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柳絮要做糕点的东西，有些是在村里买的。
他去买豆子的时候，钱婶子还劝了他一下，让他别乱折腾了，顾好地里的活儿，再做点女红贴补家里就足够了。
他们家那么多的田地，家里只有他和月儿两张嘴，且还都是哥儿，叫的人头税也少，一年也花不了几个钱。
柳絮去村里人家买豆子，自然就有不少的村人知道了他要做糕点卖，大家便在心里笑他，都觉得他的钱要打水漂了。大家都觉得人家从城里来，还会缺精细东西吗？点心这种东西都是城里见惯了的。
村里人的想法柳絮是不在意的，能不能挣钱总要试了才知道了。
其实今日来往村里的人们就很多了，他今日特别的留意了，怕是有十几顶的小娇上了山，亲自爬上山去的也有至少几十人呢，明日是十五了，或许得有几百人出入他们村里。
柳絮这边忙着自己的事儿，也没想着只靠栗子糕赚钱，可隔日一早杨成就背着一大背篓的山栗子到了。
“这么早？你什么时辰出门上山的啊？”山栗子一般都长在山腰以上的深山处，从村里爬上去怕是得一个时辰，杨成这么早就下山来了，想必到了山上，都还没天亮呢。
杨成原本以为，柳絮见了这么多的栗子会高兴的，可他好像不高兴啊，看见了这么多的栗子，都没有笑。
柳絮眉心凝着，望了望头顶的天空，如今天色也还不算晚呢，可杨成都已经下山了，他这是多早的就上山了啊。
“以后，别这么早的上山了。”如今入秋了，后山山林也就算了，山腰以上还是有些危险的。
没有在柳絮脸上看到想象中的开心样子，杨成自己也跟着没了笑脸。“我每天都起的挺早，今天只是早起了一会儿罢了。今天家里有事儿，我回去了，一会儿让小妹过来给你带月儿。”
一边放东西，一边对着柳絮说话，而柳絮听到他家里有事儿，他还上山去给自己捡栗子，本就凝在一处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你等等。”杨成蹲下放东西，柳絮下意识便按了下杨成的肩膀，然后匆匆进屋去了。
看柳絮匆匆而去的背影，杨成都没从地上爬起来，直接坐在柳家的院子的台阶上，他面上满脸的郁闷神色，怎么也想不通柳絮为什么不高兴。
柳絮跑进去之后，将他们先前用过的那个水囊拿了出来。
村里人喝水要么用竹筒，要么就着路边的水喝一口，水囊可是皮质的，且工艺复杂可贵得很呢。
“这个给你，你干活的时候喝水方便，上山的时候也可以用。”山上不是随处都有山泉水可喝的，有个水囊方便。
柳絮出去看见杨成还坐在地上，水囊递过去之后又说道：“这栗子我看好些都炸口了，好些连外壳都没了，应该有不少了，如今生意能不能做还不知道，你明早别去了。”明天可是十五呢，中秋节总该休息一下的。
栗子和核桃一样，想要吃到里面的果肉，一共得要剥去三层果衣。
第一层是或扎手或麻烦的是外壳，第二层是坚硬包裹果肉的硬壳，最里面那层是贴在果肉上，膜状的果衣。
看着一大半都是没有外面扎手壳子的栗子，柳絮粗粗算了一下，想着这起码有个七八十斤了。
“能卖钱当然好，卖不了就给你和月儿做零嘴。忙过了这几日，村里人也要进山捡山栗子了，到时候再想这么一背篓一背篓的背回来就难了。我想趁着大家还在忙，多捡一点回来。”接了柳絮的水囊，杨成才站起来，还同柳絮多说了几句话，面上也有些小心。
柳絮跟在他后面，杨成便以为柳絮是要送他出门，还停住让人别送了，他又不是什么客人，对他客气什么。
“杨成。”柳絮喊住杨成，眼睛看向的却是他家院墙边的一颗梨树。
柳絮喊了人，杨成顺势停下，却没等柳絮先开口，而是自己先说话了。
“我看昨日进村的香客就很多了，如今天色还早，你赶紧的做一锅出来，下午些拿去山腰卖，就是山腰大路那里，那里地方宽敞好放东西，月儿在身边也不怕。”杨成说的大路是一处村里山路和通往山上寺庙的马路交汇处。
那里地方确实宽敞又方便，中间是平坦宽阔的马路，两边还有不知道经过多少年的岁月，被踩的滑溜溜石板。那些石板因着不是人工铺就，而是天然形成，石板间隙处还有草丛，如此倒是更不易摔跤了，甚至东西都能放的更稳当。
“我知道了。”柳絮心里想的也是那处地方，他昨日已经做好了准备，什么东西都准备好了，他昨晚上就算了时间泡了豆子了，就要准备去都豆泥了。
心里有些忐忑，柳絮也不知道心里的话能不能说出来，可杨成马上就要走了，他便故意等到杨成走的远了些，到了家里的大门口才对人说道：“杨成，你以后别那么早上山了，他们说深山有老熊的。”而且秋日更危险。
