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把酒话桑麻
面对所有人惊诧的目光,陈烈酒无所畏惧地停下脚步,吐了一口血沫,扫向众人:“都围在我家做什么?”
可能是刚杀了狼的缘故,他身上还带着不少的戾气,眼神更是凌厉得令人恐惧,他这一扫过去,不少村民都被吓到退了半步。
许怀谦赶紧上前解释:“他们都是来还账的。”
末了,见院子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一些村民,又添了句:“还有看热闹的。”
看热闹的,陈烈酒可以理解,来还账的,陈烈酒就不太能理解了。
这年头还有主动来还账的?
都这么自觉了,还要他来干嘛?
只是还不等他问出疑惑,从他帅气的出场方式里回过神来的许怀谦已经冷静了下来,看着他那一身满是血迹和土块的身体,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
就连陈小妹也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一脸焦急:“大哥!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被许怀谦紧张地盯着,又被陈小妹翻来覆去的前前后后检查着,陈烈酒干脆在他俩面前转了一个圈:“你们看我这样像是个有事的吗?”
许怀谦和陈小妹同时摇了摇头。
“这不就是了。”陈烈酒舌尖扫了一下因为太过吃力而咬出血的牙龈,把捆着草绳的木排丢给陈小妹找来的两个大汉,从腰间抽出还带着血渍的匕首,用裙摆擦了擦,吆着许怀谦和陈小妹进门,“走,进屋换身衣服,跟着大哥卖狼去。”
“可那是狼啊——”陈小妹还是有些担心,不是一头两头,而是五六头的狼啊,大哥一个人去的,真就毫发无伤吗?
但大哥就完完整整地出现在她面前,她这样怀疑大哥,就好像觉得她大哥能力不行一样。
许怀谦跟陈小妹一样忧心,不过他没有说话,只用眼神在陈烈酒脸那满是擦痕和血渍的脸上巡梭,看他有没有说假。
“真没事。”陈烈酒摆摆手本意是想让他们别担心,但不知道扯到哪儿,脸上表情一抽,痛得深“渍”了一声。
“还说没事?”许怀谦目光敛了下去。
他不生气的时候是个挺随和的一个人,但要是一生气敛眼,瞧着就挺吓人。
陈烈酒龇着牙朝他笑:“真没事儿,可能是跟狼搏斗的时候,撞树上擦到哪儿了,我擦点药酒就好了。”
许怀谦下意识地就说了:“那我帮你擦。”
说完他意识到好像有些不妥,这里都讲究男女大防,他们现在只是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夫,感情还没有进展到可以相互帮忙擦药的地步。
陈烈酒完全没有这种顾忌,他正愁去哪儿找个能帮他擦药的人,许怀谦这一开口,忙不迭地应承了下来:“好啊。”
弄得许怀谦想反悔都没办法了。
帮院子里的人处理完还账的事,许怀谦看着院子外面还围着一群看热闹的人,朝他们拱了拱手:“大家也看到今日我们家事多,就不招待大家了,大家要是没事的,就都散了吧。”
他待人礼貌又随和,说话也条理清楚,明明听到了大家都在窃窃私语说他病秧子什么的,也没有计较。
外面一群看热闹的大爷大妈脸皮再厚也待不下去了,纷纷走了,只留下几个不懂事还在玩耍的小孩。
许怀谦也没赶他们,把陈小妹叫过来,让她用石灰粉兑水在院子里撒一圈。
不是许怀谦对村里人有什么意见,而是今天来的人太多了,难免有些人身上带着虱子跳蚤的,这种东西一旦沾染上,没处理干紧就会惹一身。
他可不想身上长这种东西,想起上次修茅厕的时候,见陈烈酒有拿过石灰粉出来,故有此举。
陈小妹照吩咐去办了,许怀谦洗干净手,确保身上没有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才推开门进了屋。
屋里,洗漱过后的陈烈酒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什么都没有穿的后背。
许怀谦推门进来的时候,他侧头看了眼,见是许怀谦又把头侧了回去,拿着药酒擦拭身前看得见够得着的淤青。
许怀谦关上门走近,看他那青丝垂背的后背若隐若现地露出一截细腻白皙的皮肤,明明刚刚在那么多人面前都没有一丝紧张的人,这会儿竟平白生出些紧张来。
“能看的到的地方我都擦好了,你只要帮我擦一下后背就好了。”陈烈酒见许怀谦走进来半天没有动静,擦好身前撞出来的淤青,把药酒瓶子递给许怀谦。
“好。”许怀谦接过他递上来的药酒瓶子,指尖慢慢撩起他后背冰凉的发丝,刚洗过的头发还带着水汽,可触碰到他手心的温度就像是遇到明火般,灼得瞬间就烫冒烟了。
但这炙热的温度只维持了瞬息,便以极快的温度冰凉了下去。
青丝下没有任何旖旎的画面,只有被撞得青青紫紫纵横交错,看上去皮肤炸裂、痛不堪忍的淤青。
心里那点紧张感顿时就消失了,许怀谦把他的发丝拨在肩上,手心倒上药酒,搓热后顺着他的淤青轻轻揉搓,语气温柔地问他:“痛不痛?”
