膊碰了碰还在游离的人。
方知婳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眼跟前的人，轻轻叹了口气：“怎么了？”
尚绮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凑近问：“师姐，你是不是还在为那天听到的话生气？”
方知婳想起了那天偶然撞见顾朝阳跟祝小凌的谈话，那次尚绮玉刚好也在旁边，她以为自己还在为那件事生气，她不知道在那之后，自己还跟孙高辰吵了一架。她现在正在为吵架的事儿伤神。
但是她又不可能跟一个外人讲自己跟男朋友吵架的事儿，她不是个爱发牢骚的人。
“不是。”她笑了笑，否定：“我没有想那件事情，多大点儿事儿。”
“那就好。”尚绮玉呵呵笑了两声，随即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坚定地说：“有什么事儿跟我说，我一定帮你！”
方知婳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她平时朋友并不多，难得听到有个人跟自己说这样的话，她还是挺感动的。
眼见方知婳似乎有些松动，尚绮玉再次凑近：“老师要的东西时间很紧了，这几天可能要加班弄，你要是这两天有事就把手头的活儿给我吧。”
一听这话，方知婳感动得简直要哭了，像她这两天这样心神不宁地确实会影响干活的进度，不过……如果把手上的活儿都给她了，导师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想。
尚绮玉似乎能看透她似的，俏皮地向她眨了眨眼：“放心，我不会让张老师知道的。”
“麻烦你了！”方知婳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这边的时期确实不少，这样，我一会儿理个清单给你。说完她转身走向自己的桌子。
尚绮玉看着方知婳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更盛了。
五分钟不到，方知婳电脑旁的打印机发出”咔嚓“的声响。她将打印出来的清单递到尚绮玉跟前。
尚绮玉接过去，视线来回扫过之后，她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绮玉，谢谢你啦！“一个手掌按到尚绮玉肩上，是方知婳。她瞟了眼自己刚刚打印出来的清单，一脸歉意。
尚绮玉看着清单上一列不触及核心的琐碎杂事，脸上笑着，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