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妖怪、警察和樱花
意料之外但又算是情理之中, 来到长野最兴奋的是猫咪老师。
夏目看着摞起来有一小堆的碗陷入沉默，动作隐蔽地掏出钱包数了数里面剩余的钱，再抬头看一眼柜台上的标价。
至少不用担心因为付不起饭钱被老板扣留, 但是, 娘口三三下周的零花钱绝对要砍半！
荞麦面的香气在店里弥漫, 搅动面条时翻腾的雾气扑到脸上, 模糊了进食者的面容。为了不让某只贪吃的妖怪成为面馆的焦点，夏目和它坐在最角落的位置。
乍看过去那张桌子只坐了一位茶发青年, 但在别人没注意到的时候，吃得干干净净的面碗突然从桌下冒出，然后在一道轻微的饱嗝声中被猫爪放到桌上。
“这家店的荞麦面真美味, 每种味道都不错, 吃得真饱啊。”
人声嘈杂的面馆里, 只有坐在旁边的夏目听清了这句话, 他侧身低头, 一道圆滚滚似猫又很难确定的身影出现在侧开的缝隙中。
“三三，你吃得也太多了吧。”说话的同时他把逐渐空瘪的钱包朝着对方打开，几枚硬币在夏目漱石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落魄。
“反正你平时的零花钱也不用，”猫咪老师悠闲地舔干净爪子上沾的面汤，说话间声音有些含糊，“我用完了正好可以帮你净化一下肮脏的财欲。”
肮脏的……财欲？按捺住蠢蠢欲动的拳头, 夏目用纸巾将桌面泼洒的面汤收拾干净。
“三三再乱花钱的话, 我们只能走路回去了, ”目光停留在对方鼓胀的肚子上, “你这样子走得动吗？”
“这……这样，纳~兹咩我们快点坐车回去吧。”
“真是的。”
帮它把脸上因为看不见没清理好的汤渍擦掉，夏目叫来服务员结账。
“客人, 这些……都是你这桌消费的吗？”语气吞吞吐吐、面露疑色，她看向夏目的眼神充满不可置信。
顶着对方对自己饭量的误解，夏目露出尴尬的笑容，掏钱结账、起身离开的动作一气呵成。
“真羡慕啊，这么吃都不长胖。”把钞票放进围裙的口袋里，服务员小姐望着夏目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情不自禁发出羡慕的感叹。
可惜她没看见青年脚边胖得都要走不动的白猫。
抵达长野的当天，萩原研二带夏目把距离较近的旅游景点逛了一遍，但他毕竟来这是有指导任务，今天一大早就去长野县警察本部报到了。
所幸地铁和普通电车可以带宠物上去，只是需要放在宠物包里。夏目带上自己大容量的手提包，放下猫咪老师绰绰有余，还能在坐车时打开拉链、让它露出头不至于闷到。
靠着便利的交通，在猫咪老师的指挥下，一人一猫成功打卡了当地有名的美食店。
算算时间，现在过去差不多能赶上萩原先生下班，夏目把包挎在肩上走进车站。
还没到乘车高峰期，车站购票处只有零星几人，一个身穿繁复和服甚至带上头饰、精致得像是人偶娃娃的小女孩闯入夏目视野。
那身服饰看着就应该出现在古老的宅院里，与简洁现代化的车站大厅算是格格不入；但她站在那，周围人却像没发现一样径直走过。
是妖怪吧，夏目看见那女孩满脸苦恼地盯着购票机上方的线路图，嘴里还在不停嘟囔着什么。正好那边的购票机没人，他装作买票的样子走过去。
“到底回天守阁怎么走？完全看不懂人类的图，好累，不想飞回去。”
像是碎碎念的声音传到夏目耳边，他没有看那女孩，而是抬头查看线路图像普通乘客一样喃喃出声，“去天守阁的话，没错是坐xx线到松本车站下车。”
“天守阁、天守阁……唉！松本车站、松本车站。”那女孩听见他的话踮起脚在图上找了一圈，随后转身、那双漆黑的眼睛直直看向夏目。
是普通人类呢，就是那只猫好像有点奇怪。她双手合在身前，对着夏目略微俯身，和服上张扬的花簇纹路随着动作波动，像是表达喜悦一般在布料上慢慢绽放，“谢谢你。”
