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同治医馆并没有在城中，也因此赶着马车倒是更方便了。
马家的马车是没有外罩棚的，只是一个板车，柳絮抱着月儿坐在上面，杨成便刻意放慢了速度，慢慢悠悠走在街上，顺便的看看有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
两人出了南城往外城的市场去的时候，刚进了市场柳絮便看到了一处茶寮忙活着的两夫妻，他们正是廖家夫妇。柳絮没想到廖家竟然真的败落了，昔日养尊处优的老爷夫人竟是摆起了茶摊子。
正好路过茶寮的时候，柳絮便刻意的偏过了头，利用怀里的孩子躲着廖家夫妻，大街上人来人往，他倒是不担心廖家夫妻看见他，他想着或许他们也是不想看见自己的。
村里离着城中颇近，两人又是吃了早饭出来的，倒是没有必要在城中吃饭。柳絮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今日回家事情多，明日再请客吃饭吧。如今手里宽裕了一点，还买了猪肉自然是要请人吃顿饭的。
先前借了他钱的，给了他东西的，这些人家大概有五六户人家，再加上路家人，人还挺多的，怕是有几十个人。
除了那些人便是杨成了，柳絮心想再分杨成三十两银子吧，那灵芝他原本以为只能卖三十两的，没想到竟然多了一倍的价钱，如今他能安心的拿着那三十两银子了。
柳絮先前已经买了糙米回家，今日便买了白米白面，还买了二十斤糯米，又将家里缺的调料都补齐了，最后才去了猪肉铺子选了半扇猪肉，因为买得多，老板还送了他不少的猪下水，他高兴收了之后最后才去买了羊。
柳絮买的奶羊刚产下了小羊崽，柳絮听着羊贩子介绍突然就想到了小鸡崽，他想着等到八月一定得买几只小鸡崽回家，自己养了鸡吃鸡蛋就方便了。
“对了！鸡蛋忘买了，月儿的鸡蛋快吃完了。”因为买的东西多，来来去去的还挺麻烦的，柳絮面上有些懊恼，心里想的事儿便无意识的说出来了。
杨成今日看着柳絮买东西，可算是开了眼界了，他还没见过谁家买东西这么豪气的，但他心里却很开心，东家本来就是该吃这些好东西的，其实算了算花的银子也不是很多，他应该养得起的。
心里有了这个念头之后，杨成都没能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还是柳絮突然懊恼出声，他像是一下子回神了似的脸色突然大变，红的像火烧，这下懊恼的人轮到杨成了！
偷偷拧了自己大腿一下，杨成告诫自己不要痴心妄想白日做梦，然后便出言安慰柳絮，让人别慌鸡蛋易碎，最后买也好。
“到时候咱们买了放在最上面，就直接回去了。”
“哈哈哈，哥儿好福气啊，你家汉子性子可真好。”那屠户还在剁着大骨头，一刀下去之后便对着两人呵呵笑着夸杨成。
今日两人带着月儿进城，也不是第一拨人误会他们的关系了，柳絮面上渐渐淡定，只是再一次的同屠户解释了他们关系，那屠夫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反正一直在呵呵笑，可能是一下子卖了半扇猪肉心情好吧。
杨成见柳絮一直都是耐心的同人解释，心里渐渐冷静，面上也跟着淡定了下来，故意转移视线去逗着月儿的时候，月儿却是伸手指了别的方向。
“爹爹，甜，甜甜。”月儿如今在杨成怀里呆着，可能是听见回去两个字，他一下子就精神了，因为他的糖还没买呢，小手立马的抓着杨成肩头，嘴里喊着爹爹，却是指使着杨成往买糖的铺子那里去。
柳絮知道儿子爱吃糖，想着家里给买的糖还有呢，但也没忽略儿子，还耐心同月儿解释。
“月儿乖啊，甜甜家里还有，等家里的吃完了，爹爹再给月儿买还不好？”
“嗯啊。”月儿点头，这下子乖了。
杨成还是第一次见到会有大人这么耐心的同孩子讲话，村里的大人同家里娃娃说话的时候，常常都是带着训诫口吻的，像是月儿这么大的孩子就更是没当回事儿了，直接忽悠就行了。
