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找人办事买啥烟
天空终于泛起了鱼肚白,栓牢四人在木料场附近的饭摊上各自吃喝了一点,眼瞅见那个印着歪歪扭扭字样的大门敞开后,赶忙将他们的架子车拉了过去。
“你好,师傅,请问这收椽不?”栓牢还是一如既往地跟所有人自来熟,他说这话时,还从上衣兜里掏出一颗香烟。
“哦,收哩。”这是个五十上下的老者,中等身材,一头半黑半白的头发。他接过香烟,揉着惺忪的睡眼,瞅了瞅眼前的四个年轻小伙,又仔细打量了这个领头的递给自己香烟的年长几许的栓牢,慢条斯理地又接着说,“小伙子,你们怕是半夜出发的吧,场里还没上工哩!”
“就是的就是的,叔,你看我这椽咋样,都是上等料。”其余三人见栓牢这么说,赶忙又将架子车往老者跟前拉了拉。
“嗯,是好料,不过我这看门老汉说了不算,你们还得多等一晌子,要是没地方去,就把架子车拉进来。”老者说完转身往他的门房走去,栓牢一行当即遵照指示,将架子车拉进了场区。
“得亏找到了这个场子,不然咱这椽还不知道卖给谁呢。”栓牢将架子车停放稳当后,缓了口气才对身边的小伙伴说道。
“啥,不是每回卖椽都是提前跟买主说好的嘛。”付家一小伙被栓牢这话吓了一跳,显得分外吃惊。
“你们想想,咱一有空就倒腾着卖椽,其他村像咱这样的也不在少数,虽说盖房要椽,这都多年啦,咋可能还好寻买主。”
两人觉得栓牢说得在理,不免又是一阵夸赞,他却赶忙制止,“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你们就想一辈子卖椽?”
“不卖椽卖啥?”
“挣钱的行当多的是,咋能只想着卖椽呀。”栓牢一脸神秘。
“栓牢哥,你是真精,但咱除了一身力气,碗大的字不识一个,弄不来轻松事嘛。”
林正一直不言传,栓牢就问,“正娃子,你咋不说话呢。”“哦,没啥,你说的对着哩。”
太阳渐渐漏出头来,几个看着五大三粗的穿着皮衣夹着皮包的人晃晃悠悠地从门房不远的一排板房里钻了出来,不用多说,他们肯定是负责收木头的,这点,不等栓牢确认,看门大叔已经冲他使了眼色。
栓牢赶忙朝几人迎了上去,本能地仍掏出上衣兜里的纸烟。
“领导们好,我们是来卖椽的。”他笑盈盈地说。
“哦,椽在哪里?”一个三十出头的面相不善的人抄着沙哑的声音问。接着又瞥了一眼栓牢递来的烟,仍低沉地说,“烟就不抽啦,不会。”
栓牢指了指他的两架子车木椽,那男人只是轻蔑地扫了一眼,“要倒是要,就是太少啦,算一回账都不划算。”
“来都来啦,叫他自家把椽放到椽堆里,你点一下有多少。”不远处的另一人连连招手。
放下椽,结完账,栓牢本想同这几位财大气粗的老板拉拉话,他们却只是说,“下回要来卖椽多拉些,就像今儿个这质量,越多越好。”
栓牢连连点头,他不敢耽误这些大老板们宝贵的时间,这样会惹人厌烦。
“栓牢哥,我想啦,不行咱就当二道贩子,把其他村的椽都收了,再拉过来卖,那不是挣大钱嘛。”走出木料场不远,付家小伙向栓牢建议。
“嗯,行倒是行,问题是这么好找的地方,咱把旁人的椽收了再挣差价,过不了几天人家就能晓得,败人品哩!”
“哦。”俩小伙不再言语。
林正呢,他现在脑子里想着的只是该去买包什么烟,刚刚栓牢的尴尬经历提点了他。
“栓牢哥,你说我去买包啥烟才行呢。”林正的话同样提醒了栓牢,他差点忘了此行的最大目的。
“嗨呀,就是,差点把大事忘啦!”俩人让付家小伙原地休息,他们则快速穿街过市地来到了一家供销社里。
说明来意后,售货员向他们推荐了几款香烟,栓牢虽然平日兜里揣烟,但对烟草行情同样是门外汉,只是觉得该下血本时得狠下心,经过一番筛选,他们将售货员推荐的香烟一一回绝,最终选择了“游泳”香烟。
说到“游泳”,栓牢倒不陌生,那是被称为“干部烟”的高档烟,他当支书的大有次跟他提念过,一包烟足足抵得了好几碗白面!
“拿两包!”栓牢替林正拿了主意。
俩人买完烟后赶忙朝原先出发的地点奔去,“这烟算我的,钱我出,但在旁人跟前,就说是你买的。”栓牢边走边叮咛。
林正当然不肯答应,说的急了,栓牢就黑着脸,“你要还把我当哥,就啥啥不要说,悄悄地走你的路。”
四个小伙会合时不到晌午,林正提议吃碗面再赶路,栓牢则催促着,“还是先办事,人家周磨大队的支书可不好找!”
看到栓牢哥对他的事如此上心,而且自己掏大价钱买了两包天价好烟,林正感恩戴德,甚至为他先前的一些低级思想羞愧难当。是啊!人一辈子能遇上这样的好大哥的几率有多大?又有谁能真的把旁人的事当成比自家事还要重要的事去照料呢?
何况,如果林正和淑莲的事有门路,借钱借粮少不得麻达(麻烦)栓牢。
“嗯,栓牢哥说的在理呢,周磨大队抵咱好几个大队哩,要寻人家支书得趁早。”
如此说定后,四人又马不停蹄地拉着架子车朝周磨走去,林正心里现在倒有一丝忐忑,且不说买烟的钱与见到大队支书的紧张,万一人家不认得淑莲呢?又或者那天的洗衣姑娘叫个啥别的名呢?
“别熬煎,也别胡想,能成事自然好,实在不成事,咱就当跟人家支书走动走动,往后说不上啥时候还能帮上大忙呢。”
日头已经很烈了,坑坑洼洼的土路上分外灼烫,路畔的野草这时也都耷拉着脑袋,春天的阳光已然这般毒辣,不知夏日来临时,它们又该如何顽强地生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