以为对方听不见她也没期待得到回答，说完就直接转身离开，木屐有节奏地落在地板上奏响普通人听不见的乐章。而她身后刚才还说出去天守阁路线的青年，背对着走进反方向的站台。
“啊，糟了！”听见熟悉的铃声，夏目加快上楼梯的速度。但是等他迈上最后一级楼梯时，车厢门正好合拢，在安全员挥手后列车缓缓启动。
候车长椅上空荡荡的，他把包放在腿上坐着等下一趟车。
“笨蛋纳兹咩，让你刚才多管闲事。”妖怪可不是什么迷路会有危险的无知小女孩，不管的话也没事。
“三三，坐在这休息几分钟等车也挺不错的。”那位妖怪小姑娘可是给他们回应了花开和乐章，真是美丽啊。
作为旅游大县，长野各个车站的广告位上都贴着当地景点海报和详细介绍，既然已经错过了那趟车，他们干脆坐着一起欣赏。
一人一猫两个脑袋及其同步地摆向最左边，然后一点点往右挪，在看见某张照片的瞬间默契停下动作。
“噗！”
“噗。”
听见彼此的声音，他们对视一眼笑得停不下来。
“那是什么鬼，名取那家伙也太好笑了哈。”猫咪老师本来只从包里露出头，这下爪子也伸了出来，边笑边拍在包上。
夏目肩膀笑得一抖一抖的，想为对方挽尊的话还未说出口就已破碎。
车站对面墙上，名取周一为长野旅游做宣传的海报图异常耀眼。松本城为背景，放大的名取周一左手捧着一碗荞麦面，右手拿着木曾漆器样式的小碟子，脸上的笑容比配图鲜花还要灿烂。
海报上赫然印着一排大字：名取周一与你相约长野。
“啊！”刚才看见的妖怪，还有海报上名取演员背后的身份，让夏目在答应找妖怪的事情上想到了切入点，“说不定名取先生会有办法。”
他认识的妖怪主要集中在八原和东京，但国内远远不止这两处，毫无头绪地找一个妖怪犹如大海捞针。虽然妖力强大，但论起对妖怪能力各方面的了解，不可否认他完全比不过除妖师。
的场一门不做考虑，对妖怪总体温和、又极其擅长咒术的名取先生是他能咨询的最佳人选。在知晓妖怪样貌的前提下，说不定能有什么方法找到它。
列车进站挡住了后面的广告海报，夏目提起包迈向缓缓打开的车门。
这段时间好像名取先生一直在东京拍戏，过几天回去就联系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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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暖光照在灰色的墙体上，为那份冰冷增添了一抹暖意。‘长野县警察本部’的字样在残阳中熠熠生辉，樱花的警徽图案被余晖照亮，稀释了金属的距离感。
夏目站在门口的台阶侧面，肩上趴着懒洋洋的猫咪老师，这个位置不会挡路也不会太吸引视线。
过了下班时间，陆陆续续有换上便服的警察拎着包走出来。突然除脚步声以外，能听到的范围里多出了一种棍棒敲击的声音。
这个频率，是拐杖吗？夏目刚有猜测，台阶上出现两个身影，其中一人左手拄拐，面相凶恶，虽然穿着西装但外套扣子全敞开着。
旁边那人则截然不同，面容清秀，一身深蓝色西装整齐服帖，他放慢脚步边和同伴说话边走下台阶。
后者的脸夏目还有印象，来自萩原研二家看到的照片，那张合照上有两个人：绿川光和这位应该是长野警察的男子。
萩原研二两人没说，但他看见照片的第一眼就能认出两人的关系，应该是血缘关系很近的两兄弟。不仅因为两人那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上挑凤眼，还有他们脸型、五官的整体相似程度，以及站在一起时那种舒服自然的状态。
然而——