柳絮话落便转身回去了。
杨成原本都要踏出柳家门了，他心里怄，正憋闷的难受，柳絮的话仿佛成了打通他胸口郁结的良药，他一下便整个人都舒畅了。
“原来不是是担心啊？他担心我啊。”忙活了一早上，虽然不是多费力的活儿，可上山下山的满山林子的钻也累得很。
累出了一身汗的杨成，如今只觉得自己身体轻的像一片叶子，被风一吹就能飘到很远的地方去，他也真的浑身轻飘飘的回家去了。
杨成乐呵了，柳絮却脸热了好一会儿，他现在越来越压不住自己心里的想法了，他觉得可能除了自己分析的那些理由还有别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对另一个人这么好呢？
马老大也是他们家的佃户，以往在家里的时候爹娘对他也很好，对他家里人也很好，可是想到两人在自己和离之后的反应，柳絮感觉自己双颊更烫了。
他不想让自己胡思乱想自作多情，可他真的越来越压不住心头这想法了难道杨成也是喜欢他的吗？
人家都说没换牙的孩子说话可灵了，他的月儿一直叫着杨成阿爹啊
“月儿，你的小嘴巴到底灵不灵啊。”
月儿的话灵不灵柳絮暂时不知道，但他一时兴起想的这个注意却是真的赚到钱了。
柳絮背着东西出门的时候，遇上了好些村人，大家都劝他别上山了，这个时候太晚了好些香客都要下山了，即便有那个心要买也不会是回家的时候买，让他明日赶早到村口等着就行了。
柳絮知道村人的话有道理，可他东西都做出来了，便想碰碰运气还是出门去了。他往山上走的时候，还没到杨成说的大路那里，就被人喊住了，听着远处马路上的喊声，柳絮赶紧的点头，他确实是卖小吃的。
那喊住柳絮的是个壮硕的汉子，三两下的就到了他身边，还帮着他接了背上的东西放下。
“小夫郎，你这卖的是什么啊。”这汉子看着三十上下的年纪，柳絮如今还没到二十，喊他小夫郎倒也不算冒昧失礼。
柳絮觉得这汉子有些面熟可又不记得人，便想着可能是人家面善罢了，便不再想其他，赶紧同人说他卖的东西有什么，同时心里也琢磨着到底要多少钱合适。
“嘿，这不是巧了吗？我家小姐在山上住了大半个月了，如今正馋这一口呢，一样来一盒吧。”原来这汉子是特地下山给主家买东西的，如今碰上柳絮倒是不用进城去了。
柳絮听见一样来一盒，脸上的笑意都藏不住了，赶紧小心的将四盒点心放一边，才小心同人说了价钱。
用豆子做出来的点心他想着卖二十文，栗子的卖三十文，应该不贵吧？
“嘿，你这孩子，你”
“这位大哥，贵了可以便宜点的。”做生意最忌做一口价买卖了，有个还价的余地才能让彼此都舒心，这是他阿爹说的。
柳絮话说的小心，就害怕人家不要了，却不想他误会了。
那汉子见他小心模样，竟是哈哈笑了出来，一边伸手掏钱一边还给他重新算着账道：“一看啊你就是没有做过生意的，这栗子糕在城里要卖上五六十文一盒，贵的能有一百钱呢。普通的糖糕也有三四十文，一般的豆糕稍便宜那也是二十文。
在城里能卖六十文的东西在这里便该再贵一些才是，你阿爹没和你说过物以稀为贵嘛？你看这大山坡上哪里去找卖点心的？”
“”跟着人的话点了个头，柳絮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倒是那汉子接着说道：“去山上的都是城里的香客，这能抽出时间买了东西去山上寺庙的，都是家里有些家底的，也不在意那几文钱。停下来买村民东西的，要么是忘了给菩萨买供品的，要么就是自己馋着这一口，好奇这乡间小食的，这种的也就偶尔遇得上，你别怕价格喊贵了。
但想要做长久生意的话，价格也不能贵太多，如此就算这山间生意，也会有回头客的。我知道，好几户人家，每逢初一十五的都会上山来的。”
“这位大哥你是不是认识我？”柳絮先前就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如今见人这么热心，他想着可能是小时候见过的人，只是他忘了。
“哈哈哈，我认识你阿爹，也见过你两次，方才给你说的话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谢谢您的指点。”见果然是认识的人，柳絮放心了，同人道谢之后才安心的收下了这赚来的第一笔银钱。
柳絮一共也就做了十来盒点心背上山来，这一下就卖掉了四盒他一下就轻松了起来，等到那汉子走远之后便在心里算账了。
他想着今日出门晚了，靠着运气卖了四盒糕点出去，如果以后早早出门的话，应该也能卖出个四五盒，也是笔不小的收入了。