月儿有了爹爹的解释和保证安心了，他这会儿可能是有些困了，便一头扎进杨成胸口，靠着人开始眼皮打架了。
看月儿一点不把杨成当外人的样子，柳絮是真的想不通，因为邱家宅子离着村里颇远的缘故，月儿从出生开始其实没见过几个村里人，平日里也没见他胆子多大，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一点不怕杨成还特别亲近他。
月儿平日虽说不是很认生，钱婶子还有路家的新媳妇儿就是抱过他的，可旁人抱着他的时候，特都是老老实实的立着小身子，可不会整个人都挂在人家身上。
柳絮心中疑惑却不能对着杨成说出来，只能想着或许是儿子同杨成有缘吧，有的人就是这样说不清道不清的会对另一个心生好感。
三人买好东西回家之后，一到村口杨成就停下了马车，因为村口的晒谷场不少人在，这么热的天那么多人在外面呆着，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村里确实是有事儿，是件不大不小的事儿，对于家里有孩子要念书的是大事，没孩子要念书的便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了。村里来了新的教书先生了，而且村里的孩子日后会分成两拨念书了，年长念过书的和还小没有进过学堂的要分开了。
“太好了。”月儿虽然还小还是个哥儿，但柳絮也是打定了主意要送他进村学学认字的，如今村里又有了先生柳絮自然是开心的。
高高兴兴的回家去，帮着柳絮卸了东西之后还将那奶羊拴好了之后，杨成立马的就拿了背架砍刀准备上山了，柳絮哪能同意啊！这大热的天，他们刚从城里赶路回来，这人脸上的汗都还没干呢，怎么说也得让人休息一下，这天多热啊。
柳絮不让杨成再上山，杨成也干脆，不上山也行家里事情也多，那就忙家里的事吧。大夏天的猪肉可不能放，坏了可划不来，再说了，还有许多猪下水要处理呢。
半扇猪肉屠夫已经给割成大小均匀的肉快了，夏日里做不了腊肉，柳絮只能将之做成炸肉放起来，他还得去看看他家地窖的温度，看看适不适合存放生肉，若是不行就得连夜炸了。
柳絮去地窖的时候，杨成已经开始清洗那些猪下水了，他力气大做清洗的活儿却也细致，里面的内脏柳絮已经单独放在一边了，杨成清洗的是两副小肠和一副大肠。
杨成其实不知道这东西该怎么吃，以往他们家做过一次，不过实在是太臭了，用他小妹的话来说就是‘这东西狗都不吃’，后来家里杀猪再没有留过这玩意儿都给扔了。
学着杀猪匠的法子翻了猪大肠，杨成想着还好柳家这里是活水，不然他一定会被熏晕过去。
柳絮从家里地窖出来的时候面上带着笑，想来地窖的温度应该是可以存放这鲜肉的。
一到灶房门口，柳絮便看见杨成在洗肠子，而月儿就坐在他的身后，不吵不闹的玩着手里的竹蜻蜓，这是今天杨成给他买的，就一个眨眼的功夫杨成手里就多了这个玩意儿，柳絮想要反对都来不及了。
杨成怕弄脏了蓄水池，便直接蹲在了水渠边上，柳絮站在他家灶房门口，看着杨成的背影出了会儿神。没想到一转眼的这个人的肩背已经这么宽阔了，他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杨成还没有他高呢。
那时候杨成还是个八岁的小娃娃，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的，人也傻，像个小呆子一样，被自己撞到了都一声不吭的，就知道呆呆看着自己，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啊。
“爹爹~飞啊~”月儿看见爹爹便立马的要给人展示他的新玩具，小手扔出那竹蜻蜓的同时嘴巴也大口吹着气，等到竹蜻蜓飞出去便兴奋的拍手，然后爬过去捡回来，如此乐此不疲的反复着。