“诸伏警部！请等一等。”还穿着制服的值班警察从里面跑出来、气喘吁吁地追上两人。
不是拄拐的男人，而是夏目刚以为会姓绿川的那人回头应声，一边接过对方递来的文件袋。简单沟通几句后，他们走下台阶慢慢消失在路口的人群中。
如果不是正好认识一个叫‘诸伏景光’的男人，夏目或许只会以为合照的这两兄弟恰好不同姓氏而已。
但是，绿川光和诸伏景光最开始给自己的那种熟悉感、直觉认为相似的眼睛、以及这位诸伏警部与诸伏景光姓氏相同却有着和绿川光相似的样貌，这些让夏目莫名产生了一个貌似毫无道理的猜测。
绿川先生和诸伏先生是同一个人？
与绿川光短暂的两次见面，还有同诸伏景光接触的一些画面逐渐浮现在脑海里，他觉得像是但又不能肯定。
还记得诸伏先生介绍说是流浪乐手，如果自己认识的他们其实是同一个人，正常的流浪乐手需要做到伪装样貌的程度吗？
长野这位诸伏警部让夏目想到一种可能：警察，在执行什么危险任务的警察。或许，就是电影里经常看见的那种、隐身在黑暗里独自前行的卧底警察。
青年愣在原地，眉眼间闪过不易察觉的担忧。
很快他想起看到照片时房间里的另外两人，照片上的样貌看着年轻很多，不同时期在绿川光那张脸上能看出成长的痕迹；如果那是真实样貌的话，拥有早年两人生活合照的萩原先生和松田先生应该知道他的身份。
夏目低头看向怀里，视线里猫咪老师舔着爪子没反应。
可是，如果他们是同一个人，先后见过他们的娘口三三凭气味不可能认错啊。
他转身跑到角落的位置，双臂抱起猫咪老师认真盯着它的眼睛，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吗？
实在忽视不了眼前强烈的目光，确认附近没人后它慢吞吞开口，“纳兹咩？”
“绿川先生和诸伏先生是同一个人吗？还有他的身份，是……警察吗？”夏目压低声音凑到它耳边，最后那两个字轻得像是一团空气，如果不是妖怪听力出众完全听不清。
猫咪老师点头。
“三三你怎么不告诉……”话说到一半他猛地顿住，根本不需要问出口，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正是因为对方身份特殊又危险，娘口三三才会瞒着自己。
想让他能毫无负担地和人相处，不阻拦他生活的同时默默挡住可能的危险。
而同样知道的两位警察先生，也是出于相同的原因瞒着自己。
真是任性又温柔的关心。
他抱紧猫咪老师走回台阶下，很快萩原先生熟悉的声音传过来，“小夏目等很久了吗？一起回东京吧。”
夕阳下对方的眸色仿佛被渲染出暖黄的光彩，绽放的笑容和身后的樱花警徽交相辉映，又像是等不及回去似的几步跑下台阶。
“嗯，一起回去吧。”
没有问出口，他自己也有想要隐瞒的秘密；那么警察先生们的秘密，他会为他们藏在心底，直到对方愿意告诉他。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出现的荞麦面、木曾漆器、天守阁之类均为长野县特色，但只是作为背景提到不必考究~
霓虹千元钞票1984-2004年是夏目漱石，20年一换，04-24年是野口英世，按照柯南变换的时间线好难决定。但查了下柯南里面有一集提到的千元钞票是夏目漱石，就用他了，正好与小夏目同姓哈哈
娘口三三说的零花钱给它，净化一下肮脏财欲的话取自《夏目友人帐-官方喵书》，是猫咪老师对零花钱的回答
以及娘口三三作为大妖怪，私设在它伪装的情况下，等级比它低的妖怪不一定能察觉到它的身份~
知而不问也是一种克制的温柔，不直白，但个人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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