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今时已不同往日矣
多年戎马倥偬的经历，使得皇帝并没有沉浸于温柔乡，看着怀中的美人，嘴角微微上扬，也不知做得什么美梦，皇帝轻抚了一下美人绝美的面容，微微一笑。
对着正要上前伺候的侍女挥了挥手，轻手轻脚的起身，来到外间穿戴毕，对着香草轻声嘱咐了一番。
简单用过早膳后，方才来到殿外手持长剑，屏气凝神，数息后，待呼吸平稳的一刹那，一剑斩出，紧接着一剑接着一剑的挥舞而出，招式并不华丽绚烂。
反而显得平凡朴实，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在雪地中带起一阵阵呼啸，不过半个时辰，随着皇帝最后一剑斩出，一缕杀气不经意间迸发而出。
皇帝收剑入鞘，眉头微微一皱，似有不满，暗道一声，近日却是松懈了，都有些控制不住心中的杀气了。
一旁伺候的戴权见皇帝今日这么快就收剑，微微一愣，来不及多想，赶紧上前接过宝剑。
皇帝回过神来，瞥了一眼戴权，然后下意识看向宫廊，恍惚间似是看到婉儿与芸儿携手而来，一如往昔。
“皇爷……外面天冷，还请皇爷早些回殿才是。”戴权见皇帝静静出神，于是连忙轻声呼唤道。
“嗯？”皇帝回过神来，轻拍了拍戴权肩膀，以示嘉许，然后狠狠的伸了一下腰，低声说了一句：“芸儿还没有起来吗？”说着，就往殿中走去。
行到殿门处，就见四五个宫女缓缓出殿，宫女们见皇帝驾到，急忙避让，在一旁躬身行礼。（福安礼：双手交叠于腰侧，低头躬身。）
皇帝余光扫了一眼，见她们的穿着，都是些宫中有品级的女官，瞬间反应过来，她们这是替各自宫中的主子来打探消息来了。
进到殿中，就见房内人影摇晃，透过珠帘缝隙，隐隐约约可见皇后在一群宫女的服侍下穿衣打扮，随即皇帝眼神示意一番，来到榻上坐下，听着里间的“窃窃私语”。
“香草，你把上次陛下给我的紫金簪给我试试看……还有……”皇后坐在凳子上，小脚无意识的踢着妆台，嘴里不停的吩咐着香草，伸出十根芊芊玉指，由宫女涂着上好的凤仙花汁制好的涂料。
自家娘娘性子从小就单纯善良，天真烂漫，本以为进宫以后会受苦受难，却是不成想进宫以来，就格外入皇后娘娘的眼。
二人情同姐妹，又得陛下宠信，现如今更是成为后宫之主，想来自家小姐是个极有福气的人。
听得娘娘催促，香草心中也是高兴，这凤栖殿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转身挑选起首饰来，笑道：“小姐今日可真是美极了。”
“哼～”，皇后微微一顿，眼珠一转，娇哼一声，“本小姐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最美的，陛下都说过本小姐是最美的的。”想了想，补充道：“当初姐姐也是这样说的……”
听着娘娘的话，香草只得轻声附和着，反正只要娘娘高兴就好，直到皇后说到最后一句，香草急忙伸手放在皇后嘴边阻止道：
“娘娘啊！奴婢不是跟你说过了嘛，在宫里不要提及孝敬皇后，要是被陛下知道了可不好。”说着，还眼神威胁了一番身旁的几个宫女，见皇后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香草简直是心累得紧啊！
“噗，可是我觉得陛下不会在乎的啊，会不会是你想多了。”皇后见香草一副怒其不争，管家婆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
香草险些背过气去，回想这几年来所受的憋屈，又见自己一心一意所待的小姐，也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心中不禁百般委屈涌上心头，蹲在地上暗自神伤起来。
皇后急忙扶起香草的身子，见香草眼眶渐渐起了水雾，挥手让身旁服侍的人都出去，这才拉住香草的手安抚道：“我又不是那山石木头，又怎会不知你的忠心，不能体察你的一片肺腑之言。”
香草见娘娘认真的模样，不禁反愣，暗想这还是我的小姐嘛？
皇后将香草拥在怀里，轻抚着香草的青丝，“你从小与我一起长大，又陪我一同入宫，你我虽有主从之分，然而在我心中，你就如同我的妹妹一般。”
香草心生感动，急忙擦了擦眼泪，一脸正色，跪伏在地，道：“娘娘千万别这么说，您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奴婢万万不敢。”