柳絮运气确实是好的，后来又有下山的香客，他的糕点又卖出了几盒，最后他下山的时候背上的东西已经空了。
“柳夫郎，你点心真卖出去啦？”
柳絮下山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路过靠着山底的周家时，周家的端着一个大土碗，里面装了一碗的饭菜，靠在家门口一边往嘴里刨饭，一边抬眼望着柳絮背后的背篓。
柳絮背篓自然已经空了，东西卖完了他心里高兴，笑着同人说了几句话便加快了步子，杨小妹和月儿还在家里呢，自己得赶紧回去。
那周家的原本还想再问问柳絮别的，看柳絮步子都没顿一下，切了一声便进屋去了，心想谁运气还不好了，赶明儿她也做了东西去卖。
柳絮回家之后，便赶紧的去给月儿挤了羊奶出来，把羊奶给孩子煮上之后才开始张罗晚饭饭菜。
今日有着满满的收获，还遇上了阿爹的熟识，柳絮心里高兴，
她准备做好吃的留杨小妹吃饭，杨小妹起先还在纠结，听柳絮说要做好吃的，便笑着答应了。
晚些时候，杨成借口来接妹妹，一溜烟儿的就跑到柳家了。
若是以往，柳絮定会紧张，想着大晚上的杨成来做什么，若是被人看到了要有闲话传出来了，可如今他倒是不怕了。
那日他们从邱家回来，说起了合伙做生意的事儿，小钱，村长他们都是知道的。
杨成一来，柳絮便赶紧的同人说了，今日栗子糕卖了多少钱，面上还有着隐隐得兴奋。
杨成见柳絮高兴他自然也高兴，很自然到拿了月儿面前的饭碗，一边喂月儿吃饭，一边说道：“能赚钱便好，栗子你别担心，我会抽空去捡的，这东西又方便存着，可以卖好久呢。”
“嗯。”柳絮之前要说了要给杨成分钱，今日这栗子糕卖了钱他自然要给人分的。
今日栗子糕卖了三份出去，有一盒卖了八十文，剩下的两盒他卖的便宜一盒六十文，加起来刚好两百文，杨成的一百文他单独放着了，如今正好给他。
“你先收着吧，后面不卖了再给我结账就成了。”杨成动也不动，只安心给月儿喂饭，月儿乖乖吃饭的同时，两眼睛一会儿看看自己爹爹一会儿看看杨成，小脸上全是不解，最后他竟然伸出小手在杨成胸口狠狠拍了一下，嘴里还说着：“给爹爹啊！”
月儿这一下让柳絮尴尬不已，也让杨成愣住了，这还是月儿第一次同他发脾气呢，月儿以往都是对着他撒娇，可没有打过他。
那边两人神色都有些不自然，杨小妹面上淡定的将嘴里的菌子咽了下去，心里却忍不住的啊啊啊吼着！她再往嘴里刨了口饭之后，将自己的嘴堵了，便瞪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眼前的两大一小，她觉得离着他娘对二哥发大火的日子不远了。
“月儿这么小就知道护着爹爹了？真是个好孩子。”杨成假意捂着自己一点不疼的胸口，面上做出些痛苦神色。月儿小手再次的伸出来了，不过这次却是在杨成胸口轻轻摸着，还不停地朝着杨成胸口吹气，显然是在哄杨成。
被月儿这么一打岔，柳絮便把铜板收了回去，他想着杨成每日拿钱确实是麻烦，他把账记好，到时候直接给杨成银子吧，到时候他要带回家也好，拿去银庄存着也好都方便。
晚上两兄妹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
今日已经是八月十四了，天空明月高悬，星光点缀，这几日整夜都会犹如白昼。
柳絮送杨成他们出门的时候，想到明日可是中秋节啊，便又将人喊住了。
“对了，明日就是八月十五了，我准备做点月饼，你想吃什么馅儿的。”往年柳絮阿娘也是年年都要做月饼的，柳絮喜欢豆沙还有砂糖的，喜欢偏甜口儿的。
杨成也是吃过柳阿娘不少月饼的，连带着他家里人也是尝过的，听到柳絮说要做月饼，立马口齿生津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你还是喜欢吃甜口的吗。”
“嗯！都行，都行！”杨成此刻乐得都找不着北了，哪里管柳絮说的是什么，他只知道柳絮要给他做月饼吃。
月色明亮，杨成的傻笑便清晰地落在了柳絮眼里，此时他怀里的月儿已经靠着他睡着了，若是没有睡着怕是又要拉着杨成不让他走了。
杨成兴奋劲儿过去之后，看着睡着的月儿才赶紧的说道：“早点回去休息吧，月儿今天皮了一天了想来也累得很，让他早些睡。我走了你把门关好，两道门都要关好知道吗。”
“嗯，你也早些回去吧，今天累了一天了。”
“不累，我不累。”
“好了，累不累的也要休息啊，早些回去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