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第一章
柳絮在路边的包谷地里干活，六月的天没有什么重活，但是杂事不断，这不一大早的他就得下地干活了。给苞谷施最后一道肥，还得替地里的红薯除草，总之没个歇停的时候。
听到路边有人说话的时候，柳絮故意的放慢了手里的动作，无意听见村人嘴里话语，他一下站了起来，再无心手里的活计了。
赶紧起身，手忙脚乱的割了几大捆垫猪圈的老草，柳絮便赶紧的往家里赶去了。他方才听到路过的人说月儿哭得厉害，还有婆婆的骂骂咧咧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婆婆又在虐待月儿，月儿前两天才摔了，身子还未见好，可不能再受罪。
月儿是柳絮的孩子，还不满周岁，前几日摔了头便一直不乖还有些发热。柳絮担心得很，本想带孩子去城里看大夫，可他手里没钱，婆婆也不给，说是孩子都是摔摔打打长大的，过几日也就好了。
柳絮自小便生活在路家村，这路家村靠近灵州城，是个颇大的村子，全村上下加起来有五六百口人。
路家村背靠绵延的大山，村前是一条通往京城还有江南的宽阔运河，村子坐落在颇为平坦的山底，村民生活在山脚，世代都靠着背后的大山生活。
柳絮还未出嫁的时候，家里条件很是不错，柳家家业丰厚堪比大地主。他爹娘只有他一个哥儿，他自小被爹娘当眼珠子似的疼宠长大，从未吃过苦，出嫁后却把前十几年没吃过的苦都尝了一遍。
因为担心孩子，柳絮脚下步子踏的飞快，六月的天早上常有露水，他身上衣服都湿了大半。紧赶慢赶的赶回去，果然，还离着家里有些距离，柳絮便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他赶紧小跑回家，刚推开院门便看见他婆婆正在往孩子身上招呼。
“婆婆！”赶紧把人叫住，柳絮也顾不得其他了，扔了背上的东西，就赶紧的过去从婆婆手里抢了孩子到自己怀里。
柳絮夫家姓邱，邱家是外来户，来村子里的时候就邱家一家三口。如今邱家当家的出去做活计了，邱旺也就是柳絮的丈夫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便只有他婆婆一人在家。
邱老婆子看着地上的泥印子，脸上一拉便几步过去，狠狠往柳絮胳膊上拧了好几下，嘴里还骂道：“你要死了啊！这干干净净的院坝给你弄得全是泥！赶紧的把这赔钱货哄好了把地给冲干净了。”
邱老婆子生孩子生的晚，她儿子不过二十出头罢了，她却已经快五十好几了，如今头发已经花白了一大半，面上也有了沟壑，且因着自来便不是个良善性子，双眼一瞪拉下脸上便是一脸恶相。
邱老婆子话落，还狠狠地瞪了柳絮和柳絮怀里孩子一眼，才进了屋去。
对于婆婆的话柳絮也不反驳，他家院坝也是地砖铺就，他自己也爱干净，刚才是担心月儿才没有在门口把脏鞋换下，如今就算没有婆婆的话，他也会把地面冲干净。
邱家是院子很大，中间靠着主屋的是平整的大石砖铺就，只有外面一圈是泥地，方便种些东西还有养鸡养鸭。
“月儿乖啊不哭了，嗓子会痛的。乖啊，不哭了。”柳絮看着脸色涨红，满脸都是眼泪的孩子，心疼的不得了，小小的孩子也不知道哪里有那么大的嗓子，一直哇哇哭个不停，哭到最后甚至都有些抽搐了，柳絮吓得抱着人哄了好半天。
婆婆交代的事柳絮是不敢耽搁的，将孩子哄好之后他便开始冲院坝，邱家没有水井，得去屋子外面的水沟打水回来，他来往好几趟才将院子冲洗干净了。
院坝收拾好，柳絮才抱着孩子去了灶房，今早他出工早回来的却晚，他婆婆已经吃过早饭了。他刚进灶房里便闻到了肉香，赶紧的去将锅里盖子揭开，却发现锅里只放着两个粗粮饼子和一碗刷锅水似的汤。
看着还锃亮的锅底，还有还没散去的肉香，柳絮认命的拿起了那两块粗粮饼子，他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吃过荤腥了，嘴里馋得很，可是再馋也没用，家里只要吃荤的他婆婆就会把他支出去。
掰了半块粗粮饼捣碎，柳絮掺了点汤进去，喂了孩子吃，可惜也不知道是味道不好还是月儿身体不适，那碗碎饼月儿只是咂摸了一下嘴巴，便再也不肯张嘴。
孩子不吃东西，柳絮心里更急，他赶紧的吃过了简单的早饭，想要去山里给孩子采些草药回来，可他感觉儿子状况好像有些不对，额头烫得很，他担心不已还是大着胆子又问婆婆要了一次钱。
“婆婆给我点银子给月儿抓一副药喝吧，孩子烧了一天了，我怕再烧下去孩子脑子要烧坏了。”柳絮说完，看婆婆立马邹了眉头，便赶紧接着说道：“这几日大菌子要出来了，我去山里转转，等捡到了菌子拿去卖了肯定能把月儿的药钱挣回来的。”
柳絮轻易不向他婆婆开口要钱，他婆婆平日里也不准他进她的房间，柳絮这次大着胆子进来，只一眼便看见了这房间里好几样家具，那都是自己的陪嫁。
忍下心酸，柳絮方才给孩子检查了一下，孩子身上有好几处淤青，小屁股还被打的红肿。他心里难受却不敢说什么，只想着等到孩子大一点可以跟着他下地，不用在婆婆眼前呆着也就不用挨打了。
柳絮已经尽量的放低了姿态，语气稍重都不敢，只想拿了银子给孩子看病，却不想邱老婆子是个铁石心肠的，便是自己的亲孙儿也能狠得下心来。
邱老婆子脸一横，指着柳絮怀里的月儿骂道：“一个赔钱货喝什么药？死了正好，死了赶紧的重新生一个，你嫁到我们邱家两年就生了这么一个赔钱货你还有有理了？还敢浪费家里银子！要钱没有，要死要活听天由命吧！”
邱老婆子话落又伸出手来指着柳絮鼻子骂道：“还卖了菌子还钱，你以为那菌子是你家种的啊？想捡就捡，再说了，卖菌子的钱你也休想私藏，要是让我知道你私藏银子别怪我老婆子翻脸无情！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
感觉额间一痛，原是邱老婆子的手戳到了柳絮额头，柳絮默默侧身躲过也不再说什么多余的话，抱着孩子便出去了。
邱老婆子在柳絮出去之后，则是赶紧的数了数藏起来的银子，确定了数目之后安心想着，明日要是少了一文，柳絮都别想好过。
出了婆婆房间之后，柳絮抱着孩子坐到了院子门口，他靠着院门望向了村里一所大宅子，那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他这辈子最无忧无虑的日子便是在那里度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