柳絮思绪被儿子给喊了回来，便赶紧的转身回灶房，拿了一个木盆还挖了半碗面粉出来。他娘洗肠子就是用的这个，可惜不是冬日，冬日的话还有更多的东西用也不用浪费面粉了。
“杨成，把大肠放到盆子里吧，你放着就行了我来洗。”这种活儿柳絮其实不想麻烦别人，可这会儿杨成已经翻好了肠子里面秽物已经被冲走，如今肠子看着已经干干净净了，只是异味仍旧很重。
柳絮话落已经到了杨成身边，杨成也没答应也没反对，笑着对人说道：“东家，我反正已经动手了，你就别碰了，你去做晚饭吧，你做的饭真好吃。”
“我就是随便做做，我阿娘做的才好吃呢。”柳絮阿娘手艺确实是不错的，还会许多菜色，柳絮可能已经接受或者说习惯了爹娘离去这个事实，如今提到过世的爹娘面上已经看不出什么异常了。
柳絮阿娘做的饭杨成也是吃过的，他同意的点头却还是补充道：“东家做的也好吃。”
“哎，让你不要喊我少东家你确实是不喊了，怎么如今又喊上东家了。”或许是因为只有两个人在，柳絮便没了客套客气，说话都随意了很多，这个时候他已经蹲到杨成身边了。
柳家灶房的位置要微微低于正房，大概低了半个身子的样子，灶房离着对面的水渠大概几丈远，如此在两者之间又有了一个小坝子，说是小坝子其实要比一般人家院坝还大，柳家的院子实在太大了。
柳絮和杨成在水渠边洗东西说话，月儿便在这小坝子里玩，这个时候那片高大宽广的竹林正好成了遮阳好物，水边又有清风袭来倒是不觉得多热了，杨成手里不停揉着大肠，头也埋的低低的，这才回了柳絮的话：“不能喊少东家了。”
是啊，如今柳絮爹娘已经去世，柳家的当家是柳絮了。
“东家也别喊了，真的，这不合适。”柳絮自然是知道杨成是什么意思的，杨成也知道柳絮的意思，便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好半天之后才问道：“那我要喊你什么？”
“柳哥儿或者柳夫郎就行。”
“还是柳哥儿吧。”他可不想唤他柳夫郎。“你能只叫我的名字吗？就和今天一样喊我杨成就行，别叫我杨二哥杨兄弟行吗？”
“你若不介意就好。”汉子年纪大了，不喜欢被人叫大名，特别是妇人或者哥儿喊他们的大名他们都会不高兴，得要在称呼上显得敬着喊声谁家兄弟或者谁家大哥二哥的按照排行喊着。
想到只是一个称呼都是这么的不公，柳絮便看了自己的月儿一眼，再次无奈想着若是他的月儿是个小子就好了，哥儿的命实在太苦了。
猪大肠不是清水就能洗净的，便是有了面粉揉搓也还的花上好些功夫还能去味，柳絮将之泡在清水里之后便不管了，准备去做饭，而杨成则是将先前的柴禾全搬进来放到了柴房里。柳家有专门的柴房就在灶房旁边，柴房甚至还有两道门，一道从外面打开的，一道可以直接从灶房进去方便得很。
搬柴禾快得很，杨成一会儿功夫干好了之后发现自己又无事可做了，他原本想帮着人处理猪毛的，却突然想到柳家园子两年没有住人了，应该有许多的杂物杂草，不然他帮着清理下园子吧。
想到就做，杨成对柳絮提了一下就去忙，柳絮这里正忙着便让杨成帮他清理一下他家的花园，那花园就在这大坝子边上，如今那奶羊可就拴在那里。
柳家院坝边缘留有一块空地出来，并没有铺上石板，而是做成了花园，如今里面还有些生命力顽强的花儿仍旧活着，边缘处那株盘根错节的仙人掌瞧着像是有千万朵掌叶似的，甚至壮观。
除了仙人掌便只有些野菊还有红苕花还开着，其他都干枯了。
月儿如今对他的奶羊感兴趣得很，杨成拔了地上的荒草扔一边，他迈着晃晃悠悠的小步子捡了拿去喂羊，这奶羊或许是太笨的缘故也不知道已经离了原来的主人，立马就认了新主人，还貌似十分高兴地对着喂他青草的月儿咩咩叫，月儿听了高兴地挥着手里的青草，也学着奶羊咩咩叫。
杨成一边干活一边注意着边上的月儿，看月儿竟然还能走上几步心里又惊讶又高兴，月儿都会走路了啊，等他慢慢长大，柳絮的日子就会轻松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