皇后赶紧扶起香草：道：“你之前是不是一直都在疑惑，我当年一直都深得陛下宠爱，为何在成为皇后之后，陛下反而不来我这，也不再召见与我，而我也从不与她们争宠。”
见香草一副不知所以，茫茫然的模样，皇后有些感慨“昔日前汉的武帝是多么的宠爱李夫人啊！可是李夫人死后，却是以白布覆面，不敢让武帝瞧见她死后的面容。”
香草忙道：“这个我知道，之前听小姐念起过。”歪着脑袋想了想，在皇后鼓励的眼神下，有些不确定的道“好像是什么……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爱驰则恩绝。”说完，就一副等着受表扬的模样，眼巴巴的看着皇后。
皇后赞许的点点头，“看来我之前看书之时，你都记住了，当初姐姐在临走之时，给了我一本《汉书》，要我时时用心研读，当时我还不解其意，如今想来，方知姐姐待我之诚至深矣。”说着说着，心中不免感伤，轻拭着眼角。
“梓潼！”
正当主仆二人感怀之际，皇帝突然进到房内，出言道。
香草起身扶着皇后上前行礼，皇帝指了指皇后，随即轻轻挥了挥手，香草转身退下。
皇帝上前扶起皇后，来到一旁榻上坐下，轻抚着皇后的后背，轻声道：“梓潼莫要太过伤心，当初婉儿离去之时，就万般嘱咐于我，让我好生照顾你，生怕你受了委屈。”
“陛下……”，皇后强忍住内心的娇羞，刚欲起身，就被皇帝搂进怀里，脸上浮现出一片粉红，若不是这屋中只有彼此二人，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挣扎片刻无果后，也只得认命般躺在皇帝怀中，微微娇喘，“哼～，陛下就知道欺负臣妾，若是姐姐还在的话，断不会叫陛下这般轻薄与臣妾。”
皇帝靠近皇后耳边轻声道：“芸儿可千万不要冤枉朕啊！”说完，就见皇后娇躯微微一颤，面色酡红，像是饮了酒一般，颇为诱人。
……
一个时辰后，皇后枕着皇帝的肩膀，嗔怪道：“都怪陛下，这要是传出去，臣妾还怎么做人啊！”
抱着怀中的美人，皇帝心中一动，“你说说看，若是志儿入住东宫的话，朕百年之后，志儿他能不能够担的起这大汉的重任。”
皇后惬意的眯了眼，随口道：“臣妾不敢妄言，陛下一人而决便是，不必问臣妾的。”说完，像一只慵懒的小猫咪一般，朝着皇帝的胸口拱了拱。
“哈哈……”，看着皇后毫不在意的模样，皇帝哑然失笑，皇帝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免得她真得就眯了过去，“近两年来，朝廷中屡屡有人上书，要朕早立太子，正位东宫，以安社稷。”
“但是也有人上书说，这是朕的家事，朕倒是想听听你的看法，要不要……”
正说着，就听见皇后闭着双眼，无意识的嘟囔道：“陛下说的是，陛下说……”
皇帝见状，愣了几秒，给皇后拢了拢被子，没好气的道：“你个小懒猫，朕正在给你商量正事，你倒好，呼呼大睡起来了。”
……
殿外，见娘娘与皇帝现在还没有出来，香草心中欣喜若狂，心中直欲高声呐喊道，今时已不同往日矣，又见外面大雪纷飞，想着二位尊上应当需要些时辰。
随即志得意满的披上蜀锦所制的上好的大红百花袍，戴上斗篷，在众宫女艳羡的目光中，来到雪中肆意玩闹着。
“哟，姐妹们，瞧，这是哪个宫里的小主啊？妹妹却是不曾见过呢。”
正手捧着雪玩耍的香草，突然间听到不远处一道取笑声隐隐约约传了过来，香草瞬间反应过来，急忙抖了抖斗篷。
且先不论是何人取笑自己，自己都不能失了主子的体面，在一旁两个小宫女的协助下整理了一番，这才转身看去。
打眼望去，就见一旁走廊处，一行衣着华丽富贵，气态万千的贵人们，款款而来。
为首的，正是以执掌钟粹宫的贤妃甄氏，还有执掌永和宫的德妃刘氏，以及紧随其后的良嫔，赵贵人，安贵人……等七八位主子，身后更是有着各位主子随身伺候的嬷嬷，宫女，小太监等，前后不下三十余人。
“奴婢见过贤妃娘娘……
奴婢见过德妃……”
……
香草急忙上前躬身见礼，一一请安后，这才轻轻长呼了一口气，这些贵人平时不来，今天一下子来这么多，累死姑奶奶了。
良嫔见此情景，待见礼毕后，这才莲步轻移，上前握着香草的小手笑道：“瞧，我们今儿个不请自来，倒是做了个恶客，颇为不美，先容我为众姐妹陪个礼才是。”说着，取下手中戴着的玉串，“这是姐姐的陪礼，虽说不值几个钱，却也是姐姐的一点心意，还请妹妹不要嫌弃才是。”
香草正欲还礼，客套一番，还来不及开口，却见良嫔把话说满，又将手串戴在自己手腕上，二人争执了一番，见实在执拗不过，又见其余众人打量着这，于是只得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