“……嘶,还好。”药酒刚一上去,陈烈酒疼得深吸了一口气,随即被许怀谦手掌的温度一温润,便又把这口气吐了出来。
“怎么想到去杀狼了?”许怀谦动作轻了轻,想不通他干嘛跑去干这么危险的事,弄得一身伤回来。
陈烈酒扬起头,目视站在他背后替他擦药的许怀谦,理直气壮地吐出一个理由:“为你报仇啊。”
“为我……”报什么仇?
许怀谦刚吐了两个字,骤然想起原主的父母就是被狼咬死的,吞回话的同时,手上的动作也跟着顿了顿。
心里滋生出一股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的滋味来。
“当然也不仅仅是为了给你报仇啦,”陈烈酒也没有瞒着许怀谦,“狼皮还挺值钱的,所以我就想到你父母遇害的地方碰碰运气,没准它们还没有离开。”
这会儿都四月了,许怀谦父母遇害时正好是万物复苏开春的季节,那会儿的狼都饿绿了眼,别说是人,就算是个活物它们都得上去咬咬看看能不能吃。
陈烈酒想着狼群吃饱了不见得会立马换地方,尤其是它们咬死了人还没遭到什么报复,多半会多停留一段时间。
果然他进山没多久就遇到正在到处觅食的它们,这群从深山里饿疯了跑出来的狼,经过三个月的修养,都已经养得油光水滑,力气也大。
也着实不好对付,他被甩在树干上不下于数十次,好在畜牲就是畜牲,再聪明也只能靠蛮力,终究不如人有智慧。
最后靠着地形,将它们一一斩杀了。
既给许怀谦报了仇,又让他可以发一笔横财,简直一举两得!
陈烈酒说起来两只眼睛亮晶晶的,自豪得不行,他怎么就这么厉害呢!
“别动了,药都撒了。”许怀谦一边给他擦药,一边又要忍受他指手画脚地动来动去,只得伸出一只手按住他腰身,让他老实点。
没想到他手一按过去,拇指刚好按进他腰窝里,圆圆软软,刚好够拇指的位置,许怀谦低头一看,他的右腰上也有一个。
如果两只手按上去……
许怀谦立马意识到这个想法不对,忙抽回了手,按住陈烈酒的肩膀,提醒他:“擦药呢。”
“哦、好。”被提醒了两次的陈烈酒意识到自己有点得意忘形了,忙老老实实的坐好。
平复好激动的心情后,想起回来时院子里围着的那群人,又问道:“你刚才说院子里的那些人都是来还账的。”
“嗯。”许怀谦轻咳了一声,润了润喉咙,把今天的事,一一讲给他听,包括他给村民们想了个分期还钱的办法,也给他说了。
“这个好。”擦好药,穿上衣服的陈烈酒一捶拳,眼睛一亮,“要是改成按月还钱,岂不是我每个月都有干不完的活了。”
要知道他每要一笔账都是要抽抽成的,但也不是每个月都有账要的,更多的是他只能按照借据上的日期去要账。
有时候一个月好几笔,有时候一个月一笔都没有,改成按月要账,工作量加大了,抽成也会跟这上涨,而且还钱的人压力也没有那么大,比一次性问人要一大笔钱要轻松得多。
“不过这件事不能你自己单干,你得去找你上面的人商议。”陈烈酒在兴头上,许怀谦也不是故意要跟他泼冷水。
他今天给村民们写了一天的借据,从借据上窥到一二,知道陈烈酒不仅在帮村中大户收账,还帮钱庄、富户、官府一块收,势力不可谓不大。
背靠大树好乘凉,身后都有这么大树了,为什么不找大树一块商议呢,以后有什么麻烦,也可以借他们的势。
陈烈酒经许怀谦这一点,立马就回味过来了,他们小门小户,别人也想依葫芦画瓢太容易了,还不如把他身后的势力合起来拧成一股绳。
这样不仅可以壮大自身,还可以让他身后那些势力看中他。
毕竟,这乡下做收账生意的,可不仅只有他一家。
“欸,”陈烈酒想通后,凑到许怀谦身前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直把许怀谦看得都快面红耳赤了他才说了句,“我可真是抢了个好夫君。”
打了狼,他还在为以后去哪儿发财发愁,结果一回家他的小夫君都给他解决好了。
他怎么就这么幸运呢。
夫君。
许怀谦颤了颤指尖,他这是被老婆叫老公了对吧。
“正好要去县城卖狼,”撩了人陈烈酒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我们一块去把这件事解决了,不能让他们白得我们的法子,怎么也得向他们给你讨点报酬。”
说着陈烈酒就摸到了放衣服的柜子前,挑挑拣拣:“不过出去见人还是打扮一下的好,你那张脸看着就让人觉得你命不久矣,不好。”
许怀谦本来都抬起手准备出门去洗掉手上的药酒味,听到陈烈酒的话,触碰到门上的手一僵。
他的脸???
——今天在很多人面前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